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沈羲和?” 沈羲和怔了怔,“是我?!?/br> 一時之間,沈羲和也不知說什么,默了一會兒,他道:“天已經(jīng)黑了,外頭下雨了,我煮了粥,你喝點?!?/br> 一碗普普通通的白粥,熱氣騰騰,滿是米香。 顧筱晚上沒吃,中午肚子疼吃的少,現(xiàn)在早就餓了。 沈羲和能給她熬粥,也不枉她賺錢買rou給他做宵夜吃。 顧筱勉強笑了笑,“謝謝。” 她欲接過碗自己,沈羲和卻躲了一下,“你身體不舒服,沒力氣,我喂你?!?/br> “……” 顧筱肚子疼也過勁兒了,不至于連個碗都端不起來,“我沒事了,已經(jīng)好多了?!?/br> “我喂你?!鄙螋撕鸵膊恢垃F(xiàn)在心里是氣多一點還是什么多一點,顧筱不讓他喂,他偏要喂,“張嘴?!?/br> 顧筱自己有手啊,沈羲和是怎么了,以前換衣服都要她出去,現(xiàn)在喂她喝粥? 顧筱看他兩眼,張嘴把粥喝了。 普通的白粥,也沒什么味道,勝在暖和,沈羲和舀一勺,會吹一吹,等粥涼些了再喂。 一來一回,一小碗粥也吃了。 “我再去盛一碗?!鄙螋撕推鹕淼?。 顧筱道:“我吃飽了,你不是還要溫書嗎,你吃吧?!?/br> 倒還記得他晚上要讀書,沈羲和捏著碗,掃了顧筱一眼,“下雨不看了,你先睡?!?/br> 顧筱抱著被子,深吸一口氣,原身從前來過沒有她不知道,萬一以后都這么疼,豈不是要人命。 顧筱看著桌子上的燭燈,使勁眨了眨眼。 她低下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床上,萬幸沒弄臟,她不是睡在榻上嗎,怎么在床上? 沈羲和端著碗進來,用勺子攪了攪粥。 顧筱抓了抓被子,狀似不經(jīng)意問:“那什么我……怎么在床上?” 沈羲和放下碗,道:“在床上怎么了?” 顧筱想以前沈羲和回來她都是睡榻的,“我不是睡榻嗎?怎么到床上的……” “屋里就我們兩個,你本來在榻上,如何去床上,還想不明白嗎?” 顧筱搖了搖頭,難不成是她睡夢里爬過去的,總不能是沈羲和抱她過去的。 沈羲和:“自然是我抱你過去的,難不成是你睡著了自己走過去的?非要問……這回聽了心里好受了?” 沈羲和抱過來的,顧筱想了想,道:“我睡榻就行。” “不必?!鄙螋撕吐曇粑⒂玻拔宜剑椅迦栈貋硪淮?,就在家里住一晚,以后你睡床?!?/br> 既然說了要對顧筱好,怎么可能還讓她去睡榻,況且,床大,下面地方也大。 沈羲和道:“我以后都睡榻,你聽明白了嗎?” 別把這些東西藏榻下面了,趕緊挪走。 顧筱哦了一聲,沈羲和又道:“你快睡吧?!鳖欝阈阎?,他心里又亂了。 顧筱睡到現(xiàn)在,當真是一點都不困,外面風聲雨聲交織在一起,她在屋里,裹著被子,覺得分外安穩(wěn)。 “下雨了,也不知明早會不會停?!鳖欝汔溃骸叭羰且恢边@么大,你怎么去書院?!?/br> 沈羲和喝了一口粥,不自在道:“你不用擔心,有蓑衣,淋不到?!?/br> 明明都想走了,為什么還擔心他。 顧筱往被子里縮了縮,“那你明早路上小心,柜子里還有一床被子,我先睡了?!?/br> 勺子放在碗里,沈羲和揉了揉胸口,這就不說了?說了兩句就不說了? “小小……”沈羲和嗓子啞疼。 “嗯?” “還疼嗎,肚子還疼嗎?” “紅糖姜水很有用,我不疼了,今天謝謝你了?!鳖欝阃Ω屑ど螋撕停舨皇巧螋撕徒o她倒水,煮粥,說不定現(xiàn)在還疼呢。 沈羲和想沈老爺子和周氏,他兄長和嫂子們會不會把謝字掛嘴邊。 不會。 “……” 顧筱就聽沈羲和不知道哪根筋兒不對,咬牙切齒般說了句不必。 顧筱躺了一會兒便睡著了,沈羲和喝碗粥刷了碗躺在榻上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這些錢不知顧筱攢了多久,若是三年,再攢五兩就要六年多。 可顧筱買rou是從一個多月前,興許這二兩銀子攢了一個多月,攢夠五兩就只要兩個月。 這么想沈羲和更睡不著了。 他躺了一夜,第二日自然沒什么精神,屋外雨還在下,村里泥土路變得泥濘不堪,周氏心疼兒子,“怎么就下雨了,非挑今天下?!?/br> 沈羲和道:“無事,路上人不少,娘你不必擔心。” “能不擔心嗎,雨天路滑……”周氏絮絮叨叨,“要是中午還下雨,你就在書院吃,你大嫂他們也不知道還擺攤不……” 想賺錢也不帶這么賺的,冒著大雨還去。 沈羲和點了下頭,“雨不知什么時候能停,雨水一多就得修河渠,服勞役應該就是這幾日?!?/br> “今年你大哥去,多帶點干糧,沒啥大事,你別擔心。”周氏道:“你安心讀書,將來出人頭地才好?!?/br> 三郎中了秀才,不用服役,其他人要想不服役,得交一兩銀子。 還是讀書有用。 沈羲和點點頭,寒窗苦讀,自是要光耀門楣,不知想到了什么,沈羲和走了一會兒神,很快,他回過神來,“娘,我回屋拿衣服,這就去書院了?!?/br> 周氏道:“這么早?” “嗯,早點去多讀會兒書?!鄙螋撕突亓宋魑?,補好的衣服放在柜子里,破的地方繡了三片竹葉。 他還是沒忍住,走到床邊,什么碰了一下顧筱的臉,似乎碰到了,又好像沒碰到,顧筱動了一下,沈羲和就立刻把手背到身后去。 顧筱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看天色蒙蒙亮,壓的極沉,然后看看沈羲和,“你要走了?” 沈羲和:“嗯?!?/br> 五日后回來,那天剛好是他生辰,沈羲和想從前的時候,自己走了顧筱很舍不得,這回就這么一句,果然想走的人根本不會在意他什么時候離開。 “外面雨大,路不好走,我早點去?!鄙螋撕驼f完,等著顧筱說。 顧筱道:“那你小心點?!?/br> 就這一句,沈羲和想問問顧筱,就沒別的了嗎,他不在的時候,隨隨便便喊相公,為他做這個為他做那個,他人在這兒,就…… 沈羲和想問問,她是不是,根本就沒盼著他回來過。 卻問不出口,若是問了,萬一顧筱答是呢。 一路水洼,并不好走,雨天出來的少,沈二郎就沒出攤,陳氏往外看了好幾回,見雨還是那么大就歇了出攤的心思。 顧筱肚子好多了,就在屋里糊傘面,窗外雨聲不斷,這個時辰,沈羲和應該早到書院了。 要是雨一直不停,傘都不知道怎么送過去,顧筱可是比任何人都盼著雨停的。 萬物都講究適當,雨水能灌溉秧苗,可水多,那就是洪澇天災,當晚,尚陽村里正就挨家挨戶敲門,說起了服役的事。 “一戶一丁,一個多月,就在廣寧縣前頭的汅江,得看雨啥時候停,你們就先準備著?!崩镎迨?,身體還硬朗的很,“若是不服役,就交一兩銀子?!?/br> 里正也是看沈家這些日子大大小小都去城里擺攤,應該也存了不少錢,興許不愿意去呢。 沈老爺子道:“哪兒有那個閑錢,我們去?!?/br> 里正:“沈老哥真是謙虛,誰不知道沈家現(xiàn)在過得好?!?/br> 周氏臉色微冷,礙著里正的面子才沒說什么。 沈老爺子給含糊過去,“什么過得好,還不是在地里刨食,一家子供一個人讀書,吃都吃不飽?!?/br> “哎,那可不是,我那孫子比三郎小,明年讓他下場試試……” 里正從沈家出去,沈大郎就去小屋里做木工了,做慣了活服役也沒什么,可陳氏心疼,便把打的絡子全賣了,存了六十幾文私房錢。 沈大郎道:“娘給我備了不少干糧,你不用準備,有錢留著給三郎讀書?!?/br> 陳氏數(shù)著銅板高高興興地,聽沈大郎這么說唰一下就把臉撂下來了,“啥都給三郎!你是當兄長的,不是當?shù)?,你也不想想,你還有兩兒子呢!” “大娃二娃的婚事有娘cao持,你cao什么心?”沈大郎是個悶葫蘆,平時在做木工的屋里一坐能做半天。 陳氏冷笑兩聲,“我不cao心……呵……家里三間正房三間偏房,大娃成親了住哪兒?難不成成親了還一大家子擠著?” “你這話說的……” “我怎么了!”陳氏柳眉一挑,“還有二丫,你不心疼我心疼?!?/br> “我咋不心疼了……這家以后還得靠著三郎?!?/br> 陳氏也怨自己兩個兒子不爭氣,要是用功讀書,現(xiàn)在不也去書院上學嗎。 陳氏冷著臉道:“靠三郎?那還不如靠小??!” 沈大郎皺了皺眉:“你說的是什么話?!?/br> 陳氏不愿搭理他,“你可給我聽清了,我打絡子賺的錢,要是敢給我捅到娘那兒去,我跟你沒完。” 一天能打六七個,二丫也能做,不比賣卷餅賺的少。 沈大郎小聲道:“我哪兒敢啊?!?/br> 陳氏給把錢收好,得買些傷藥備著,還有吃的,一個多月,很快就回來了。 這雨下了三天,可算停了,沈大郎背著包袱,跟著村里服役的人一起去了汅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