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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壇上的儀式還在繼續(xù),連城坐在石椅上占據(jù)了一個最好的觀看位置,待那老者念完一長串聽不懂的咒文后,忽然一聲高呼:祭海神! 連城被他陡然拔高的音調(diào)嚇了一跳,還沒鎮(zhèn)定下來,就看到一圈橙huáng的水流慢慢注滿石椅下的溝壑,連城站起身,隱隱有了不好的預(yù)感,然而沒等她邁步,溝壑中已經(jīng)騰地一聲躍起數(shù)丈高的火焰。 連城站在石椅上驚呼,驚恐地望著祭壇中央匍匐在地的老者。他們不是蛟人嗎?不是墨蛟的同族嗎,那么他們?yōu)槭裁匆獨⑺繛槭裁矗?/br> 火焰越串越高,連城癱軟在椅背上,自己要死了!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 哥哥 火焰中傳來連城絕望的高呼,就在這時一道黑影飛快地躍上祭壇,不顧一切地奔向火焰。 太子! 連城! 下一刻,連城被墨蛟緊抱著翻滾出焰墻,墨蛟側(cè)躺在地面上,呼呼的喘著粗氣,眉頭糾結(jié)在一起,左肩上的衣料被血滲透了,汩汩地向外滲血,但右臂仍就緊緊的將連城抱在懷中。 連城被嚇住了,不為漸漸將他們包圍的蛟人,而是在看到墨蛟噴涌而出的血液后,腦中一片混沌,那冰涼的液體一滴滴打在連城的皮膚上,使她在恍然中仿佛見到漫天的火光、枯敗的荼蘼花海,還有墨蛟絕望含笑的臉。 長老,這是做什么?墨蛟憤怒的質(zhì)問響徹了整個大殿,祭壇下的蛟人全都跪了下來。 太子,這女子不可留,她是我們蛟人的災(zāi)難啊!長老痛心地說著。墨蛟的手臂狠狠地收緊,連城的骨架都快碎了,但不敢吱聲,疑惑著長老的話,災(zāi)難?什么災(zāi)難? 金瞳者,逆地墮天,為蛟人大忌,若不殺之,山崩??荩褰^滅,這是上古的預(yù)言??!太子請放手,為了我們一族,這女子決不可留! 長老說完,一揮手,左右那些蛟人侍衛(wèi)忽地圍了過來,墨蛟眼睛一瞪,倏地橫過左臂,就聽噌地一聲,左臂手肘往下陡然冒出幾根黑色的利刺,連城這才恍然,原來蛟人戰(zhàn)斗中是會變身的。 墨蛟環(huán)顧左右大喝道:誰敢?!有我在誰都不能動她! 那些侍衛(wèi)隨即停下腳步,猶豫地看著長老,那老者突然猛地伏下身子,對著墨蛟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然后滿目老淚地喊道:天亡我蛟族啊! 墨蛟不理會他的哭喊,搖晃著站起身,單臂抱著連城,急速地離去。 -------- 新加了許多內(nèi)容,以前總說墨墨沒有付出,現(xiàn)在總算有了吧!大家還滿意啊?? 祭壇逃生初至南陽 連城不知道是怎樣走出山dòng的,看墨蛟踉踉蹌蹌的扶著dòng壁,可口中還不住地安慰她: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眼淚不停地流下來,連城舉起雙臂圈緊墨蛟的脖頸,將臉頰抵在他的頸窩處,第一次有哥哥以外的人給她這種暖心的感覺,這感qíng份外的珍貴,連城低喃:我不怕的,有你在,我不怕的! dòng外鳥語蟲鳴,熱辣辣的陽光灑滿大地,一出dòng口,墨蛟一個趔趄,無助地滑倒在熾熱的曠野,連城的淚滴到嘴邊,墨蛟吮著嘴唇,憨笑著舔舐著唇邊,那絲久違的沁涼。 別哭了我沒那么容易死! 連城邊哭邊照料著墨蛟的傷口,墨蛟疲憊地側(cè)躺著,看連城因淚水而顯得越發(fā)稚嫩的小臉。 你別怪他們這些事請別對國主說 連城知道他是為蛟人一族擔(dān)憂,看得出來,蛟人在南陽的處境并不好,要不是有墨蛟在,相信還會更加糟糕,聽墨蛟這樣說,連城連連點頭,墨蛟虛弱的笑著,蒼白的臉上溢滿了溫柔。 就在這時遠(yuǎn)處傳來陣陣馬蹄聲,聽來,像是來了為數(shù)不少的人馬,連城警惕地直起身子,墨蛟單臂將連城攬到身后。隨著聲音的畢竟,糙地上塵土飛揚,殘花四濺,遠(yuǎn)遠(yuǎn)的,一隊黑白相間的騎兵筆直地向著這邊奔騰而來。 墨蛟看清后,長吁了口氣,癱軟在糙地上,但手臂仍留念在連城纖細(xì)的腰部,連城見他放松,便放心地問道:是我們的人,對嗎? 墨蛟點點頭,看著騎兵的方向淡笑著說:對!是懷沙! 連城雖不知他所說的,但相信一定是墨蛟親近的人,舉目望去,騎隊前方領(lǐng)頭的一人一身銀盔,英姿颯颯,身手矯健的駕馭著一匹通身雪白的駿馬。 懷沙 連城低喃出這個名字,并不知從這一天起,她的生命完全向著另一個軌跡慢慢開始、延伸、終結(jié) 南陽城,張燈結(jié)彩,喜氣洋洋,唯有門前頂盔貫甲的士兵透露出一絲不平常的氣息。 迎賓的官員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墨蛟帶著連城蹣跚而來,明顯的松了一口氣:啊呀,太子金安,一路辛苦!墨蛟微微點頭,側(cè)身讓開。連城站在他的身后,低眉斂目,墨黑的頭發(fā)低低的掩住兩頰,一抹紅唇在黑與白之間若隱若現(xiàn)。 萬俟延一躬到底,提高聲音說道:老臣萬俟延奉南陽國主之命,恭迎公主鳳駕。 免!東隱連城謝南陽國主。裙擺不動,羅袖微揚,款款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南陽國禮。 彼此見禮已畢,萬俟延只字未提路上遇到劫殺的事qíng,連城亦閉口不言。進(jìn)門時,萬矣延仔細(xì)盯了盯墨蛟的左肩,臉上劃過一絲異樣。 公主,南陽長公主求見。侍婢進(jìn)來稟報。自從劫殺之后,身邊東隱故人全部消失,這貼身的侍女是墨蛟指定的 快快有請! 想著墨蛟連城不覺微笑,那樣高大壯實的人卻比誰都來得羞澀靦腆。也許是異于常人的特殊體質(zhì),回程的一路上,墨蛟的傷好的很快,閑下來,連城常常跟他打趣,連城才13歲,小孩心xing還足,說話常??跓o遮攔,撒嬌耍賴。每每弄得墨蛟面紅耳赤,落荒而逃,但每到此時,懷沙總是立在一旁觀看,神qíng冷漠,甚至帶了一點點的憤怒和憂心。 說到懷沙便是這個南陽長公主,全名易懷沙,是南陽千乘候的獨女。千乘候是南陽開國功臣,世襲罔替,鐵卷金標(biāo),雖國主亦不能擄奪。聲勢顯赫,為南陽第一大族。因千乘候膝下無子,又極寵愛此女,是以身歿后將候位傳之于她。朝野嘩然。 此女不愛言語,戎裝校場?!醢堮R,掌中鳳尾鎏金刀,曾力斬出言不遜的武狀元,血濺五步;撒豆排兵,列出五方七星陣,困住年輕氣盛的威盛將軍左世都。幸虧墨蛟暗中出手,保全了好友的面子,不然左世都非要自殺以謝列祖列宗不可。 而這樣的人物確有另一個特殊的身份。她――是墨蛟的未婚妻。 湘妃簾輕輕挑起,走進(jìn)來一位窈窕佳人。雪青色長裙,同色的對襟箭袖短襦,外罩及地黛紫色薄紗袍,順滑的帖服在身上。沒有想象中的張揚與跳脫,反倒像是書齋里走出的小女子。煙眉鳳眼,輕輕一滑,流出不經(jīng)意的淡雅風(fēng)qíng。比起初見時的戎裝,今日的懷沙多了一股女子嫵媚,就這樣立著,任誰也不相信她就是那個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的千乘候。 懷沙進(jìn)屋并沒有像一般女子那樣行半跪躬身禮,而是雙手抱拳,略略欠身而已。雪青色的箭袖微微晃過連城的眼睛,壓銀線、描淡金的雙鳳圖不動聲色間彰顯了來人顯赫的身份。 雖不是第一次見面,但連城隱隱感到懷沙對她有敵意,或許是為了墨蛟,或許不是。思量間互相見禮,客氣落座。 夕陽斜落,相對沉默后,連城仔細(xì)打量懷沙,發(fā)現(xiàn)她的頭發(fā)并不是純黑色,而是有一層淡淡的烏金,用一根柔軟的亮銀繩簡單的束在腦后,此外再無裝點,甚至連耳上也是gāngān凈凈,不見耳dòng! 想起關(guān)于南陽國主好色的傳聞,連城心中詫異。放著如此美人,遠(yuǎn)顧東隱,興師動眾,值得嗎?又或者,這又是別人的一盤棋? 正想著,易懷沙輕聲說道:先前處境特殊,未曾見禮,懷沙今日特地是來致歉的。 千乘候嚴(yán)重了,是連城還未來得及感謝救命之恩才對!說罷便彎腰行禮,卻被懷沙一把托住。 如此說來,都不要客氣的好,你我在南陽相遇也是緣分,久聞公主大名,琴棋書畫,無不jīng通。這里有些小玩意,希望公主能夠喜歡。 易懷說罷,讓人送上來一些東西,連城細(xì)細(xì)打量,無非金珠寶玉,只是件件jīng致,人間難尋。但是若配上眼前易懷沙的人品,這些禮物倒有些俗了! 連城低頭不語,暗自評估,只怕南陽城中這個易懷沙不是個好相與的人物。 連城亦有小禮物相送,客氣了許久,易懷沙才略帶感嘆的說道:公主人品,四海皆知。懷沙仰慕已久,只是想不到頓了頓,易懷沙才搖搖頭道:竟然如此年輕!言下頗有惋惜之意。 連城微微一愣,她似乎沒什么惡意? 只聽易懷沙道:時候不早了,懷沙也該告辭。多謝公主款待。 見到該見的,雖無多言,但已足夠。易懷沙就如來時那般,悄然告退。 明日就是大婚典禮了,連城推開窗戶,月色朦朧,夜云絲絲縷縷的纏繞在天空中。 哥哥 喃喃的念出,纖長的眼睫微微抖動,已是掛了晶露。 想家了?身后傳來突兀的男聲。連城霍然轉(zhuǎn)身,卻是萬俟延! 八字濃眉下,一雙細(xì)小的眼睛,仿佛兩個深不見底的小dòng,幽幽的透出一絲貪婪。嘴角上萬年不化的笑容固定在眼角深如溝塹的紋路里。他是南陽國主最寵愛的臣子,南陽第一權(quán)臣! 萬俟大人!連城微微扣緊領(lǐng)口,饒是如此,萬俟延的喉結(jié)微微滾動了一下,端起茶碗不請自飲。連城薄怒道:大人深夜造訪,可有急事?若是無事,你我這樣獨處居室實有不妥,傳出去,怕是國主要震怒的! 萬俟延已經(jīng)換上了面具一般的笑容,說道:這也是老臣所顧忌的,可東隱的消息該在什么時候說呢?說完,假模假樣的敲敲太陽xué,巧妙地避開了連城的逐客令。 連城尷尬的坐下,大人勿怪,連城失禮了。 萬俟延這才gān笑著站起來,踱了幾步說道:公子說,請公主務(wù)必保重!挑眉,斜眼―― 連城突然覺得很惡心,這萬俟延根本沒有東隱消息!他深夜前來必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