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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沒有靖安侯爺?shù)膸鸵r,怕是也難得把北秦啃下來,侯爺亦是功不可沒。 刑部尚書開了頭,除了內閣里的右相和洛銘西尚能不動如山,六部尚書一個勁兒的夸北地戰(zhàn)場里的將領,給足了帝梓元臉面。渾然忘記了半年前帝梓元和韓燁要和北秦開戰(zhàn)時的阻攔。 畢竟大靖四年前遭逢大亂,再加上戰(zhàn)爭勞民傷財,當年一戰(zhàn)兵力大損,又有東騫虎視眈眈,朝臣們心有余悸,紛紛上書諫言,哪知帝梓元一言不發(fā),扣下了所有折子。直到數(shù)日后洛川率領八萬水師陳兵東騫國境時,滿殿朝臣這才想起他們的這位攝政王除了是帝家掌權人,還是當年稱霸大靖南方邊界的安樂寨寨主,當年的數(shù)萬水師歷經(jīng)多年變遷,在洛川的統(tǒng)御下已經(jīng)成了不可忽視的龐然大物。 謀劃數(shù)年,當今兩位殿下破北秦之心,由此可見一斑。 打了勝仗心qíng好,帝梓元也實在為幼弟和好友驕傲,遂愉悅地點了點頭,燼言確實越發(fā)長進了。吉利,去,快馬加鞭,把這道軍報送到江南。 吉利聞言行禮頷首,笑得意味深長,是,殿下,奴才這就去。 戰(zhàn)亂橫生,為了安撫民心,太子率著朝官巡視江南,離京亦有數(shù)月。 太子和攝政王雖聚少離多,但qíng誼深厚倒是有目共睹。如今大靖朝堂一派祥和,也和兩人默契主政分不開gān系。 只是,還是有人忍不住瞅了瞅洛銘西的臉色,見他一派坦然,倒也失了看好戲的意思??磥韨髀劼宕笕撕蛿z政王之間乃手足之qíng,倒也不虛。 一旁的帝梓元將眾人的表qíng落在眼底,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吉利出去前讓一旁的宮奴端上了蓮子百合羹。 殿下,靖安侯夫人一早便入宮了,說是您和幾位大人憂心國事,特意給你們準備的。 苑琴的手藝幾位大人得幸嘗過,一聽眼都亮了,忍不住巴巴朝宮奴手中的羹盒看去,就連右相也傾了傾身,笑了起來。 帝梓元也有一個來月沒見苑琴了,一邊聽著高興一邊忍不住埋怨,都跟你吩咐過幾次了,她如今身子重,讓她在侯府休養(yǎng),沒事進宮整這些做什么? 帝燼言遠赴邊疆兩個月后,苑琴才知道懷有身孕,帝家人丁單薄,這可是件潑天的大事,帝梓元如今對苑琴身體的看重不亞于瞬息萬變的北鏡戰(zhàn)場。 還不是夫人掛念您,奴才問過太醫(yī),說是夫人身子好,多出來走動走動也是好事。吉利笑著回。 帝梓元神qíng稍霽,算是放了心,見宮奴為眾臣端上甜羹,她抿了一口,眉一皺,眼落在洛銘西身旁的宮奴上,洛大人那碗拿出去,熱一熱再端上來。 帝梓元這話帶了幾分威勢,一旁的宮人冷不丁一顫,忙不迭地端出去熱甜羹了。 當初太子還朝后,很是有些人想看這位年紀輕輕便才絕超世的內閣才子的笑話,哪知攝政王和太子對他的尊重更深往昔,便沒人敢浮于表面,但一些無傷大雅的笑話總是免不了的。 一旁的六部尚書此時聽見帝梓元隨口之言后面面相覷,還真沒看見袒護人袒護得這么直白的,心驚于攝政王對洛銘西的看重,紛紛想著日后對這位洛大人怕是要更看重三分。 殿下,昨日東騫送來國書,說是愿意助大靖一臂之力,出兵北秦西境。直言打敗北秦后只取西境五城,不知殿下yù如何處理此事? 北秦西境和東騫相連,東騫觀戰(zhàn)半年,見北秦潰敗之勢明顯,自然想分一杯羹。東騫四年前被北秦煽動yù吞并大靖,如今又想蠶食北秦,可見當權者反復無常,不能輕信。 對于東騫的國書,幾位重臣雖是不屑,但都抱贊成的態(tài)度,畢竟若東騫出兵,北秦腹背受敵,況且勝后只取五城,于大靖百利而無一害。 帝梓元卻搖頭,他們打的好算盤。西境的五城埋著北秦的礦脈,一直便是重兵守城,割讓五城無異于養(yǎng)虎為患,本王絕不會將一城讓給東騫,北秦國土更不會讓他們染指。 兵部尚書聽見這話,不由諫言,殿下,東騫國君的這封國書本有修好之意,若我們直接回拒 大靖和北秦正當戰(zhàn)時,東騫的態(tài)度便很重要,若是他們反過來相幫北秦,便是大靖左右受掣了。 帝梓元眉一冷,道:修好?不過是打著蠶食北秦的主意罷了。東騫涇陽太后掌權多年,這幾年年事已高,她兒子不甘心受制,這才想出兵為自己爭些威望,好早日把兵權從他母后手中搶回來,涇陽太后自是不會允許。有洛川水師震懾,東騫國內紛爭不暇,他們沒有膽子在這個時候和大靖jiāo惡。本王當初讓諍言在軍獻城誓師時沒有牽扯出東騫,他們就真的以為本王好騙不成,當年一戰(zhàn)涇陽太后亦知,莫霜既然沒有死在那場大火里,東騫三皇子自然也是早就被救走了。本王何需要他們如今假惺惺地發(fā)兵北秦,做些錦上添花的事。當年一戰(zhàn),大靖差點國破,北秦本王不會放過,他東騫亦然。 這還是帝梓元頭一次向眾臣袒露她志在云夏的野心和雄圖霸業(yè),上書房里的內閣大臣和六部尚書聽得一愣,除了洛銘西,眾人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震驚。 還是右相魏諫起身朝帝梓元行了一禮,恭聲開口:兩位殿下意在云夏,臣等必以兩位殿下之志馬首是瞻,創(chuàng)不世功勛。 有內閣宰輔領頭,上書房里眾臣紛紛表明心跡。今日帝梓元召眾臣入宮的用意也達了個十成十。 又是小半年,西北戰(zhàn)局穩(wěn)定,施諍言和帝燼言步步進兵北秦中樞地域。巡查江南各省的韓燁即將回京,為了迎他回朝,朝內和宮內忙得腳不沾地。唯有帝梓元日日守在靖安侯府,等著苑書生產(chǎn)。 京城下了幾日的雪,院內大雪壓枝頭。靖安侯府產(chǎn)房內隱忍的抽氣呼痛聲一直未停,半個太醫(yī)院的太醫(yī)都守在木廊下。 帝梓元在院內走來走去,不停地朝著里頭喊:讓她聲音叫大些,這是生孩子,忍什么忍,聲音這么低,沒力氣沒意識了怎么辦?人參呢?再拿幾根百年人參出來! 她喊著就要往里沖,被吉利和帝府的總管攔住。 哎喲,我的殿下,人參早就給夫人備了滿滿一盒了,產(chǎn)房里頭大兇,您可不能進去! 費什么話,什么地方能兇得過本王,本王有什么好忌諱的!帝梓元怒急道。 殿下,你再有能耐也不會生孩子??!穩(wěn)婆都說了,夫人這股子疼痛是正常的 帝梓元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被人這么埋汰,偏生又一句都反駁不得,惱羞成怒,一巴掌朝吉利腦仁拍去,說什么呢你,這么埋汰本王!就是你家主子在這也不敢攔我! 甩出去的手被人極有分寸的握住,清冷溫潤的聲音無奈地從身側響起,他說的對,你又不會生孩子,進去了也幫不上忙,指不定怎么添亂。好了,穩(wěn)婆和太醫(yī)都在,你就安心在外面等著,苑書和孩子都不會有事。 這句話奇跡般的讓接近bào走的攝政王安靜下來,帝梓元轉過頭,韓燁一身朝服,風塵仆仆,肩上還帶著雪花,顯然是剛回京,連東宮都沒回就直接來靖安侯府了。 真的? 見韓燁頷首,帝梓元舒了口氣,朝嚴陣以待的太醫(yī)們掃了一圈,終于放棄了闖產(chǎn)房。一旁的吉利chuī胡子瞪眼,心里哀嚎真是待遇不同,明明一樣的話,太子殿下說出來就是金玉良言,他在一旁吼了半天,攝政王耳都不過。 寒氣這么重,也不知道回宮休整了再過來。吉利,讓廚房給太子殿下煮碗姜茶。韓燁一出現(xiàn),帝梓元就倍兒正常了,一板一眼吩咐。 韓燁見她仍是忍不住緊張著朝產(chǎn)房里頭望,拉著她朝樹下的桌椅上走。 坐會吧,也陪我喝碗姜茶。他握住帝梓元的手捏了捏,有些不滿,怎么不讓吉利端個火爐子過來,手比我還冷,身體怎么養(yǎng)得好?雖然我母后不在了,宮里也還有些老娘娘,到時候必定是要進宮請安的,她們最喜歡白白胖胖的媳婦,不把身體養(yǎng)扎實了,怕是你以后比苑書吃得苦還多 太子殿下碎碎念的聲音在本就安靜的院子里回響,一眾太醫(yī)和下人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但若仔細些瞧,便能發(fā)現(xiàn)他們的耳朵伸得格外長,嘴角更是笑得意味深長。 帝梓元被韓燁念得一愣一愣的,待反應過來,臉難得漲得通紅,正yù發(fā)作,產(chǎn)房內一聲痛苦的高喊伴著嬰兒的啼哭聲傳來! 生啦,生啦!穩(wěn)婆從產(chǎn)房里沖出來,朝愣住的帝梓元報喜,恭喜兩位殿下,侯爺夫人生了個白白嫩嫩的千金。 這一年深冬,靖安侯府在沉寂了二十四年后,終于迎來了新一代的子嗣。 靖安侯帝燼言得嫡長女,由當今太子親自賜名帝安樂。 惟愿一生,平安喜樂。 她的降生,帶著兩個氏族幾十年來最淺薄也是寓意最深遠的希望。 第九十五章 一年后。 北秦王宮,已入夜。 新帝莫凌方四歲,先王駕崩后,新帝很是依賴生母。新帝生母乃朗城西家嫡女西云煥,如今被宮內尊稱西太后。西太后在新宇殿哄了莫凌入睡后去了上書房。 西太后入上書房的時候,莫霜正在看前線送來的戰(zhàn)報。 凌兒睡了?莫霜抬眼,揉了揉額角,眼底現(xiàn)出一抹烏青的倦意。 西太后頷首,瞧見莫霜的神色,擔心問:戰(zhàn)報又送來了?她頓了頓,是不是爹又失了城池了? 她出身武將世家,不若一般的妃嬪膽小較弱,一語中的。 當年一戰(zhàn),北秦不世名將鮮于煥敗亡云景城,連瀾清又重傷而歸,再不能領軍出戰(zhàn),如今對著施諍言尚有一戰(zhàn)之力的只剩下西鴻了,但饒是他,也難以阻擋施諍言和帝燼言的聯(lián)手夾擊,這一年多來步步潰敗,戰(zhàn)局對北秦而言越發(fā)艱難。 三日前錦城和莫城相繼被攻下,西元帥退守漠河之后。王城之外,只剩下五座城池了。莫霜合上戰(zhàn)報,沉聲道。 西太后一聲驚呼,失了血色,露出震驚之色,父親都退到漠河之后了? 北秦莫氏一族源起于漠河一代,世代盤踞于此,數(shù)百年前崛起南下擴張,花百年之功建北秦王朝,自王朝建立后上下歷經(jīng)百戰(zhàn),還從未有過一戰(zhàn)能bī得莫氏退居漠河之后。 這是北秦最后的五座重城了,一旦被攻破,北秦已然亡國。 莫霜頷首,明日西元帥退居漠河的消息就會傳遍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