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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大地一陣輕顫,墨騎迅速自發(fā)地散開為陣,墨蛟瞇著眼警惕地注視著遠方因戰(zhàn)馬而卷起的大片沙塵。 黑色的戰(zhàn)隊一字排開,如張開的雙翼,不論是墨蛟還是連惑,鎧甲和戰(zhàn)袍都在狂風(fēng)中烈烈作響。 連惑為什么會來?墨蛟不知道,但現(xiàn)在南陽的局勢顯然不如連惑當初所想的那么簡單,而此刻連惑堵在這里,是要作戰(zhàn)嗎?畢竟沒有了墨騎,南陽唾手可得。 因風(fēng)而形成的糙làng,一làng一làng地向墨蛟襲來,墨蛟眼光一沉,眼神忽地凌厲起來,那隱藏在皮膚下的血管突突跳動著,原本光滑的皮膚漸漸顯現(xiàn)深藍色的鱗甲,那色澤越來越深沉,最終變得堅硬,四肢和背部突然冒出堅硬的利刺,如刀刃一般鋒利。這才是墨騎最可怕的地方,蛟人是天生的斗者,他們的肢體里有得天獨厚戰(zhàn)斗條件,可偏偏造化弄人,溫和的xing子卻是他們永不能翻身的弱點。 連惑的手緩緩收緊,墨騎果然是墨騎,看著前方一個個如同戰(zhàn)神的怪物,連惑的心不免低落幾分,側(cè)頭對著身邊的副將耳語了幾句,后者聽完迅速的縱馬離去,不一會兒,一陣清脆的銀鈴打破僵局,四匹雪白的駿馬載著鮮花綴滿的花轎,越過連惑緩緩向著墨騎走去,連惑嘴角上揚,得意地看著墨蛟錯愕的表qíng。 直到近在咫尺,馬車上的仆人撩開轎簾,一個女子身形妖嬈的從里面緩緩而出。她霞冠玉簪,青絲半挽;純白雪摟,將肌膚襯托的晶瑩剔透。慢慢抬起頭來,連城微笑著掃視過在場的每一個男人;俏麗的杏眼風(fēng)qíng萬種,眸光似水,只那么一掃,就讓全場的墨騎怔然, 墨蛟láng狽地捂住臉,身體漸漸恢復(fù)原樣,自卑地不敢看連城,連城緩步走到他的面前,盈盈一拜,朱唇親啟,聽得墨蛟一陣蘇軟。 南陽未亡人連城恭迎太子回城! 南陽皇宮 快步從東院的回廊上走過,途經(jīng)花園時一陣陣濃郁的花香迎面撲來,這南陽濕熱,四季都是群芳爭妍的時候,而墨蛟卻無心逗留,直接穿過外殿,沿著玉石子鋪成的道路來到內(nèi)堂,一路上詫異著為何不見一個宮女隨侍? 跨過內(nèi)殿的門檻,墨蛟猶豫了一下,紗幔遮擋的內(nèi)堂較為昏暗,顯得更加的幽靜。而連城正臥在一張?zhí)梢沃校此崎]目養(yǎng)神,手上還抓著一卷書,似乎隨時準備醒來繼續(xù)研讀。 靜悄悄的,墨蛟走到連城身邊,俯身凝望。額前的留海,顯得含蓄內(nèi)斂,微風(fēng)拂過,露出飽滿的天庭,細細打量,膚色細膩白嫩。鼻梁筆直,呼吸翕動間,還輕輕皺起,讓看的人憑添幾分趣意。 墨蛟的手不受控制地去碰觸連城嬌美的臉龐,心跳地極快,止不住心qíng的激dàng,雙眸氤氳著水霧,腮似桃紅,微微摒住呼吸。 太子一聲低壓的呼喚驚呆了墨蛟,回身望去,連惑高大的身軀掩在紗幔中,正慵懶地靠著墻壁看他。風(fēng)鼓起紗帳送進幾縷微弱的陽光,投映在連惑略顯落寞的臉上。 他怎么會在這兒,自己進來時一點也沒有注意到,是他隱藏的太好,還是自己眼中只有那個女子?不,他一直站在這里,是自己亂了心,只是為何連惑也會流連在連城的宮中呢? 太子前來可是有事? 連惑上前一步,示意墨蛟外殿說話,回身看了看睡榻上的連城,溫柔一笑。 墨蛟還震驚在連惑的笑中,再看時,連惑的臉已經(jīng)沉了下來,明顯不悅地看著自己。墨蛟只是想見見連城,并未有其他要緊的事,聽連惑這樣問,順口說道: 只是為世都移靈的事,有些細節(jié)還想問問侯爺。 原來連城和連惑出發(fā)后,南陽因左世都的追封而為其移靈,誰料移靈那天,天生異相,狂風(fēng)大作,此事只能作罷,暫且擱置,可民間卻謠傳四起,說左將軍有莫大的冤qíng。 墨蛟見連惑不悅,戒備地后退了一步,連惑見此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復(fù)又堆上笑容說道: 英伯移靈天生異相的事我也知道了,只是我當時不在場,整件事我已jiāo付范梁去辦,你可以直接去找他,反正你們都是好兄弟,自家人辦的事我這外人就不cha手了! 這時內(nèi)殿傳來一聲輕吟,連城起身問道: 哥哥,誰來了? 墨蛟抬眼向內(nèi)殿望去,雖看不見身影,光聽到她的聲音也有莫名的滿足感。連惑不答,抄著手臂側(cè)頭看向墨蛟,墨蛟知道連惑在下逐客令,不舍地望了一眼內(nèi)殿,沖連惑一抱拳,轉(zhuǎn)頭無聲地離開了。 月琴湖畔醋意橫生 古琴輕響,輕輕地劃過夢際,有淡淡的花香引人一路尋來,隔著那一泓幽幽的湖水,風(fēng)佑看到了那火紅火紅的花在微風(fēng)中一瓣一瓣地飄落,慢慢地旋轉(zhuǎn),輕輕地全都落入了湖中,將一湖綠水染成了鮮紅。在花瓣曼妙的舞姿中依稀飄來古琴的清音,似那淡淡的嘆息,隨著落花飄渺成傷,恍若夢已經(jīng)隔世 連城一襲白衣,瘦骨盈香,輕輕地彈響古琴,弦音悠悠,和著淺笑盈盈,飛過眼角眉梢,逸滿了少女的qíng懷。而她對面的連惑擊節(jié)和歌,落墨問詩,一剪身影醉了天邊的彤云。 多年以后,這一幕仍常常出現(xiàn)在風(fēng)佑的夢里,那時連城眸中的柔波隨著古琴的悠揚,留連在山青水秀里,白衣的風(fēng)景從南到北,從冰川到大海,留下一路的笑語和她溫暖的氣息。跟隨一路肩上繾綣的蝶影,吻過風(fēng)佑的發(fā)梢落在蒼老的心上 有曲,有詩,怎么能沒有酒?連惑微蹙著眉尖,不滿地看著杯中的香茗,連城噘起了嘴,不依地說道: 哥哥嗜酒的毛病也該改改了! 連惑將臉湊到連城面前輕輕蹭著連城的鼻尖,耍賴地笑道: 好的!好的!下次一定改!說完不等連城反對飛速地向酒窖方向奔去,連城起身緊追了幾步,氣得狠狠剁了剁腳,嘀咕著向琴臺走去,不覺身后黑影一閃,柳腰被緊緊箍住,連城嚇的大叫,一側(cè)臉,對上風(fēng)佑眼中冰藍的笑意。 丫頭,想我了吧! 想你個頭!快放開我!連城掙扎著,多日不曾見到風(fēng)佑了,那日在懷沙的別苑確實有些失落,但真的見到了,依舊是招人厭的xing格,死xing不改! 想頭也行啊,是不是想我俊美絕倫的臉了?連城已經(jīng)對風(fēng)佑的厚臉皮無語了,掙扎了半天未果,索xing放松身子倚在風(fēng)佑溫暖的懷里。 你快放開我,哥哥他正想撂狠話,一側(cè)臉,啪達一聲,風(fēng)佑濕熱的吻落在臉頰上,連城驚呆了,瞪圓了眼睛看著笑瞇瞇的風(fēng)佑,忽而耳邊一陣凌厲的劍風(fēng)。噌一聲,連惑一手持著利劍,一手提著酒罐,落在她們面前,劍峰越過連城的頭頂直指風(fēng)佑的眉心,連惑金色的瞳孔應(yīng)憤怒而透著隱隱的紅色。 你是誰?聲音如同從地獄的fèng隙中透過來,冰冷地讓人渾身戰(zhàn)栗。 我?我是丫頭的夫君!風(fēng)佑依舊一副嬉皮笑臉的姿態(tài)。 連惑眼光一沉,半瞇起雙眼,連城膽怯地注視著哥哥的眼睛漸漸變成沉郁的紫銅色,這是哥哥盛怒的標志。那一年,哥哥覆滅百人村的時候,他眼中的這種色澤十日未退。 劍尖在連城的眼睛上方,兀自抖動著,發(fā)出森冷的氣息。劍身锃亮的晃眼,一片yīn森。 寒光頓閃,連城趕緊捂住自己的臉,大叫一聲:不要! 慢!一聲厲喝,但見連惑手中的劍當?shù)貜楅_,連惑怒意頓起,一招劍身似直而彎,從來人肩頭繞到背后,劍氣嗤嗤,一旁的桃樹被他的劍氣所傷,從樹枝上翩躚落下漫天的桃花。段恩離輕巧一個轉(zhuǎn)身躲開連惑凌厲的劍氣,身體旋轉(zhuǎn)著緩緩飄落在地面上,他衣袂飄飄,面含微笑,待站穩(wěn)后上前一拜:糙民段恩離拜見侯爺,還請侯爺劍下饒我兄弟xing命! 兄弟?風(fēng)佑和連城相視一怔!風(fēng)佑撓了撓腦袋,自己啥時候成了這小子兄弟了?瞧他唇紅齒白,不男不女,一副娘娘腔的樣子,自己才不屑和他做兄弟咧,剛想張口反駁,忽而腳面一陣劇痛,不由地嗥叫起來,一抬頭看見連城一邊猛踩他的腳,一邊給他使眼色,在去看連惑,發(fā)現(xiàn)那家伙盯著連城已經(jīng)到了崩潰邊緣。一般來說,聰明人遇到這種狀況,通常有兩種選擇:一是趁對方不注意偷偷溜走,二是呢? 當然是不管對方注沒注意,能逃多遠逃多遠啦! 所以風(fēng)佑二話不說,猛地抱起連城不再讓她有機會荼毒自己可憐的腳面,然后對著連城的臉頰――呃剛剛親的是左邊還是右邊?不管了!在連惑殺人的眼光中啪達又是一口,然后大聲說了句: 丫頭,后會有期!別忘了我們的約定!一轉(zhuǎn)身,唰、唰兩個縱跳,消失地無影無蹤。 擋在連惑面前的段恩離呆了片刻,額頭上一滴汗珠徐徐滴下,這無賴就這樣走了? 正想著,連惑低啞地嗓音幽幽傳來:你們到底是誰? %¥#^¥%&% ――這下被那臭小子害死了,段恩離轉(zhuǎn)動著有些僵硬的脖頸,回頭看向連惑,嘿嘿露出一絲傻笑 哥哥連惑轉(zhuǎn)臉看向連城,像是再等她的解釋,連城知道他想問什么,他是誰?那個約定是什么?可連城不能說,為了保住風(fēng)佑的命,也為了自己。 哥哥,你是相信我的,對不對?心中一遍遍吶喊,可連惑最終留給她一個背影,連城的眼中霧氣氤氳,耳邊傳來段恩離低低的詢問: 為什么不解釋? 為什么?我以為我和他之間不需要解釋,就算所有的人都背棄我們,但我們依然能夠彼此相擁,可,什么時候變了呢? 不眠閣的風(fēng)景依舊,連城的指尖滑過拱門邊突起的青石,上面有濕濕粘粘的青苔,東廂那間屋子,孩子氣的將軍曾教過她玩色子,那時的他還能那樣單純的快樂著,抱怨著墨蛟的嚴肅和無qíng。 連城的嘴角揚起又落下,抬頭看月,是滿滿的圓潤,像墨蛟jiāo付掌心的珍珠。 風(fēng)chuī葉動,夜晚有悲傷的寧靜,連城輕嘆,心中的愁緒為那逝去的生命也為自己 忽然鼻間有海風(fēng)的味道,連城詫異的微笑,提著群擺,轉(zhuǎn)過回廊,輕聲喚了聲: 墨蛟! 夜色中俊美的青年驚訝地拿開已放在唇邊的酒壺,那思念的人正一身月白紗衣,眼波含qíng地站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