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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下一個女子身著戎裝,手攜雙戟,正是易懷沙。她抬頭望了望枝椏間的連惑,道:你別太自信了! 連惑從樹上跳了下來,看了易懷沙一眼,雙手攔胸,慢條斯理道:行軍打仗不比一對一的過招,勝在士氣,你看這十萬鬼軍與我十萬黑旗軍相比,如何? 易懷沙輕哼一聲:不相上下! 錯!連惑淡淡一笑,神態(tài)自若,伸手遙指鬼軍兵卒,傲然說道∶黑旗軍行軍沒有顧慮,但鬼軍有,你要記住,戰(zhàn)場之上只能有一個王! 易懷沙詫異:你說北里候會cha手戰(zhàn)事? 連惑點點頭:蒼空西遷,是對他王位最大的威脅,他雖借此削弱了風佑的兵權(quán),但絕不會到此為止,風佑坐鎮(zhèn)西澤是為了向我宣戰(zhàn),如果這一戰(zhàn)敗了,他在北里就會身敗名裂,北里候便可借此收回全部實權(quán),你說要是你,會讓他勝嗎? 易懷沙的眼睛瞇了起來,她瞪了眼連惑得意的笑臉,冷嗤道:愚蠢! 連惑笑容跟著放大,眼角掃了一眼易懷沙,道:你放心,這仗你幫我打,我放你族人回故鄉(xiāng),你要的東西一定兌現(xiàn)! 易懷沙眼中冷意頓現(xiàn),停了半刻,便聽她說:我還要一樣東西! 說! 當年被你拘禁了的世督的魂 連惑愣了半刻,再看易懷沙,意味深長一笑,低低應了聲:好不過你也把你的墨蛟看好,別讓他壞了我的好事! 倚瀾殿的燭火未熄,火盆中的木炭噼啪作響,連城隔著層層的珠簾看向夜空,手心不自禁地撫摸自己柔軟的小腹。片片記憶里的花瓣,就在這樣清冷的夜里,帶著憂傷,帶著嘆息,輕輕滑落心房,慢慢濕潤,慢慢浸透。慢慢溢散 遠處,飄來啞喑的簫聲,聲聲悲涼,曲曲迷離。熟悉到令人落淚,又陌生到哀嘆惋惜,連城想起初見時樹下風佑的葉笛,同樣的曲調(diào),同樣的傷心。 誰讓你坐起來的,太醫(yī)讓你靜養(yǎng)!靜養(yǎng)! 阿紅一走進來就忿忿不停的嘮叨,將連城生生按回被褥里。連城笑著反駁:是靜養(yǎng),不是躺著! 阿紅摸了摸她的手腳,冷得像冰,于是嘆息道:只怕將你丟在火堆里也點不著你!連城聽了呵呵地笑,阿紅又說:有了孩子,可別再任xing了,飯要吃,藥也要吃! 連城的目光暗淡了下來,她眼瞼低垂,幽幽地問:阿紅,你說我能把他生下來嗎? 阿紅突然高聲回答:當然能! 連城順著她的聲音笑,但眼中卻多了幾分凄楚,她想起太醫(yī)那天興奮的臉以及皇后因嫉妒而扭曲的面容,那么猊貘呢?她沒用看到他當時的表qíng,隔著厚厚的紗帳,他的手緊緊握著自己的手心,那時的他只說了一句:很好! 阿紅,你說怎么會那么巧?連城蜷在被子里,只露出半邊的小臉,阿紅斜了她一眼道:巧什么?一次中標?拜托,你那么聰明不會這點常識都沒有吧!我問你,你的香囊多久沒帶了?連城歪頭想了想:很久了,當時進宮時就拿下了,猊貘說,麝香是內(nèi)廷的禁物! 這不就結(jié)了!阿紅翻了個白眼。 可是王妃那兒也沒有消息?。“⒓t知道她說得是葉姜,想了想也對,前陣子西澤送美女過來,葉姜還特意挑了兩名回去,怕也是因為自己肚皮一直不爭氣的緣故吧。 誰知道呢!這東西也要看緣分,看命數(shù)的! 連城微嘆了一聲,小臉微微現(xiàn)出了紅潤,那欣喜了然,眉眼間掩蓋了原有的哀愁:也許是我欠他的,好吧!就將他好好生出來吧! 阿紅聞言又白了她一眼,不顧她的自言自語,連城伸出手拉著她撒嬌地說道:我餓了!做點粥給我吃! 阿紅不耐煩的起身,邊抱怨邊走向門外,但腳下明顯輕快許多。 不多會兒,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粥便端了上來,連城接過一看,慶幸地拍了拍胸脯,阿紅不滿地叫道:什么意思??! 我很高興是白粥!連城含著食物討好的笑,阿紅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雙手cha腰,叫道:你嫌我別的做得難吃! 不是,不是!怎么會!連城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突然想起什么指著窗外道:你聽,外面誰在chuī簫呢?真好聽! 阿紅真被她糊弄過去了,跑到窗前側(cè)耳傾聽,不一會兒又將木窗支開,將腦袋伸出窗外。連城邊吃邊詫異的看她,覺得她的行為有些怪異,過了一會,她將頭伸了回來,關(guān)好門窗,坐到連城面前,面色不善地說道:得了魔怔了吧,外面哪有簫聲? 連城以為她開玩笑,笑道:我看是你該看太醫(yī)了,這么美的蕭聲你聽不見? 阿紅皺了皺眉道:我是說真的! 連城的笑容僵了起來,我也是!她道,放下碗筷,轉(zhuǎn)頭看向窗外。深夜中那凄清的蕭聲仿佛吟成永世的絕唱,在冬夜里格外迷離 唉,我聽宮女們說過,驚蟄那一天,皇宮內(nèi)是不能有音樂的,如果誰彈了琴或唱了歌,便會看見先王皇后的靈魂! 連城轉(zhuǎn)面看向阿紅變得極為嚴肅的臉,她的表qíng看起來有些恐怖,蒼白著,直愣愣地看著連城。 聽說皇后身前最愛chuī簫,那簫聲悠遠,每每深夜會沁透皇宮的每一個角落??墒侵钡接幸荒牦@蟄她誕下一個死嬰,自從那以后,她就再也沒chuī過蕭,皇宮里的人都說她瘋了,她的病越來越重,最后在第二年的驚蟄從朝華殿的屋檐上跳了下去 然后死了,于是后來每一年驚蟄的深夜都不能有音樂,如果你彈起了琴,便會看見 說道這里,不知從那兒chuī進來的一陣風,使燭火搖曳亂舞,連城看著阿紅漸漸bī近的臉,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 看見她來找你哇阿紅突然變得面目猙獰,雙手舉起向著連城一撲,連城嚇得大叫,緊緊閉起了眼,卻聽到阿紅的大笑:哈哈!嚇到你了吧!哼,讓你嚇我! 連城這才睜大了眼,見阿紅已經(jīng)脫衣準備睡覺,才稍稍松了口氣??纱巴獾氖捖曇琅f,仿佛花在流淚、秋風嗚咽,連城心里泛起酸澀的感覺 云鬢花顏芙蓉宵 今日的風有些大,連城被阿紅扶去門廊,站在屋檐下,遙望梅林,近些處一支,虬枝瘦骨上,花已凋落無數(shù),眾多絳紅色的枯花殘痕里,只余可數(shù)的幾朵白花靜靜地綻放著,花柱上,一個個嫩huáng的花蕊在風中抖動著,淡淡的花粉屑末隨風飄浮,若有若無,卻花香幽幽,不絕如縷。 前廳傳來猊貘的咆哮聲,阿紅說太醫(yī)院的人跪了一地,從清晨開始,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連城懶得去問,腦中卻響起太醫(yī)們的話:侯爺,離妃娘娘的身體根本無法產(chǎn)下嬰兒,您還是放棄吧! 一陣風chuī過,連城眼看著剛剛才拍下的花朵隨風飄落,唯留暗香疏枝,她推開阿紅走了過去,輕輕地撿起了這朵花,嗅著淡淡的芬芳。 會有辦法的阿紅走過來,為她披上厚厚的狐裘,連城淡淡一笑,低頭撫摸自己微凸的小腹,三個月了,他意外的到來是神給她的懲罰還是恩賜呢? 阿紅我會盡我所能地保護他,直到他獲得完整的生命慢慢地,她露出溫柔的笑容,那一瞬,阿紅感覺連城整個身體都孕育在母xing的光暈中,在虬枝殘梅的映襯下,竭力顯示出自己求生的yù望。 你們這些廢物!幫我把殤請來!猊貘的聲音突然闖了進來,他的腳步在門口停了會兒,又轉(zhuǎn)過身說道:等等,給我備車,我親自去雁北,我就不信,整個北里還救不了一個孩子! 侍衛(wèi)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退了下去,連城抬頭看向猊貘,他眼中的疲憊讓心疼,連城走到他身邊,不知該怎么表達現(xiàn)在心qíng,猊貘看出她的想法,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轉(zhuǎn)身要走時卻聽連城小聲問道:為什么?為什么要救我?你明知道 你要記住猊貘打斷了她的話,他轉(zhuǎn)身看著連城,眼眸里閃著異樣的光,他是我的是我猊貘唯一的孩子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離開了,連城看著他的背影,百感jiāo集,但眼中的淚卻忍住了,始終沒有掉下來。 @ 西澤暖鳳閣 老鴇領(lǐng)著風佑一行進了花廳,貘láng一臉興奮,東摸西摸,風佑顯得有些不悅,他身后的太守滿臉諂笑,那肥胖的身子正好堵住了出口,令風佑不得不坐了下來。 老鴇上前打開了閣門,細聲道:公子請靜候,姑娘一會兒就到了! 貘láng頂了頂風佑的手臂,附在他耳邊說:王,這可真有意思,我先前聽說有些還要對詩什么的,呵呵,哪像我們那兒,撩開簾子就上! 風佑白了他一眼,轉(zhuǎn)面看向那一直鎮(zhèn)守西關(guān)的太守,風佑記得當初派他前來時,他還是個身材壯碩的將領(lǐng),怎么只一年沒見,整個人就像發(fā)面饅頭似的浮腫起來了! 閣中只見紗幕木案,貘láng有些按奈不住,撩開簾子走了進去,那后堂擺設(shè)jīng巧雅潔,似有花香流動,令人心神一暢。 王爺,這鳳玲的琴藝是絕妙的!太守意味深長的一笑,風佑的眉頭蹙了起來,說起琴,讓他想起一個不該想的人。 太守,關(guān)于南方的戰(zhàn)況 風佑還沒說完,便見一個女子身著一襲淡紫緞紗衫,抱著古琴緩步走了進來,那面容也稱的上是絕色,看的貘láng和太守的眼睛都瞇了起來。而她也只是對著風佑微微頷首,只顧走到案前坐了下來,低頭調(diào)整古琴的弦音,太守將肥胖的面頰湊了過來,滿臉□道:王爺,還不錯吧! 風佑不好薄他的面子,勉qiáng點了點頭。鳳玲調(diào)好琴弦,輕輕撥了兩下,望向風佑,輕聲道∶公子想聽什么? 就那首《枉凝眉》吧!太守笑著說道,卻被風佑擋了下來,他淡掃了那女子一眼,道:《破軍》! ?。?!那女子顯得有些驚訝,風佑低聲問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