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我們？”萊恩吃驚道。

    “不是在背后跟蹤你們，是跟著你們的行跡。我猜到你們會回故鄉(xiāng)，雖然不知道具體位置，但知道大概方向，所以能推測出你們從白湖城出發(fā)后的路線。然后只要沿路打聽，就能知道你們經(jīng)過了哪些地方，下一步又要去哪里。比如你們買騾車，買干糧，肯定會留下些線索。就這樣，我在后面跟著，大概比你們落后個一兩天?！?/br>
    這一路上，萊恩和冬薊確實沒怎么隱藏行跡。萊恩心思懈怠，沒考慮這方面的問題。

    按說現(xiàn)在的阿爾丁也不算敵人，但萊恩還是本能地戒備著。

    “你來干什么？”萊恩問。

    阿爾丁低頭看著萊恩的手。萊恩也不掩藏，仿佛這只手沒什么奇怪，就該這樣似的。

    阿爾丁開門見山地說：“商會里有一位麥達(dá)掌事，不久前，他和他的幾個手下死在了白湖城。是你殺的?！?/br>
    “是的。”萊恩說。

    看他承認(rèn)得這么痛快，阿爾丁挑了挑眉。

    萊恩問：“你是為這事來的？”

    “對，我想來感謝你?！?/br>
    “……什么？”

    “麥達(dá)一直在暗中搞小手段，我頭疼得很，”阿爾丁笑容滿面，“他肯定是想對你們兄弟不利，所以你才把他殺了。干得很好，萊恩，我非常感謝你，你幫了我一個大忙?！?/br>
    說完，阿爾丁攤開雙手，緩緩走向萊恩，做出想與戰(zhàn)友兄弟擁抱的那種姿勢。萊恩當(dāng)然不想跟他擁抱，就向后退。

    阿爾丁繼續(xù)說：“別擔(dān)心，我會想辦法擺平這件事，都交給我吧，你們不用躲躲藏藏了?！?/br>
    “我違反了誓約?！比R恩說。

    “你沒有。麥達(dá)不是你殺的，真兇跑了，我們還在追呢?！?/br>
    “但……”

    “我們有證據(jù)。連白湖城的大神殿都認(rèn)可了?！?/br>
    萊恩沉思了一會兒，緩緩說：“不行。隨便你們怎么偽造證據(jù)，人就是我殺的，我將來會去投案的?！?/br>
    阿爾丁說：“當(dāng)然可以，這是你自己的事，想去你就去，我無權(quán)阻攔。你想什么時候去投案？”

    “大約半年后吧……”

    “那正好，我們‘偽造證據(jù)’不是正好可以幫你瞞住這件事嗎？這半年內(nèi)就不會有人來抓你了，你可以安心度過這半年。你看，我是一個人來的，沒帶手下，絕對不會泄露消息?！?/br>
    也不知為什么，阿爾丁越是這樣說，越是順著萊恩的意思，萊恩卻越焦躁，甚至打從心底里泛起一陣陣惡心。

    他很想大聲斥責(zé)，又想不出來能說點什么，完全組織不出語言。

    萊恩站在那發(fā)愣，阿爾丁從他身邊走過，他也沒有阻攔。

    這幢房子不大，阿爾丁很快就找到了一層的書房，看到冬薊坐在門口。冬薊最遠(yuǎn)只能走到門口。

    見到阿爾丁，冬薊并不意外：“你來了?！?/br>
    “聽著好像我是來做客的一樣。”阿爾丁蹲下來查看那只鐐銬。

    冬薊說：“把我的施法材料拿來，我能打開?！?/br>
    “我哪知道你的材料袋在哪？沒事，我也能打開。”

    阿爾丁從腰間摸出一捆皮卷袋，展開來，里面是一堆小工具。

    他半蹲半跪著，把冬薊被銬住的腳放在膝頭上，用斗篷一角塞進(jìn)鐐銬和皮膚的縫隙，以防金屬弄傷冬薊，然后挑了一個帶有凹凸的尖細(xì)小工具。

    冬薊問：“你還會干這種小偷小摸的事？”

    “傭兵什么都干。太復(fù)雜的機(jī)關(guān)我解決不了，開個銬子還是沒問題的?！?/br>
    阿爾丁剛把尖頭小工具戳進(jìn)鎖眼，突然，冬薊眼神一變，大喊“小心”，揪住他的衣領(lǐng)向旁邊拉。

    阿爾丁立刻順勢向旁邊一滾，同時也把冬薊推開。

    那瞬間他已經(jīng)猜到了發(fā)生的事。現(xiàn)在回頭去看，果然，萊恩站在門口，左手反持著一把尖刀。

    如果阿爾丁躲閃不及時，現(xiàn)在刀刃應(yīng)該已經(jīng)刺進(jìn)了他的后頸。

    “你想帶走冬薊，”萊恩邊說邊把刀刃方向調(diào)換成正持，“不行，冬薊不能跟你走。”

    阿爾丁緩緩站起來，問：“是他不想跟我走嗎？還是你不許？”

    “他答應(yīng)我了，要留下陪我?！?/br>
    “既然他都答應(yīng)了，為什么還要把他銬住？”

    萊恩沒理阿爾丁，而是看向冬薊。冬薊退到了房間一角，也剛剛扶著墻壁站起來。

    站起來之后，冬薊踢了一下腳邊的什么東西，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是那只鐐銬，鐐銬已經(jīng)被打開了。

    冬薊順了順打褶的長袍，向前走了幾步。阿爾丁攔在他面前，怕他靠萊恩太近會有危險，他搖搖頭表示沒關(guān)系，站在阿爾丁身邊。

    萊恩問：“冬薊……你要和他走嗎？你反悔了，不愿意陪我了？”

    冬薊嚴(yán)厲地看著弟弟：“把刀放下?！?/br>
    萊恩當(dāng)然沒有聽話。他略微放低身形，做好了戰(zhàn)斗的準(zhǔn)備。

    “我好失望，”他喃喃著，“比起我，比起親人，你還是更愿意選擇他是嗎……你更愿意選擇和這種令人作嘔的人為伍……”

    冬薊笑了。萊恩歪了一下頭，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冬薊說：“為什么你會這么想？太奇怪了吧，我要么選擇你，要么選擇阿爾丁，難道我就沒有別的方向可選嗎？”

    其實他不止在笑這事，他是還聯(lián)想到了莫頓大師說的話。莫頓曾跟他說，他要么成為哈曼，要么成為金葉，初聽的時候他覺得有道理，現(xiàn)在卻不這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