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走向她,在她邊上坐下,說:“我現在除了說對不起,沒有別的可以說。章瑾,相信我一次?!?/br> 章瑾慢慢抬起頭,聲音沙?。骸耙驗閮染嗡韵胙a償減輕你的心里壓力么。宋遲,我忽然覺得自己真蠢,一心想著不讓你們痛快。事實上你們痛不痛快根本就不重要,因為你們根本就不配讓我難過。” 宋遲思量了一下,“不管你怎么認為,我們都綁在一起。曾經恨你是真的,現在你說我內疚也好,恨也好,你要折磨我也罷,我是不會上你的當?!?/br> “你覺得你一句對不起那些過往就可以一筆勾銷了么?!?/br> 宋遲坦誠:“正因為消不掉,我打算花一輩子的時間?!?/br> “誰稀罕你的一輩子?!?/br> 宋遲蹙起眉頭:“你不稀罕,那就讓我稀罕你的一輩子,你認為是彌補還是內疚,我都無所謂?!?/br> 章瑾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把目光往宋遲身上放。此刻,她自己也亂的很,完全超出自己掌控和預料。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稀里糊涂被章瑜擺了一道死得不明不白。章瑾沉默了一下:“一面之詞就定我死罪,宋遲算你狠?!?/br> 宋遲低頭看向她,聲音略顯低沉:“這件事是我的錯,現在你也累了,好好睡一覺。” “是啊,睡一覺,如果醒來能再也記不得你真要千謝萬謝了。” 宋遲復雜地瞅著她,“我不是有意回避,只是這件事……我也不知該從何說起?!?/br> 章瑾是真的疲了,故事精彩絕倫,于她而言,只是心疲肺傷。 往床上一倒,把被子往頭上一蓋,翻了身去再也不想理身后的人。 宋遲沉默半晌,抬手給她掖了掖被子,蕭然地走出去。 韓素在外間,指指臥室:“小瑾她沒事吧?!?/br> 宋遲笑了笑,他只覺笑得臉都僵了,“累著了?!?/br> 韓素松了口氣:“那就好,還以為她生我的氣?!?/br> 宋遲在心里回答,她不是生你的氣,她只是恨我。恨也是好的,至少她還恨著。 他對上韓素擔憂的眼睛,揚起了眉峰:“我去外面抽支煙。” 韓素不樂意:“抽煙干嘛要去外面,去書房?!?/br> 宋遲頓了一頓,點頭。 韓素嘀咕:“這兩孩子搞什么,神神秘秘?!?/br> 宋遲一怔,腳下像是被灌了鉛,每走一步路都重若千斤。 韓素忽然說:“你還是把她們弄走吧,如果你想和小謹復合的話。當然,這只是我個人建議,主意的你自己拿,至于小謹怎么想……” 作者有話要說:此章完! 來晚了,明晚有一更?。ɑ貜土粞苑e分什么,明天弄,今晚太晚,晚安?。?/br> 23第四章:站在橋上看風景(四) 他和章瑜的相遇談不上美好,甚至血腥。 他是在第二天晚上醒來,醒來第一個看到的就是章瑜。她手上纏著繃帶,臉上有些擦傷??吹剿褋恚雀吲d又緊張,話也結結巴巴:“你……你終于醒了。” 他試著動了動,手抬不起來,下半身感覺不到一點疼痛。他也沒忘那輛撞向他的車,第一反應就是他不會就此殘廢吧。試著動了幾下,心直直往下沉。那一瞬,他是逮著東西就砸。章瑜嚇地縮在一旁,等他停止動作才喏喏地說:“我去叫醫(yī)生。” 他不說話,不想說話。 “你朋友有來看你?!彼忧拥赝悼此?。 宋遲無比煩躁,不想見任何人,章瑜還不懂看臉色,喏喏地立著不動。這讓他越看越上火,怒道:“滾,給我滾?!?/br> 床頭柜上的水杯也被他掃落地,章瑜嚇得臉色蒼白。護士聞訊趕來,醫(yī)生也趕來,就連最可恨的陸成章也來,他難得正經一回,還說這次事故暫時瞞著家里。 宋遲只覺度分如年,他不敢想后半生就此廢了,他生存的意義何在。茫然,悲涼,無措,最后匯集成為濃烈的恨意。 醫(yī)生們七手八腳安撫他,陸成章也說他已經聯系了業(yè)界精良醫(yī)療團隊,他廢不了。 陸成章給他弄來一個特護,他則滾回酒店里的溫柔鄉(xiāng)去。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宋遲發(fā)現角落蹲著章瑜。當然,那時他不知道她叫章瑜。他受不了自己的狼狽被人窺看,蹙起眉不耐煩地問:“你怎么還不走?” 章瑜低著頭,半天才吐了幾個字:“對……對不起?!?/br> 昏迷一天醒來,現在身心受創(chuàng),他沒什么力氣,只想快點把人打發(fā):“是你打求救電話?” 章瑜依然低著頭,手不安地握緊、放松再握緊。她像是下了極大決定,兩眼含淚:“我們不是故意的,當時我和我meimei……我meimei她……” 宋遲打斷:“你妹開的車?” 章瑜一個勁的道歉,只說她meimei年紀小。 他是在第三天轉院,章瑜為表歉意,非要照顧他。她口口聲聲說那是她家欠下的,如果沒看到他康復她良心不安。那時,照顧他的特級護理因事告假,陸成章幫忙找來幾個均不得他的意,章瑜就順理成章留下來照顧他飲食起居。 說句良心話,章瑜很會照顧人,事無巨細,比他家老保姆還稱職。同時,她也做了一手好菜。在她盡心照料下,他很快康復。 有一次,他心血來潮問及她家人,前一秒還笑容滿面,他的話問出口后她淚如雨下。那時他才知道她尷尬的身份,也在那一瞬,他動了惻隱之心。 說句掏心掏肺的話,看慣了冷暖沉浮,這種事完全進不了他內心深處,更不可能發(fā)自肺腑的感同身受。到了章瑜這里,他第一次破例,真心誠意去呵護,去寵*她,她索求他就給。 那算得上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體驗情感帶來的新鮮,他們幾乎黏在一起,事事順她,不想她有任何不高興。 事業(yè)在上升階段,他不可能時時刻刻陪她哄她,他也有他的脾氣和驕傲,兩人矛盾漸深,但只要她哭,他總是舍不得傷她的。這樣的情感,也終會累。 有一次他們吵得兇,她不辭而別近一年,他滿世界找她,最后心灰意冷時接到她的電話,她說宋遲等我回去我們就結婚吧。 他們終究沒結婚,吵吵鬧鬧,但也分不開。 直到家里催他結婚,甚至給他相好了對象,某某的孫女。他沒什么印象,想著怎么把章瑜引薦家里認識。章瑜也不知從哪里得到這個消息,理智分析。 他知道,他爸媽門第觀念根深蒂固,不可能接受一個被扣上私生女的兒媳婦。他們斷斷續(xù)續(xù)爭吵也使得他疲憊不堪,一邊應付家里,工作也忙得一團糟。父母那邊幾次催促,他都找借口搪塞。 一天,韓素約他見面,開門見山道:“我知道你現在跟章瑜交往,但宋遲,你考 考慮清楚,你家里人不可能接受她。” 宋遲示意她說下去,韓素也直接:“我無意得知我女兒章瑾喜歡你,我希望你能考慮與她交往。你要知道,凡她喜歡的,我都會想方設法滿足她?!?/br> 他很冷靜,問道:“你以為你的勝算多少?” 韓素優(yōu)雅一笑:“這么說吧宋遲,你要知道官大一級壓死人。我聽說你爸爸的單位最近查的嚴,我也知道他一世清廉,但也保不準有個意外不是?” 饒是宋遲涵養(yǎng)再好,脾氣也上來,他極力克制,音調壓抑的發(fā)抖:“韓女士,你真覺得自己能一手遮天?” 韓素搖了搖頭:“當然不,有一點你應該明白,常在河邊走沒有不濕鞋的?!?/br> 他緊緊地握著拳,感覺被什么勒緊脖子,壓抑的幾乎窒息。他逼迫自己冷靜,“你女兒,章瑾?” 韓素見他主動問及章瑾,然然一笑。那是驕傲的,自信的。她說:“原來你認識?!?/br> 那時他在心底冷哼,怎能不認識,拜你女兒所賜,他差點丟去半條命。 韓素又說:“你若跟我女兒,我會同意給章瑜一個章家的身份?!?/br> 宋遲呼一下站起,“脅迫和利誘,你不擔心有一天章瑾知道真相…...” “我不會讓她知道,你考慮考慮吧,希望我們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幾聲悶雷,宋遲定了定飄揚的思緒。 如今,他們果然是一家人。韓素待他的態(tài)度,待他們家的態(tài)度與往日大相徑庭。他很佩服她審時度勢,時時刻刻認清自己所處的位子,然后迅速調整戰(zhàn)略。 又是幾時悶雷,韓素在外敲門,低低的聲音穿透墻體,“宋遲,這么晚還不去休息?” 宋遲熄掉手中的煙,推門出去,對上韓素關切的眼神,“這就去?!?/br> 韓素這才心滿意足放心去休息,宋遲在客廳出了一會神,才扭身進臥室。燈還開著,也不知是她的習慣還是別的。他緩慢走向床邊,低眼凝視她半晌。 忽地,她忽然睜眼,冷聲問:“你是想再強我一次?” 想起那次,宋遲蹙眉,也無從解釋那天失控的行為。其實,說實話,跟她做的感覺很好。他搖了搖頭,暗笑,覺得不該冒出這個想法。 “那次是我的錯,但你也難脫難逃其咎。”他把外套一扔,人就坐到了床上。 章瑾呼地沖起,怒道:“宋遲,不要太得寸進尺。沒錯,我們沒離婚,我們還是夫妻,但我現在不想跟你做?!?/br> 宋遲微一皺眉,冷靜地問:“什么叫得寸進遲?你也說了我們還是夫妻,夫妻同睡有什么不對?” 章瑾壓抑再壓抑:“那好,我們明天就去民政局?!?/br> 宋遲忍著煩躁:“這話想好再說,到時就算你天天陪我睡,我也不會把女兒讓與你撫養(yǎng)?!?/br> 章瑾指著他,只覺什么沖著眼瞼。 宋遲抬手輕輕握了握,似有種無可奈何的情緒一閃而過,音調是低沉的:“你睡吧,我們都不理智,我不想再像那晚那樣……” 她聽到輕輕的落鎖聲,滿腦都是他反復地態(tài)度,想來想去,只能下一個定論,他性情反復無常。 第二天起得有些晚,潔潔已經吃飽喝足,屋子也已收拾干凈。章瑾難得不好意思,正想商量鐘點工的事,韓素就問:“昨晚你們是不是又吵了。” 章瑾:“……” “今天我看他從客臥出來,客臥那床多久沒人睡了,你讓他去……” 章瑾心中頓生煩悶之氣,打斷她:“媽,以后我和他的事你少插手?!?/br> 韓素也來氣:“我是你媽,難不成我會害你?你看看你現在這樣,把自己累死累活是為了什么。宋遲現在放低姿態(tài),你見好就收吧,別折騰得把人也折走了?!?/br> 章瑾心浮氣躁,早餐也不吃,帶著東西扭身就走。 “外面還在下雨,宋遲說中午回來吃飯,你這是去哪?” 章瑾沒好氣:“媽,你讓我清凈一天吧?!?/br> 她也并非真想出來,韓素碎碎念,十句有五句跟宋遲關聯,她現在根本不想聽到這個名字,也不想見這個人。 下了一整夜的雨,街上滿滿都都是積水。把車開往公司,在路口遇到林霄,他詫異:“章姐,昨晚你不是說車壞了嗎?!?/br> 章瑾笑了一笑,瞧他捧著一束花,“行情不錯嗎?!?/br> 林霄拉下臉來,“哪能是行情不錯,你同學感冒在醫(yī)院掛點滴,她打電話問我有沒有時間去接她。你說她是不是看準了我好說話,故意找上我?” 章瑾極力配合:“也許是這樣?!?/br> 林霄眼尖,盯著她看,半晌后才問:“你眼袋突出,昨晚哭過了?是章姐夫?” “林霄你是男人呢還是女人呢為什么對八點檔的芝麻爛俗的事興致無窮呢。” 林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