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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恍惚,頹然的垂著雙手。 然而眼前卻是大片霞光,莫為抬起頭,空氣中有奇怪的音律聲,那般美妙,直叫人忍不住想要跟著翩翩起舞,他聽了許久,又感覺有人在喚他,那聲音仿佛是師父? 莫為一喜,向前踏了幾步。 瞬間,一切景致突然不見了。他惱怒的回頭想看是誰阻止了他,卻是一個紅衣少年扯住了他的袖子,眼眸是妖異的淺色:這琴音能蠱惑人心,別聽! 莫為一怔,他腳尖幾乎已經踏空,再往下便是萬丈深淵。 再看天衍其它人,無不是兩眼茫然,似乎被什么惑住了一般,那紅衣少年仿佛滿身láng狽,身上滿是絲絲縷縷的黑煙,莫為心中一凜,那是天衍結界對妖魔才有的反應。 你 老子是gān癟蘑菇的天堯不耐的打斷莫為,頓了頓,不慡的道:這兩個家伙竟然甩開老子,那破結界可費了老子不少功夫。 莫為心中雖懷疑,但此時也已經顧不了那么多。天堯似是在天衍峰前施了一道屏障,使得琴音無法傳過來,但那也很可能是琴音的目標本就不是他們的關系。 沒想到長生大帝連太乙救苦天尊都請來了天堯yīn郁的道:他真是舍得下這個面子。 青華大帝?莫為驚道:那他手中的便是 伏羲琴。天堯敬畏的道。 東方東極青華大帝,又名太乙救苦天尊,連玉皇大帝都要敬重三分的神帝,因為除了他,沒有人至純至善,能拿得起九州十大神器之二的伏羲琴。 相傳幾萬年前九州十大神器之首的東皇鐘下落不明,伏羲琴就是神器之首,它的力量寧靜祥和,但是有一點十分可怕。 它擁有能cao縱萬物心靈的神秘力量。 蝶安呆站在原地,血紅的雙眼閃爍起來。她的表qíng十分奇怪,一會兇惡,一會茫然,最后竟是滿面的傷心。 她原本就只是個傷了心的女子。 這琴聲愈發(fā)悠揚,她握著軒轅的手軟了下來,眼睛烏黑。 可那卻不是古小蘑的眼睛。那雙眼悲愴,凄涼,盈滿了一世蒼茫。 青龍大喜,努力穩(wěn)住與郁琉的淺紫色十字光痕,揚聲道:便是現(xiàn)在! 剛剛去與長生大帝通報的幾個dòng主沒有受到蚩尤戰(zhàn)斧殃及,互相對視一眼,各自持起兵器,緩緩向蝶安bī近。 仿佛怕蝶安跳起咬人一般,那幾個dòng主停在了很遠的地方,扣起手指,齊聲念咒,頓時冷冽的天空現(xiàn)出幾多烏云來,隱隱有雷聲咆哮。 御降雷!天堯駭?shù)玫蓤A了眼睛:他們是直接打算殺了她么!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湛藍的天雷轟然劈下,整個大地dàng起一片塵埃。 那琴聲忽地中斷,青龍本以為已經得手,滿臉喜色,卻不想那塵埃落盡,蝶安仍好端端的站在那里。 她上方的天空出現(xiàn)一個裂隙,緩緩變?yōu)榧儼咨匿鰷u,從里面伸出一只手來。 就仿佛第一次相見,那個銀發(fā)紫瞳的男子擋在蝶安身前,渾身上下皆是瑩白色的光芒,銀發(fā)紫衣隨風獵獵飛揚。 青龍失聲:紫微大帝! 第六十八章 像是隔了一生一世。 她似乎做了個噩夢,看到師父他們犯險,看到青龍說郁琉聾了,看到自己面對著一個有六只胳臂的龐然大物。古小蘑抱膝坐在黑暗中,臉緊緊的埋在臂彎里,似乎生怕一抬頭這噩夢便會成為現(xiàn)實。 這里是什么地方? 她不知,只是瑟縮在角落里。黑暗就像是一只只枯瘦的手,瘋狂的向她蔓延。古小蘑駭?shù)镁o緊抱住自己,良久卻沒有任何事發(fā)生。 她動了動,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 一瞬間,若不是有著淡淡的紫黑色光芒,她甚至以為對面擺了一面巨大的銅鏡。那也有一個古小蘑,抱著膝蓋,滿臉蒼白,正謹慎而畏懼的望著她。 你你是誰?她試探的問道,沒想到對面的古小蘑也望著她,一模一樣的聲音和口型。 她舉起手晃了晃,她也舉起手晃了晃。 古小蘑傻了,她突然覺得有趣起來,便伸出兩根指頭扒住下眼皮,向下一拉。 對面的古小蘑黑線,指頭都放在了眼皮上,就是做不出那般難看的鬼臉。 那,你又是誰? 是她在問,古小蘑怔了怔,與對面的自己四目相對,這樣近的看著自己,凌亂的黑發(fā),蒼白的臉色,如此熟悉的一副模樣,難道不是自己? 可是,她自己在問自己是誰。 或許真的是這樣吧,那潛藏在心中的恐懼。 從一開始,古小蘑這個名字,真的應該存在么?她是什么?是本未成形的靈芝妖,還是蝶安的一個執(zhí)念?沒有蝶安,如何有她?可她又怎能與蝶安依存一輩子? 早就有這樣的預感了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誰。 朦朧的琴聲不知何時充斥在耳邊,古小蘑驚恐的瞪大眼,看對面的自己微微一笑,兩眼突然變得血紅。 你是蝶安!她驚道。 我是,但你不是。她冷冷的道,你甚至連靈芝妖都不是,你是我在人界的一個依附,不是我,你甚至不可能存在。 可是古小蘑臉色更加蒼白,我是天衍弟子啊,我有師父師娘,還有縈縈 那只是一些記憶,不值一提。蝶安冷笑道,離了我,你便不存在了,過得幾年,沒有人會記得你是誰。 不,不是的。她開始慌了,不是的我 可最后不是什么,她終是沒能說得出來。 你什么都沒有,也什么都不是。蝶安譏誚的望著她,你將永遠待在這里,慢慢腐朽死去,這十七年于你不過huáng粱一夢,何必再去糾纏? 古小蘑呆了呆,突然如同篩子一般發(fā)起抖來。 她逃避了。 害怕失去郁琉,害怕失去天衍,所以她抗拒了那么久,卻在最后一刻退縮,把身體讓給蝶安,qíng愿自己不去面對。 她說,你什么都沒有。 這樣獨自坐在黑暗中,才能體會她的話有多恐怖。她真的什么都沒有,甚至她是否真的存在。這十七年,也真的愈發(fā)像huáng粱一夢,她所聽的,所見的,所想的,不過是造化弄人的一場玩笑,她只是一個意外,一個因為錯誤才出現(xiàn)的依附品,那么,現(xiàn)在蝶安回來了,她有能力保護天衍,保護郁琉,所以 沒有人需要她了吧。 古小蘑淹沒在黑暗中,對面的她渾身燃著紫黑光芒,血眼中的笑意得意洋洋。 古小蘑的氣消失了。 那灰衣女子臥在地上,似乎死了一般。 青龍大怒:還請神帝讓開! 青華。紫微恍若未聞,只是揚聲對那白衣老者道:收了伏羲琴吧,你這次的琴聲,絕非正義。 哦?東方東極青華大帝淡淡一笑:斬妖除魔,卻不是正義么? 那就請便。紫微抱起地上的灰衣女子,肅然道:你的琴聲,非但不會讓她發(fā)狂,只會助她蘇醒。 此話一出,青華大帝一怔,所有人都驚異的瞪大了眼,似乎不敢相信紫微所說。四方座神的靈力一陣波動,青光大盛[奇 書 網],在那光芒盈滿的一瞬間,郁琉突然抬頭。 黑色的花紋爬過他的面頰,又從另一側順著領口沒入。墨綠眼中蒙了灰,世界安靜如初。他彎起嘴角,用僅存的聲音輕輕喚道:小蘑。 那聲音潛入晨光間,仿佛剛一出口便隨風散去,誰也沒有聽見。 只是蜷縮在地上的灰衣女子,她的傷痕累累的手臂壓在身下,手指不易察覺的動了動。 就像是劈開黑暗的一縷晨曦。 誰在叫她,那么溫柔,像是攜了一生的相思。 郁琉?她試探的問道,生怕這只是自己一廂qíng愿的幻覺。 你累了嗎?他的聲音那么真實,仿佛近在咫尺,可古小蘑沒有抬頭。 嗯,她無力的笑了笑,我真的累了。 怎會呢?郁琉笑了,再堅持一下,一下便好。 我不知道再堅持下去會不會有意義,她疲憊得聲音都飄忽起來。郁琉我到底是什么? 你什么也不是。 她心中一痛,蜷緊了身體,卻感覺有一只手撫上了她的頭頂。 郁琉便在她面前,身軀像是透明,嘴邊的笑容卻又近在咫尺,他修長的手指對準她的心口,這一幕是那般熟悉,恍若昨日才發(fā)生過一般。 記得那一日我對你說的話,他笑著,眼中像是聚了星光,不管你是什么,你就在這里。 古小蘑猛地抬頭,眼前只是一片漆黑,什么都沒有。 可她感覺到他的衣衫,他的烏發(fā),他冰涼的指尖和香氣,還有他攜著笑意的聲音,仿佛從未離開過。 巨大的紫色睡蓮在空中徐徐綻放,像是在守護著什么。除了四方座神還在與郁琉對峙,星宿與dòng主們皆沒有力氣也沒有膽量與紫微一戰(zhàn),天空中只回dàng著伏羲琴宛若天籟般的琴聲。 天堯勉力對抗著琴音,維持著他的屏障,身后九條狐尾全部出現(xiàn),耳朵漸漸抻長,陸修一直防備的站在他身側,卻不想莫為突然轉過身來,輕道:你為何來幫我們?明知與天界為敵 你可知gān癟蘑菇為了救老子,拼死都要參加逐仙會?天堯渾身燃起魔氣,邪邪的一笑:她當我是朋友,我便是她朋友,什么與天界為敵俱是狗屁,老子才不在乎! 陸修突然轉過臉來望著他。 莫為卻突然笑了:沒錯,都是狗屁! 從不見莫為說如此不雅的言語,秋靜等人都是一怔,卻見莫為看向陸修,后者迎著莫為的眼神,微微點了點頭。 二人便像是達成了共識一般,提起佩劍,瞬間御劍而出,消失在那屏障后面。 師兄!陸師弟!秋靜急道:他們難道?! 師娘!云霄突然道:師父和師叔定是決定要解開郁琉的封印了。 可是秋靜難過的道:解開那封印并不是那般簡單的 然而此時南方天空突然出現(xiàn)異變,濃云滾滾,來勢洶洶。待得那云霧散盡,竟現(xiàn)出三十多個身穿鎧甲的天兵,秋靜等人不由得心中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