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時候把那丫頭帶來我看看吧?！?/br>
    “好。”心里琢磨，章瑾會答應(yīng)嗎，這些天，她不聞不問，他沒任何把握能說動她。但，她是孝順的人，老人最后的請求，總不會棄之不顧。

    導(dǎo)師像是看穿他，“前段時間到有幸見過她一面，她和你朋友一起出席酒會。”

    宋遲詫然，應(yīng)該是那次酒會了，章瑾沒對他提過。

    “挺不錯的一個丫頭。”導(dǎo)師像是想起什么，“如果她忙就算了?！?/br>
    “到吃飯的點了，老師想吃什么?！?/br>
    “推我回去吧，風(fēng)有點大。”

    章瑾到底沒有去，宋遲提過兩次，她都找借口說忙推辭。

    只是事后，她也良心不安，沒過幾天就聽說那位老人去了。后來才知道，他們還有過一面之緣，就在那次酒會上的顧老。她沒有忘記老人說的那句‘那小子有福氣’的話，一時間有些悵然。

    那幾天，宋遲也不知去了哪兒，又過了兩天，韓素督促她打電話。眾目睽睽，章瑾只好撥號碼，很久了，她還想，電話已經(jīng)打了，沒人接聽不是她的錯，總算可以交差了。

    最后幾聲，宋遲的聲音傳來，那邊似有風(fēng)聲，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我這兒信號不好，等一會兒?！?/br>
    在韓素目光逼迫下，章瑾問：“出差了？”

    “不是。”他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似還罵了句：“這移動基站建起來當(dāng)擺設(shè)的嗎，什么破信號。”

    等了一會，他有些氣喘，“你還好吧?！?/br>
    “我很好啊，你？”想起那位老人，心頭掠過歉意：“那件事，實在抱歉?！?/br>
    “他走得很安詳，這幾天，我在山上，一個人靜下來想了很多事，以前我太自負(fù)。”

    “一個人，要注意安全，以前的事過去了，我也忘了?！?/br>
    “我忘不了，小謹(jǐn)，等我回去，我有話說。”

    “你回來再說吧，總之注意安全?！?/br>
    他沉默，“我現(xiàn)在就下山。”

    章瑾怕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傍晚，下山的路不好走吧，雖然不知道他在哪座山頭。她想說不急于一時，哪知道信號中斷，憑她重?fù)軘?shù)次，均無法接通。

    第九章：回不去初見時光（六）

    宋遲在當(dāng)天凌晨十二點回到家，那個時候,她抱著電腦在床上看《分手合約》,他闖進(jìn)來,她思維有半刻鐘處于混沌狀。電腦屏幕的光,打在她臉上,錯愕的表情看起來有幾分詭異。

    宋遲見她沒睡，脫下外套，走向她。

    章瑾隨手拿起扔在一邊的外套披上，扯了扯睡裙遮腿，裝著若無其事地問：“有事嗎。”

    宋遲沒有被她的冷淡擊退,往她身邊一坐，瞅了眼電腦，“餓了吧?！?/br>
    章瑾不想這個時候和他繞彎彎，若是給韓素撞見，還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來。想起韓素，章瑾就頭疼，表面上不再管她，卻用實際行動表面，她認(rèn)定了宋遲。就好比這一次，竟然將潔潔帶去宋家，表面上說是一起照顧，實際上她心里那點小伎倆，章瑾只不想計較，生活已經(jīng)太累，如果連親人都在算計你，活著得有多辛苦。

    宋遲也不在意她的冷淡和似譏諷的笑，來的路上，他專程去帶她喜歡吃的栗子。那種東西，膩味又難弄，她竟可以吃的津津有味。

    他不說話，時間也難熬。章瑾不得不打破沉默：“開了幾個小時，什么事明天再說吧。你現(xiàn)在最主要的是休息。”

    在山上的時候，山水秀麗，空氣新鮮，又是一個人，他醞釀了很多話想對她說，現(xiàn)在回到紅塵，看到她，已經(jīng)不知從何說起。道歉的話，已經(jīng)說了數(shù)次，大概她也麻木了吧，就連他自身都嫌惡俗。

    宋遲眸眼凝向她，斟酌著句式：“烤箱里有你喜歡吃的栗子。”

    章瑾握著鼠標(biāo)的手微微一顫，很快恢復(fù)平靜。說實話，他這樣放低姿態(tài)極力討好，她也不是沒動搖，一想起那些過去，她忽然覺得很沒必要。最艱難的日子，沒有他也這樣過來了，現(xiàn)在一切朝著好的方向走去，他已經(jīng)不再是她心中最重要的。她甚至覺得，當(dāng)初秉著折磨他們的想法過于幼稚可笑，想通了這些，恨意也淡了，愛也隨之消淡了。

    不是不愛，只是漸淡了而已。

    或許，會有人說，他愿回頭，何不給彼此一個機(jī)會。

    他們的想法不能說不對，畢竟有了經(jīng)濟(jì)基礎(chǔ)才能談?wù)撋蠈咏ㄖ?。很可惜，他們的感情一直就沒對等，她愛他的時候，他并不愛，她已經(jīng)從那場災(zāi)難性質(zhì)的震動中走出來，他再扮演情深意切有何意義。

    他們可謂不對的時間不對的人，才會造成陰差陽錯的結(jié)局。

    至于復(fù)合，她甚至都不敢去想，那些曾經(jīng)，永遠(yuǎn)是她心頭上的刺。

    她沒想要和他對著來，事實上她已經(jīng)不吃栗子，嫌麻煩。氣氛凝聚，她本想道謝，開口時卻說：“你沒必要這樣，事實上我已經(jīng)忘了栗子的味道。”

    宋遲凝視她許久，也知她一語雙關(guān)，耐心勸道：“不要緊，加熱過后你可以嘗嘗，不排斥也不一定?！?/br>
    章瑾下床，邊收拾電腦邊說：“你沒必要趕回來，大晚上的開車很危險，雖然有時候?qū)δ阍寡酝Χ嗟?，但我仍不希望你出事?！?/br>
    “兩個人輪著開?！彼耘f盯著她看，看到章瑾心里頭發(fā)毛，他才再次開口：“我和師兄一道。”

    章瑾打斷他：“這些你沒必要對我說，別說以前我們有關(guān)系時你沒有。”那個時候，大多數(shù)都是她在說，他作為旁聽者。眼下這樣，她很不習(xí)慣。

    “現(xiàn)在我們依然有關(guān)系?！?/br>
    “你急著趕回來，不會就是為了給我?guī)б缓欣踝影?。?/br>
    宋遲別扭的轉(zhuǎn)頭，語氣略不自在：“挺想念潔潔?！?/br>
    章瑾無語，心想你想念女兒，第一時間應(yīng)該去你父母家啊。她愛莫能助：“那只能麻煩你再跑一趟，潔潔這幾天都在你父母那邊?！?/br>
    “我……”似有千言萬語，最后化作一聲無奈嘆息：“早點兒睡吧，晚睡不好，明白又那么忙?！?/br>
    躺下的時候，章瑾還在想，他這么急著趕回來，肯定有事要說。

    第二天起來，他已經(jīng)買回早餐。桌上，他問：“這幾天公司不怎么忙吧。”

    章瑾喝著粥，略想了想，“還好，最近幾天施工隊來結(jié)算，材料有出入有點麻煩?！?/br>
    “林棟有找你麻煩嗎?！?/br>
    章瑾吃驚：“你不會和他結(jié)仇了吧。”

    “我和他有幾面之緣，他這人難以相處，能力還行?！?/br>
    章瑾心想，如果能力差，也不會混到今天這位置。想起他不禁想起章瑜，明知不該問，也不知出于何種陰暗心里。她問：“章瑜和他很熟？”

    “沒聽說?！?/br>
    章瑾懷疑，看他又不像是說謊的樣子，有些悻然。

    宋遲回來的第三天，她手頭上緊急的工作差不多已經(jīng)進(jìn)入尾聲，有關(guān)工程結(jié)款只等著材料核實之后簽字。

    幼教一事沒找落，見過幾位，都不甚滿意，也就這樣耽擱。章潔潔這白眼狼態(tài)度越來越張狂，大概以為上頭有三位老人撐腰，她不敢怎樣。這天，章潔潔鬧著要吃冰淇淋，不肯吃飯。前幾天，才因冰淇淋鬧肚子，還沒兩天就好了傷疤忘了痛。

    也許是最近諸事不順，脾氣積壓，面對女兒挑事，忍不住訓(xùn)了她幾句。哪知道小丫頭哇一聲哭的不可收拾，直到宋遲來了，還沒制住，拽著寵她的爸爸告狀。

    章瑾心想，真真養(yǎng)了白眼狼，吃里扒外。

    宋遲哄了小會兒，小丫頭又眉開眼笑，氣得章瑾想打包送人。她郁悶地去了書房，沒幾分鐘，章潔潔蹭蹭地進(jìn)來，似不好意思。

    章瑾沒有要甩臉色的意思，心口堵的慌，想一個人靜一靜罷。她也不認(rèn)為這小丫頭懂的去討好，這多是宋遲的杰作。

    章潔潔脆脆地叫她，章瑾嘆氣，把她抱起來，低聲問：“mama不是不給你吃，但不能天天吃知道嗎?！?/br>
    除了鬧肚子，還有一個讓她恐懼的，酷夏那個新聞，她心有余悸。雖然，潔潔有人看著，但也總不放心，而且冰冷的吃多了傷胃。

    潔潔鬧了一陣子就犯困了，把她抱去主臥，宋遲也跟著進(jìn)來?？戳艘粫海f：“我會和媽他們好好談一談?！?/br>
    章瑾彎下腰給潔潔搭毛毯，聽他這么說，沒反應(yīng)。起身時速度過猛，竟有些頭暈耳鳴，身體晃了一下差點兒跌坐。宋遲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憂切地問：“我看你最近臉色極差，今天我陪你去醫(yī)院做個檢查?！?/br>
    章瑾不漏聲色避開他，揉著眉，不甚在意：“大概是睡眠不好吧?！?/br>
    “畢業(yè)那段時間，你也經(jīng)常熬夜，也沒這樣。”

    “那時候年輕啊?！?/br>
    “總之，還是去做一個檢查。我看你吃的也少，每天都忙，你體力跟得上么?！?/br>
    “還行吧，習(xí)慣了。”章瑾依然是那副無謂的態(tài)度，心想，她以前吃的也不多吧，他沒發(fā)現(xiàn)？也對，那時候，他眼里哪有她啊。

    誰知道正思著，他悠悠接話：“以前你吃的雖然不多，好歹有零食果脯，現(xiàn)在你連零食都戒了吧?！?/br>
    章瑾心口滾上煩悶，語氣略重：“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你為什么偏抓著過去不放？”

    宋遲：“……”

    “不要說是為了我好，我的身體我自有分寸。”

    “去醫(yī)院也浪費不了幾個時間，今天你不去公司了是不是？我聯(lián)系一下宋啟城讓他安排?！?/br>
    想起上次腳傷走后門一事，章瑾很鄙夷：“又想走后門？”

    宋遲臉色露出了絲無奈：“不要為難健康，我女兒需要的是一位健康的母親?！?/br>
    章瑾低眼去看章潔潔，點頭：“你安排吧?！?/br>
    宋遲辦事效率非比尋常，打完電話，跟韓素說了聲，兩人出門。整個流程下來，也就花了一個小時。身體沒大礙，輕微貧血。

    離開醫(yī)院之后，宋遲開始轟炸她的耳膜：“以后十一點準(zhǔn)時上床睡覺，不許再熬夜，工作沒必要那么辛苦，不然你請那些人來做什么？該休假就休假，一兩天不去公司天又不會塌下來。我看你總不準(zhǔn)時就餐，你存心搞垮自己吧?！?/br>
    他的聲音藏著怒意，而他所說的皆屬實，章瑾無力反駁。

    去清泉的計劃也提上日程，林霄得知她要休假，做出沉痛狀：“章姐，你這一走，你讓我……”

    “我不吃你這一套。”

    “好吧好吧，休假吧，等你回來，我也要修?！?/br>
    收拾文件時，章瑾狀似無意地問：“林霄，那個，林律師和關(guān)律師他們兩人是不是摩擦出火花了？”

    林霄不耐：“好端端的怎么老給我提那個悍婦啊，我躲她都來不及，哪兒還敢去招惹?！?/br>
    “她挺不錯啊?！?/br>
    林霄咬牙哼道：“要真好，也不會去我哥面前告我一狀?！彼麑α謼潄碚艺妈皇鹿⒐⒂趹眩瑢α止臃锤?。

    “她算仁慈了，若我啊，我非要鬧個雞犬不寧。”

    林霄抬眼凝眸，語氣肯定：“你不會?！?/br>
    “我怎么不會。”

    “你不是那種人。”

    章瑾虛笑著掩飾：“說的好像很了解我一樣?！?/br>
    林霄認(rèn)真道：“從一個人眼睛里可以看出來，章姐，你心存善念，你是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