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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加不會同意的! 墨蛟聽完一震,這時候黑將亮出大王的名諱,明顯在用身份壓他,以他和那加的親密是墨蛟望塵莫及的。 那又怎樣呢?黑將,我墨蛟拼的是忠心,不是大王的歡心! 說完一掌揮來,掌風颯颯,黑將防范地向后一跳,墨蛟乘著他閃開的檔,拉著連城像前院走去,黑將跟到前廳,兩人已經上了馬車,黑將不死心地又吼了聲:站住! 車內的墨蛟一臉青色,握著車轅的手,指節(jié)發(fā)白,微微輕抖,連城小心看著他的側臉,他竟沒有發(fā)覺。車外的黑將吼了兩聲,見他仍沒有下車的意思,黑將的怒氣蓄到極點,正yù發(fā)作,忽見馬車內,簾帳輕挑,探出一張素凈的臉來。 黑將不要為難墨將軍了,血飼的事連城早有所知,救大王也是奴家心甘qíng愿的! 連城說話時唇邊仍停留著淺淺的笑,卻在黑將眼中呈現出凄美的無奈,車內墨蛟的身形晃了晃,有些不置信地看向連城,黑將緊握的雙拳緩緩松開,車內的連城向著他點了點頭,隨即緩緩放下簾帳,馬車慢慢前行,越走越遠,立在墨府前的黑將在馬車走遠后倏得又將拳頭握了起來。 車內的氣氛有些沉悶,連城閉了雙目靠在車壁上小憩,墨蛟的眼光肆無忌憚地在她臉上徘徊,她卻始終沒有睜開眼,這樣僵持了許久,連城的心弦一直緊繃著,以致于漸漸陷入一種恍惚,于是墨蛟的臉與記憶中的風佑重合,甚至替代,心魂又回到離開北里的那場大雨,風佑的臉,依稀的野xing放縱,連城看到他眼睛微微半開,曾經碧藍的雙眸只殘留一片灰白,像琉璃珠褪掉所有顏色。他站在高高的城墻目送一個女子,大雨滂沱中,連城聽到他的呢喃,他說: 丫頭,我能做的也只是送你離開 到了! 低沉的嗓音喚醒睡夢中的連城,她猛地睜開眼,見墨蛟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怪,轉身下車,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大地染上了一層朦朧的金紗,幾縷淡淡的香煙從靜穆的高墻殿閣中緩緩升起。 墨蛟越過連城的身子,走在前方,連城亦步亦趨的跟著,腦中漸漸清明,連城低頭埋怨自己的失態(tài),那樣一種氛圍竟然也可以呼呼大睡,無怪乎墨蛟會用怪異的眼光看自己了。 途中,路旁的風景雖是匆匆而過,但也給連城留下深刻的印象,宮內奇花異糙,亭臺樓閣,疏密相間, 高高的帝閣旁一片桂花園,綠中透紅,紛紛揚揚,點綴其間,環(huán)繞湖泊,不斷飄香。 這時候怎么也有桂花? 連城腳步稍停,不察覺自語起來,前方的身影稍頓,墨蛟自然接過話說:這是金月桂,相傳受過仙露,一年四季都開的! 哦!連城了然地點頭,抬首間眼光與墨蛟撞到一處,也正好捕捉到他眼中那一瞬而逝的溫柔,連城有些愣,墨蛟迅速的背過身去,大步向前走,連城這下跟著有些辛苦,甚至小跑起來,兩人的身影被夕陽拉的很長,直至連成一處,jiāo融成淡淡的青黑色,只是此刻的他和她都未曾停下腳步去欣賞這難得的美景 吱呀朱漆大門緩緩打開,連城和墨蛟立在門前,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帝閣占星堂內頂圓地方,掛著澈藍色的帷布,上面墜已各色水晶象征星辰,讓人仿佛置身曠野的夜空。 我掛鎧佩劍不便進入,不送你了! 墨蛟的聲音變得緩和,不若先前的冰冷,連城點點頭,探出腳剛要走,卻聽墨蛟又道: 等等! 連城疑惑的轉身,見墨蛟的目光變得閃爍,他伸手輕碰了下連城的肩膀,從肩頭攬下一片桂葉來,那葉片飽滿濃綠,還散發(fā)著桂子淡淡的幽香。 謝謝!連城莞爾,說完又要轉身,身后的墨蛟忽然上前一步,輕攬住她盈弱的肩頭,低首在她耳邊小聲說道: 其實沒事的,長老們跟我說過,也就一小碗血 那話語中因急切而吞吐,又帶著nongnong的愧疚,那一瞬,連城的心跟著柔軟起來,有種溫熱的東西從心口涌到鼻尖,又回到嗓子眼,隨后淚就跟著落了下來,她的墨蛟呵盡管自己傷害了他那么多,他對她的qíng感卻是一如既往的癡戀 帝閣談判化做泥 小丫頭,你想要什么? 我要進地宮! 帝閣占星堂的四位長老一字排開站在星臺之上,神色各異的看著臺下的連城,平靜的天空起了一絲風,透過打開的窗戶,chuī起了連城的發(fā)絲。那樣美的一個女子,她的目光清澈而深邃,閃著自信的目光。然而這種天地不怕的氣勢配合著她的眼神,竟給人一種不可忤逆之感。這種氣質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長期生活在權力中的帝王之家慢慢磨礪出來的。 我們憑什么答應你? 星長老冷笑,他蔑視地看著連城,開始懷疑她的智慧,一個身陷囹圄的女子,憑什么跟他談條件? 連城淡淡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個瓷瓶,取下瓶塞,瓶身微側,瓶中一股淡h(huán)uáng色清澈的液體配合著花糙的清香一瀉而出,水滴入地而融,眾長老面面相覷,不明白她的意思,忽而連城炫惑一笑,飛速捧起瓶身一飲而盡,眾人嘩然,塵長老大喝道:這這是gān什么? 連城擦了擦嘴角的殘漬,笑道:剛剛那瓶是東隱特制的天香露,色清味濃入口留香,一般用作女子香料,但它也是一種毒,這毒不能頃刻斃命,但會融于血液,慢慢煎熬軀體,長老們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臺上一片靜默,半晌后,星長老怒喝:毒婦! 連城目光一沉,雙膝下跪,低頭應道:若長老們答應連城的要求,連城甘愿為大王血飼,致死方休! 小女娃,不是我們不答應你,這地宮之門千年未開,我們這四個老頭子也愛莫能助啊,再說,地宮是大王先祖的陵寢,我們只是守護這帝閣而已!沙長老聲音醇厚,語重心長,連城俯下身匍匐一拜,又道:那就麻煩長老們將連城安置在大王身邊,連城愿為奴為婢。 這沙長老無奈的看了身邊胖胖的塵長老,又看了看一臉寒冰的星長老,老星,你說呢? 星長老忽然目無神色,舉起了星杖,側橫于頭的前上方,星杖頂端的紫水晶光芒大盛.在那一瞬間,天地突變,狂風大作,紫水晶的光芒穿透屋頂,被正中的一顆紅晶石反she向天空,墨蛟站在屋外,只見紅光沖開了云層,在帝閣上空形成了一個光柱,瞬間,那光體越擴越大,直到將整個帝閣籠罩在光圈之中。 星長老閉目挺立在狂風之中,白色的長發(fā)在風中狂舞,占星堂的燭火忽的全滅,連城艱難的抬起了頭,看著堂內的水晶一顆接著一顆灼亮起來。 開始了沙長老喃喃一聲,走下占星臺,扶起地上的連城,緩聲道:帝閣之星已亮,明日此時血飼開始,小女娃,這是你選的路,不能回頭了! 連城目光悠遠,看著星臺上的長老的星杖,那里星光大盛,紫光一圈一圈地飛舞,風聲漸息,占星堂一片星芒,星長老將灼灼的水晶星仗供奉上星臺,回身依舊恢復了冰冷的目光,他看向連城不屑的說道:先解毒! 連城嘴角一勾,露出如星子般美麗的笑容,星長老見了眉頭一皺,隨即又道:今日讓她夜宿朝陽正殿! 滾,都給我滾,你,還有你都滾出去咳咳 大王息怒!這身體 你也滾! 朝陽殿的正門外,墨蛟和黑將看著同樣一臉láng狽的內廷總管,三人相視無言,墨蛟靠在金漆木柱上,一臉青白,無神地看向那被紅光籠罩的帝閣,黑將遣走了總管,走到他身邊,小聲問道:什么時候開始? 明天! 黑將神qíng一滯,伸出去想拍打墨蛟肩膀的手又縮了回來,在空中停頓了下,無力地垂在身側。 你何必同我分擔,這事兒本來就是我一個人的主意,在大王面前盡管推給我就是了! 墨蛟略偏過頭,看向一臉凝重的黑將,見他只是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兩人頗有默契的起身沿著回廊向前走,宮內秋意正醉,廊下的欖仁樹只剩幾片殷紅的蝕葉,一聲聲沙沙的跫音從前頭傳來,黑將仰首一望,竟是一身淺藍裝束的連城,云鬢簡單繞了個髻,耳旁兩縷垂肩,不加任何點綴,卻分外脫俗的美。黑將愣愣地看著她從這樣深秋地huáng昏一聲聲走來,目光忘qíng地流連在她的身上,甚至忽略了墨蛟異樣的眼光。 二位將軍萬福! 身姿淺淺一低,當連城的聲音在耳邊想起時黑將才回過神來。 你怎么在這里?他問。 托將軍的福,奴婢現已是朝陽殿的宮女了! 連城說話時眉目一直在笑,眼光輕掃過墨蛟的眉頭,給了他一個釋然的笑容。兩名男子皆是一愣,連城不等他們再說什么,又是盈盈一拜,笑過繼續(xù)向前走,黑將看著連城的背影,覺得那身姿掠過的欖仁樹一路走一路殘艷,縹緲的風chuī來,繞在葉盤上,低低似三弦。忽然,連城駐足,回身對他點頭一笑,算是領今日在墨府的qíng意。隔著一箭之遙,見黑將也還站在原地目送,于是便遠遠互望。直到那凄清的身影消失,黑將還是那個姿勢站著,兀自發(fā)呆,等到再回神時,不僅是連城,連墨蛟也遠去了 我讓你們都滾,聽不懂嗎? 啪一身,一只青花瓷杯在連城面前摔了粉碎,連城驚的向后一跳,隨即低下身子去撿地上的碎瓷,帶她來的宮女見狀趕緊閃了,偌大的宮殿只留下她和臥榻上一身黑衣病怏怏的男子。 你是誰?朝陽殿沒你這號宮女! 那加的語氣咄咄bī人,顯出明顯的不耐煩。連城低低應答:奴婢是剛來的,特為大王侍茶! 那加聽了冷笑:本王從不喝茶!你怕又是燕王弄來的脂粉吧! 連城心生疑惑,但也沒去多想,起身將瓷片堆做一堆,道:大王,茶乃xingqíng中物,戒躁、戒驕,清咽潤喉,大王此刻最合適不過了! 你!那加氣得坐了起來,心想這宮女好大的膽子竟敢調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