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淵搖了搖頭，說不記得。

    “我這些年一直都在魘域，除了大戰(zhàn)那次，百年間我從未去過仙界一次，更何況魘域距離仙界十萬八千里?！?/br>
    折卿心想，那便是了，估計聞淵突然做出不合常理的舉動就跟仙界有關(guān)。

    在折卿被聞淵從靈隱被關(guān)的偏殿拉走之后，靈隱后來又使用了一次昆侖秘鏡，他給折卿的千里傳音中說，秘鏡當(dāng)時只能看到聞淵進(jìn)入了檀殊尊者的映虛宮，然后便被結(jié)界阻隔了，想要再看之后發(fā)生的事便看不到了。

    檀殊乃仙界至尊，他的宮殿外設(shè)有結(jié)界不奇詭，可是聞淵跟仙界從不來往的魔尊，卻再一個平常的夜晚忽然去了仙界，并且能毫無阻礙的進(jìn)入仙界尊者的宮殿，那就非常奇怪了。

    折卿對聞淵說：“你這些年和檀殊有過接觸嗎？”

    提到檀殊，聞淵忽然神情恍惚了一下。

    折卿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他瞇起眼睛，輕輕喚道：“阿淵？”

    聞淵頓了一下，視線重新聚焦在折卿的臉上：“嗯？”

    折卿道：“你剛才走神了?！?/br>
    他繼續(xù)問道：“你剛剛是想起來什么了嗎？”

    聞淵搖頭，他說：“沒有，只是一瞬間覺得這個名字……好奇怪，我說不上來?！?/br>
    折卿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他，他看著聞淵好像的神色好像有些茫然，就像是……失去了什么記憶一樣。

    “我這些年都沒去過仙界，哪里跟檀殊有過什么接觸，就連幾百年前當(dāng)初你和我在仙界的時候，我也是不怎么能接觸到他的?！?/br>
    “以至于我現(xiàn)在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很久以前。”

    那時候的聞淵只是跟在折卿身后的一個不起眼的弟子，他那會兒的性格有些沉默寡言，跟仙界至尊又能有什么接觸呢？

    聞淵道：“但是你提到這個名字，我就好像，就好像……”

    折卿問：“好像什么？”

    “好像很熟悉他一樣，但熟悉中又夾雜著陌生的感覺?！甭劀Y說著說著捂住頭，他蹙起眉頭，難受地說：“頭痛?！?/br>
    折卿嘆了口氣，看著聞淵的樣子忍不住將他擁入懷中，他像一個真正的長輩一樣，一下一下的輕撫著聞淵的脊背，給他順著情緒：“頭痛就不要想了，你這幾天也很累了，”他拉過他，往床榻上帶，“好好休息休息吧?！?/br>
    聞淵輕輕嗯了一聲，疲憊的將頭靠在折卿的肩上，閉上眼睛。

    時間倒流回凡間那晚。

    且說聞淵御劍飛去了仙界。

    他進(jìn)了檀殊的映虛宮，那殿外的結(jié)界竟對他絲毫不起作用，如若出入無人之境。

    檀殊在那處縛著無數(shù)怨靈的地方扶手而立，看著聞淵走來，竟像習(xí)以為常一般。

    直到聞淵站在他面前，抬起頭，露出一雙猩紅無神的雙眸。

    檀殊笑道：“你來了?！?/br>
    聞淵沒有答話也沒有動作，直直的現(xiàn)在檀殊面前，就像一個提線木偶般等待主人發(fā)號施令。

    檀殊自顧自的說：“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

    無人應(yīng)答。

    他笑道，手一揮，“這里，可都是你的杰作?！?/br>
    聞淵愣愣的看著面前的景象，無數(shù)的怨靈被縛在刻滿咒文的柱子上，無數(shù)凄厲的尖叫混合著聲嘶力竭的哭嚎刺進(jìn)耳朵里，那怨靈扭曲的黑影映在聞淵的眼眸中。

    檀殊：“一、二、三、四……”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他拍了拍手，“啪啪啪”幾聲，看著聞淵道：“今晚居然多了三十個呢?！?/br>
    “干的不錯?！?/br>
    檀殊看著突然憑空多出來的怨靈，嘖道：“這些凡人的命可真是脆弱啊，你瞧瞧，就這么死了。”

    聞淵像聽不懂他說的話一樣，從始至終一言不發(fā)。

    原來，上次檀殊帶著靈隱來看到的地獄一般的景象里，那些鎖著的影子竟都是凡人沒有入輪回的靈魂。

    “不過你今天殺的有點多，下次少一點，百八是個就夠了，”檀殊道，“多了容易被天道察覺，聽懂了嗎？”

    過了好一會兒，聞淵才慢慢道：“是。”

    檀殊看著他的樣子，戲謔的繞著他走了一圈，欣賞道：“真聽話?！?/br>
    然后檀殊問：“凡間現(xiàn)在還有多少活人了？”

    聞淵靜了一會，道：“只剩永安城?！?/br>
    檀殊聽罷嘆了一口氣，他遙望著無邊夜色，忽然感慨道：“居然就只剩這么一座小城了啊?！?/br>
    “不過也是，”他笑著搖搖頭，自顧自的說，“這都過去多少年了，三百年了吧，就算每天只殺這么點人，這些年過去，也把那凡間都?xì)⒐饬??！?/br>
    檀殊看著面前的景象，這里從最初的一點點怨靈到如今的無數(shù)靈魂堆疊，活生生將仙界的一處角落變成了煉獄。

    “等到永安城的人也全都死光了，這凡間也就再無活人了?！?/br>
    “那么凡人也就全都成了我的傀儡，”只要一想到現(xiàn)在整個凡間除了永安城以外所有能活動的人都成了檀殊的行尸走rou，他的心情就一陣大好。

    檀殊嗤笑，滿眼都是不屑和狠決，“天道？那是個什么玩意。”

    “你做的很好，聞淵，我很滿意，”檀殊道，“待我統(tǒng)一三界……”

    他忽然沉沉低笑：“我一定給你一個體面的死法，不枉你為我犬馬效力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