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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為林香久倒水的白如意莫名躺槍,嗔怪地看一眼林家亮,對林香久溫和地笑笑:香久你別聽你哥瞎說,來,先喝口熱水暖暖身子,一會兒吃飯。 林香久接了水,白如意有心讓他們自家人說幾句話,很有眼色地笑著對她說:香久你坐著,我去看看飯熟了沒。 直到白如意出門,林香久還維持著那個樣子不動,只是手里的面袋子換成了水缸子。 見她這個樣子,林老頭也嘆了口氣,拿起煙袋鍋子在炕沿上磕了磕,熟練地裝上一鍋煙,點著了火抽起來。 青青的煙霧慢慢籠罩了屋里,林老太見女兒始終不說話,便放下手里的針線活兒,坐到女兒身邊,伸手去捏她的棉襖袖子。 棉襖上補丁摞補丁,各種顏色的補丁讓這件棉襖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因為穿得太久,里面薄薄的一層棉花結(jié)成了硬殼,捏在手里沒有彈性倒很有韌性。 冷不冷啊香久,昨天才下了雪,你也不說等雪化了再過來。你看看你這棉襖薄成甚樣了。 香久啊,娘前段時間不是托人給你捎了半斤棉花么,你咋不給你自個兒做件新的,這眼看著過年了,你都幾年沒穿過新衣裳了 老太太說著話眼淚就下來了,又伸手去摸小閨女的脊背:看看這孩子瘦得,脊背上的算盤珠子都出來了 第四十八章 掙錢養(yǎng)家趙二賴 林老太干瘦的手在閨女背上移動著,棉襖很薄,林香久又瘦得厲害,隔著棉襖都能摸見一塊塊的脊骨,林老太忍不住哭出了聲:嗚嗚,我苦命的閨女呀! 林老頭吐了口煙,悶著頭喊了一句:她這是活該!你問問她,你給她捎的棉花哪去了? 林老太有些耳背,這個年代也沒什么助聽器之類的,就算有林家也買不起,老兩口平時交流都是靠大聲吼來實現(xiàn)的。 老頭兒的聲音不算太大,林老太依稀只聽到了活該和棉花,她登時想起了這事,撫著林香久的脊背問:就是啊閨女,那棉花半斤還多呢,給你做一個厚棉襖管夠了! 林香久吭哧半天,才說出了進門來的第一句話:娘,那棉花那棉花我給二賴做了件新棉襖。 他一個男人家,在外面掙錢,面子要緊,穿得破了被人瞧不起,再說他穿得薄了也不行,我怕他凍壞了身子 林香久的丈夫趙二賴,是時下典型的所謂二流子。 這家伙成天就在外面瞎折騰,家里一年到頭看不見他的人影兒,更不見往家拿錢拿糧。 反倒隔三岔五的,因為投機搗把或其它各種原因,被外公社甚至外縣的民兵押著送回本公社,一家子妻兒老小還得跟著他陪斗。 趙二賴家里面老爹早就死了,只有一個病蔫蔫的老娘,帶著他們姐弟三個勉強生活。 趙二賴是家中老二,上面有一個jiejie趙大丫,早就嫁了人,底下還有個弟弟趙三毛,今年十六歲,林香久不僅不讓趙三毛下地去掙點工分,反倒還供著他念初中。 趙家老娘從前年開始癱在了炕上,除了吃喝拉撒還經(jīng)常得吃藥,趙三毛除了要學費還要往學校帶糧食。 林香久的一對兒女也張著嘴要吃的,這一大家子人就全靠林香久一個人撐著。 趙二賴本人一年到頭回不了幾次家,每次空著手回家,走的時候還要把家里的錢和物都搜刮干凈。 偏偏林香久還慣著他,家里有點兒好東西,連兩個孩子都挨不上,都被她留給了趙二賴。 這不前段時間剛?cè)攵瑫r,林老太心疼女兒和外孫,給林香久捎過去半斤棉花。 趙老太想著女兒給自己做件新棉襖,再把舊棉襖拆洗了,里面的舊棉花重新撕巴撕巴給兩個外孫絮在棉襖里。 林香久說話的聲音不大,林老太沒聽清,可不用聽清,看林香久的神情,再看看她身上這破爛棉襖,林老太也猜得到棉花去了哪兒。 她還抱著幾分僥幸,想著女兒說不定心疼外孫,把新棉花給外孫穿了,便又問了一句:娘聽不清,香久你大聲點,給誰了? 林香久自知理虧,低聲說:給二賴做棉襖了。 林老頭見不得林香久這畏畏縮縮的樣子,大聲喊:別問了,你這不成器的死女子,又把棉花給二賴了! 自家不爭氣的女兒,最終還是把新棉花給女婿做了新棉襖。 你,你又又把棉花給二賴了那棉花是林老太省了又省才買回來的,林老太氣得哭聲噎在嗓子眼里,一抽一抽的說不出話來。 林香久心虛的同時也有點不服氣:二賴也該穿件新的,他一個人在外太辛苦了,還要掙錢養(yǎng)家 林老頭啪的一聲把煙袋鍋拍在炕桌上,哼了一聲怒道:放你娘的屁!成天說掙錢掙錢,趙二賴掙的錢都哪去了,給你拿回來一分錢了沒?! 林香久勾著頭不說話,屋子里只有林老太抽抽噎噎的聲音。 三十多歲的男人了,成天就在外頭瞎搗騰,一分錢都拿不回來就不說了,還連累老婆孩子跟著挨斗,這叫個甚事啊! 你還這么慣著他,自己凍著餓著,給他吃飽穿暖了好出去投機搗把!還嫌挨批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