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怎么又想起前生那個天性涼薄之人了呢?!他有哪一點能和楚謨遠相比的!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想到帝修夜時眼里一閃而逝的痛楚、矛盾、憤恨、以及傷楚等各種表情,悉數(shù)落入了楚謨遠的眼里,盡管這些表情一閃而逝,但細微如楚謨遠,又如何察覺不出! 小丫頭不過七八歲,竟會流露出如此比大人還大人的情緒!而且他分明就沒有看錯,小丫頭居然有著被最深愛的人背叛之后才有的那種傷痛! 這一點,讓楚謨遠很是不爽! 想到懷中的小人兒,前半個時辰還很堅定的對他說:父王,歌兒的心中,只有父王!可是現(xiàn)在,這小丫頭,又怎會露出這般表情?心情很是不爽的楚謨遠心下微微一沉,青衣和藍風忽然覺得四周的氣息竟比之前要冷冽上三分,不由暗感詫異,唯有楚輕歌,她分明感受到懷中男人那溫暖如春的胸膛忽爾像注入了一股嚴寒之水。 她不由皺眉,正想說什么,青衣指著前方道:“王爺,前方就是臨冬之林了?!?/br> 黑木森林分為三林而組成,這三林分別臨冬、酷夏、以及暗黑森林,由這三個森林的排名先后,想也想得到,最危險的,自然就是暗黑森林,自然,故名思義,臨冬之林,代表著一踏進這片森林,你就像處身于嚴寒的冬天。 青衣和藍風觀望著前方那片森林,神情卻是一番肅穆,再擔憂的看著王爺懷中的小郡主。那片森林,一踏進去就有如落入那萬年的冰山之中酷寒無比,他們自可以運功御寒,可是小郡主怎么辦呢? 被青衣和藍風擔憂的目光注視的楚輕歌自然也知道這二人心中所想,現(xiàn)在這個身子骨,雖然不及她前生,但那是因為被人種了噬心之草的原故,若單論資質(zhì),這身子的天資,絕不在她前生之下,還有,從她重生之后她便發(fā)現(xiàn),這身子骨已經(jīng)打通了魔階經(jīng)脈,奈何被人下了封印,使不上內(nèi)氣,只能依賴于靈活的身手。 也就是說,現(xiàn)在的她,空懷一身絕技,卻使不出來! 她讓下了封印,自然是運不了功御寒的。 可是對于這些,她一點都不擔心,因為在前生,她可是在無量山修煉出來的,而無量山中那些怪異之所,和這黑木森林相比,也相差無幾的。 以前的她能熬過,現(xiàn)在的她,也定然能熬過! “不用擔心歌兒,父王?!闭{(diào)整了一下姿勢,她舒舒服服的將頭靠在楚謨遠的胸膛上,甚至還瞇上了眼,她這樣好整以暇的姿態(tài),很大程度上,讓青衣和藍風稍稍安了心。 好冷! 一踏進臨冬之林,青衣和藍風就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同時又忍不住擔心的看向王爺懷中的小郡主。 這一看,兩人不由傻了眼。 不知道什么時候,王爺已經(jīng)將他的衣袍解開,將小郡主裹進他懷中,唯剩下一雙滴溜溜靈動之極的雙眸在以無限舒適的眼光看著他們王爺。 王爺自然能運功御寒的,小郡主被他這樣裹著,自然不可能感受到臨冬之寒。青衣和藍風放下心的同時又忍不住對自個翻了個白眼,他們怎么就沒想到自家王爺會這般體貼呢? 就是對瑩兒小姐,王爺他也沒這般細微不至吧? “青衣,你還沒告訴我答案。”楚輕歌不滿的看著青衣,前生師傅說過,知已知彼,方能百戰(zhàn)百勝。 眼下,乘著江冰瑩還不知道有她楚輕歌這么個人的時候,她自然得先把江冰瑩的喜好和厭憎先了解清楚,這樣,以后到了妖王府,該做什么,做什么才能恰到好處不就有了一定的把握嗎! 俗話說的好,打蛇就要打七寸! 這可是前生師傅教她的,對待敵人,不出招就不出招,出招就要打七寸! 她可是向來把師傅說的這一句當做了座佑銘,雖然她不理解師傅口中的座佑銘是什么,但看師傅每天嚎啕著她的座佑銘是賺盡天下黑商錢,也確實是言出必行做到了,師傅很多時候,會撫著她的腦袋瓜,慢悠悠的說:“歌兒,師傅可以教你的有限,俗話說,師傅領(lǐng)進門,修行在個人,師傅只教你一句,把出招就要打七寸當成你的座佑銘?!?/br> 那個時候,通常她會半懂不懂的問:“師傅,座佑銘是什么意思?” 師傅就會笑著回她:“小歌兒,你看為師我的座佑銘就是賺盡天下黑商錢,而師傅我也確實做到了是吧?這個座佑銘呢,就是你終生的目標,而你要為了達成這個目標不惜一切手段?!?/br> 想到師傅,楚輕歌不由在心中嘆了口氣,紅袖那丫頭,不知道平安到達了無量山?jīng)]有?不知道見到了師傅沒有?不知道師傅聽到她的死訊后,會是什么樣的反應(yīng)? 師傅那么疼她,在知道真相之后,一定會跳起腳來先罵自己糊涂,然后才會罵帝修夜吧? 不知道師傅會不會一氣之下,去找帝修夜算賬呢? 不對,以帝修夜的性子,怎么會讓世人知道她秦淺歌死因的真相! 想到這里,她唇角一彎,一抹涼薄的笑意淺淺溢出,這樣的笑意同樣落入楚謨遠的眼里,他不由濃眉一挑,抱著她的手更加圈緊,似乎這樣,才能讓懷中的小丫頭不再分心。 青衣一邊運功御寒,一邊瞅了眼王爺?shù)哪樕娡鯛敳o反對之意這才回道:“小郡主,三小姐她平日里最喜歡吃的是桂花魚,最討厭吃的是蛇rou?!?/br> “那瑩兒jiejie最喜歡做的事是什么?最不喜歡的人又是誰?寧伯侯府除了瑩兒jiejie,還有些什么人?瑩兒jiejie是幾階高手?師從何人?她的貼身丫鬟是誰……” 一連串的問題從楚輕歌的小嘴中溢出,藍風同情的看了看目瞪口呆的青衣。 青衣呆呆的看著小嘴仍然在一張一合的小郡主,心中唯有一個問題:小郡她,都不用換氣的嗎? ☆、12:了解 臨冬之林,果然不負其名之意,愈往內(nèi)走,寒氣便愈是深重。 青衣和藍風以及暗衛(wèi)們自是運功御寒,饒是如此,那股刺骨的寒氣還是慢慢浸進骨子里,讓人感覺連血液都似乎將要凝固。這片森林悄然無聲,聽不到飛禽走獸的叫聲,除了他們行走在地上踩在厚重落葉所發(fā)出的吱呀聲。愈是寧靜,便愈發(fā)讓人不安,透過厚重的樹葉縫隙所灑下的陽光,林子里彌漫著一股緊張而又壓抑的氣息。 和青衣藍風因為寒氣入體略有些蒼白的楚輕歌卻面色紅潤如初陽,她不再追問青衣關(guān)于江冰瑩的事宜,事實上,關(guān)于江冰瑩的一切事宜,她也已經(jīng)從青衣口中知道了七七八八,自然,她可不認為,那位江家三小姐江冰瑩真的像青衣口中所說一般,是個與世無爭無怨無求的超脫紅塵俗世的女子。 真要有那般淡然,會放著自家好好的寧伯侯府不去住,反倒將楚謨遠的妖王府當成她的家一般?真要無怨無求,會舍了大戶千金閨秀的禮儀,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成年累月住在妖王府,這不明擺著在昭告眾人,她才是妖王府未來的女主人,她才是楚謨遠的心上人嗎? 當然這些,她也只在心里想想罷了,看著青衣提及江冰瑩時一臉的溫馨,她也知道,這江冰瑩定然是個心機極沉的女子,行事極端穩(wěn)妥的,否則怎能瞞過像青衣這樣的人,居然會認為她是一個與世無爭無怨無求超脫紅塵俗世的絕世好女子! 不知道便宜父王,也是否像青衣一般,被那個江家三小姐蒙蔽了雙眼呢? 偎在楚謨遠的懷里,她半瞇著眼,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心事,楚謨遠將她護得很好,她一點都感受不到嚴寒,反倒溫暖得像立身于春陽之中,只是一想到楚謨遠此行是為了那個江冰瑩而來,她心中,總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焦燥。 “歌兒,你喜歡吃什么?”很突兀的,楚謨遠清淡的聲音自耳畔想起。 ???在心中驚訝的啊了一聲之后,楚輕歌方后知后覺的仰起頭,迎上那一雙明媚有如三月驕陽的眸色,那眼眸中滿滿溢著一種名為寵溺的感情,撫平了她心中那股焦燥。 “父王,歌兒最喜歡吃的,是小香春梅花包?!毕乱庾R的,她給了正確答案,前生,在無量山修行之時,每當她覺得自身到了極限,再也熬不下去時,無良師傅便在一旁慢悠悠的道:“歌兒,你要是過了這一關(guān),為師便給你小香春梅花包?!?/br> 只是后來她才知道,名動中洲大陸的小香春梅花包,四個國家都開有連鎖店的小香春號的幕后主子,就是她那無良的師傅。 因為楚謨遠這一問,她又想到了前塵往事,想到了那個給了她無微不至關(guān)懷的師傅,眼里浮了一層淡淡的思念之意。 她這樣的表情,看在楚謨遠的眼里,想著她給的答案,他不由挑眉。 小香春梅花包,可并不是有錢就能吃得到的,能吃到小香春梅花包的人,必需得符合那東家的三個條件,而那見鬼的三個條件卻緊緊抓住了那些達官貴賈們無比虛榮的攀比之心。 那三個條件分別是:其一為必需身家要在百萬銀兩之上,而這個百萬銀兩的計算,則是以在天下通寶錢莊所存銀兩為基準;其二是必需是宅心仁厚善名遠播之輩,這一點,要做起來倒也不難,有錢人,總會在適當?shù)臅r機做些諸如開倉放糧之類的善舉,一來所費銀兩也不多,二來又能博個好名聲。 至于最后一點,才是最讓人頭痛的,小香春梅花包,每天只出三籠,賣完即止。 小丫頭她如果真是寧家嫡系子孫,能吃到小香春梅花包倒也不算稀奇,只是,別人或許不了解寧家,他卻是知之甚詳?shù)?,寧家那幾個老古董,斷不可能放著自己家的錢莊不去存,反倒把銀子存往別家的錢莊這個理。 既是如此,小丫頭,又是怎么吃到這小香春梅花包的呢? “琴棋書畫,歌兒喜歡嗎?” “不喜歡。”楚輕歌搖頭,前生,身為秦家嫡系子孫,她在修煉武尊的同時,琴棋書畫也一樣都沒拉下,可這并不代表她喜歡,只不過為了維護秦家的光環(huán)不得不學(xué)罷了。 楚謨遠眼眸一閃,寧家乃百年世家,族中子女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寧家人,也甚以為傲。 可是小丫頭,卻一臉的不以為然,甚至,還有一種深惡痛絕的厭憎! 難道他的小丫頭,是寧家的另類? “武尊和煉丹,歌兒喜歡哪一樣?” 楚輕歌眼眸一閃,便宜父王問這個,難不成是想讓自己決擇以后的修煉之路? 前生自己可是兩者兼修的,重活一世,斷沒有還不如前世的理! 淺淺一笑,在楚謨遠關(guān)切的眼神那笑有如煙花般璀璨,“父王,歌兒想兩樣同時修習(xí)。” 她的聲音并不大,卻一字一字很是清晰,青衣不禁撫頭,小郡主她,知不知道這天下,同時習(xí)武尊和煉丹的人,總共也就兩位,一位自然就是他家王爺主子,至于另一位,則是和他家王爺并肩齊名的天圣國女將軍秦淺歌。 只可惜的是,那位奇女子,最后竟然叛國甘為青鳳國國君的寵妃! 這世上的女人,再怎么出色,卻也逃不過情字一關(guān),那樣一個女人,都能為情叛國,落個眾叛親離的下場,卻也只得了一個寵妃的身份,當真讓人無語之極…… 楚謨遠一眼也不眨的盯著懷中的小丫頭,似乎在驗證小丫頭到底是一時興起,亦是有著無往不摧的決心。 “不可以嗎?”被他過于專注的目光緊緊盯著的楚輕歌,擰了擰眉。 青衣只覺額頭爬了三條黑線,小郡主,這不是可不可以的問題好不好! 而是,可能不可能的問題! “歌兒想做的,沒什么不可以?!?/br> 青衣一個踉蹌,覷了覷自家王爺,什么時候,王爺居然會這么寵著一個女人……呃,不是,是小女孩了?! “就算歌兒你中了噬心草,封了任督二脈,父王也相信你?!?/br> 青衣身子一頓,直直看著王爺懷中的小郡主,這樣……也行? 一邊一直淡漠事不關(guān)已高高掛起的藍風也破了功,臉帶驚訝的看著楚輕歌,這么小的人,誰那么狠,下這么重的手?她這些年,又是怎么熬過噬心之痛的? 他知道,原來他已經(jīng)知道了! 楚輕歌身子一震,嘴角溢出一縷苦笑。 雖然沒有想過能瞞得過他,但他什么都沒做,就已經(jīng)知道,換成前生的自己,也不一定僅憑抱著就知道這個身子骨中了噬心草和封了任督二脈! 關(guān)健的是,他知道,卻還堅信自己能同時修習(xí)武尊和煉丹,這并不是盲目的信任,而是一種變相的寵溺。 他用著這樣的方式告訴她,他會替她除了噬心之毒,也自然會想方設(shè)法解了她的封??! 這個男人呵! 一縷溫馨,緩緩延伸,嘴角,也慢慢勾出一抹動人心弦的淺笑。 青衣和藍風,看著那淺笑的人兒,再次感嘆,假以時日,小郡主她,會生成何等傾國傾城的姿顏! ☆、13:陰靈 因著楚謨遠說出楚輕歌身中噬心草之毒,一路上,青衣和藍風不由得頻頻的看著楚輕歌,噬心之痛,就是大人,也未必就能承受得住,小郡主這么小,這些年來是怎么熬過來的? 兩人的眼光情不自禁的就帶上了憐憫,因為過于頻繁,楚輕歌實在有些忍捺不住,便探出頭看著他二人道:“不要用這樣的眼光看著我,比噬心之痛更歷害百倍的痛我都受過?!?/br> 她說的很是云淡風輕,前生她身子骨由娘胎帶來的毒素,遠不是噬心能相提并論的,后來幸得師傅青睞,將她帶去了無量山,為了抑制她體內(nèi)天生的毒素,打小,她就是讓師傅泡在毒液里長大的。 按無良師傅的話說,她體內(nèi)的毒素根本無藥可解,只能以毒攻毒。 用天下間千萬種至毒之液來抑制她體內(nèi)的毒性,每當發(fā)作之時,兩種巨毒在她體內(nèi)相拼,那種痛,就是師傅,也不忍心看,可她還不是一樣熬過來了! 青衣和藍風聽到小郡主這番話后,齊齊變了臉色,連噬心之痛在小郡主眼里都算不得什么,那該死的寧家人,究竟還對小郡主做了些什么喪盡天良的壞事?他們早在見到楚輕歌第一眼時,從楚輕歌身上的衣飾也大約猜出她是寧家嫡系的子孫,是以在楚輕歌說出那番話后,他們第一個反應(yīng)便是,寧家的人,絕對虐待了小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