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難不成又是她嘴中那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師傅告訴她的? 楚輕歌見林振江很是識趣,便滿意的點頭:“口說無憑,林大叔,您還是先立下字據(jù)為證吧?!?/br> 林振江二話不說,只是苦于身上并無筆墨,正為難之際,青衣也不知道打哪找來了筆墨遞過去,林振江接過唰唰幾下立好字據(jù)按上了印遞過去。 楚輕歌接過字據(jù)仔細看完,這才滿意的看著楚謨遠道:“父王,咱們這就去找林jiejie吧,晚了林大叔急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比缓笥滞终窠a上一句:“林大叔,歌兒只能留兩個人保護您,不介意吧?” 林振江尷尬的賠上笑臉:“不介意不介意,有勞小郡主了?!?/br> 一行人走近梅花樹后,和林梵音一般,憑空消失。 青衣和藍風便按著小郡主所說,留了兩個暗衛(wèi),然后一行人也走向那株梅樹,走近梅花樹后,也像那林梵音一般,憑空消失在林振江的眼前。 “歌兒,這里,是不是設(shè)了陣法?”楚謨遠抱著小丫頭,雙目四顧。 和之前白茫茫一片積雪大不一樣,現(xiàn)在他處身的地方,是一片綠意盎然原草地,間或還開著一些不知名的花朵,左右兩邊則是青蔥翠綠的樹林,林中還有鳥雀清脆的鳴叫聲。 楚輕歌點頭:“父王,這是百幻陣法,只要進了這陣法,我們?nèi)胙劭吹降?,皆是幻像,這陣法每隔一會便變改變一次,而每一次改變都會不一樣,而且這陣法是依據(jù)每個人的心魔而產(chǎn)生的幻像,也因此,我們所看到的景像,并不就是對方看到的景像,父王一定要清心定神,才能不被這幻像所迷?!?/br> 楚謨遠點頭,回頭看看青衣和藍風以及眾暗衛(wèi)皆不在,不由皺眉。 楚輕歌知他心中所慮便道:“父王莫要擔憂,進來之時,我便已經(jīng)動了手腳將青衣和藍風還有暗衛(wèi)們隔在這百幻陣法之外,他們進不了這百幻陣法,就在陣法之外等著我們呢?!?/br> 楚謨遠這才展開了眉頭,原來走進之時歌兒曾咬破指尖將血滴在雪地上,當時他還不明所以,現(xiàn)在想來,想必就是那幾滴血將青衣和藍風他們隔絕在外。 “父王,一會你一定要抱緊了我,無論你眼中看到的是什么,都不要去想,只要認定你牽著的是歌兒,能做到嗎?”楚輕歌仰著頭,眼里有著難得的慎重。 楚謨遠點頭,心中隱約意識到這百幻陣法并不好過。 從楚謨遠懷中跳下來,小手反過來緊緊牽住楚謨遠的大手,一邊向前走一邊道:“父王……”她手上忽然一松一空,定睛望過去,身后哪還有楚謨遠的身影,就是眼前,也不復(fù)剛剛的綠意盎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茫的竹海。 該死! 這百幻陣法,竟然比師傅所說的還要快速! 她定了定心神,大踏步向前行走,眼前景色忽然一變,入目所及的一草一木,那般熟悉,小橋流水過處,是一座巍峨山莊,陽光映在那鑲了金邊的牌匾上,閃閃發(fā)光,她不由扁嘴,都這么多年了,師傅那貪財?shù)男宰?,還是一點都沒變! 沿著青石板進了山莊,無良師傅手里依然執(zhí)著那長長的軟鞭,前院的空地上,一溜排開的男男女女苦著臉聆聽師傅教誨,這一幕幕,讓她回想到以前的她,也是這般熬過來的。 她猛然向前撲過去,嘴里欣喜的叫著:“師傅,歌兒回來了?!?/br> 身子猛然一輕,回頭,楚謨遠的大手牢牢的圈在她腰際,眼中有慶幸、有后怕、有擔憂,然而最多的,卻是失而復(fù)得的珍惜。 她猛然掉過頭向腳下望過去。 哪還有青石板,哪還有師兄弟師姐妹,哪還有師傅。 唯一有的,便是腳下那云霧繚繞的萬丈深淵。 這一刻,她感覺得到她的后背,瞬息便爬滿了驚悸的冷汗,若不是楚謨遠這一抓,若不是他安定著心神,那么現(xiàn)在的她,早已成為那萬丈深淵下的白骨一堆! 師傅曾經(jīng)說過,百幻陣法,是根據(jù)人的心魔而變幻。 那么,剛剛,是因為她想到了師傅,所以她看到的,便是無量山莊,因為她看到的是前生她最不用提防的無量山莊,所以那一瞬間,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備,所以,才有了那驚險萬分的一縱! 她以為是撲向前生給了她最溫暖的人的懷抱,卻被這百幻陣法加以利用,撲向了那致她于死的萬丈深淵! 一時間,她心中,閃過太多,有懊惱、有后悔、有后悔、有惱怒,最后卻一一化成了慶幸。 慶幸,身邊有他! ☆、43:心魔 “小姐,你饒了蓮兒啊,蓮兒什么都沒看到,什么都沒聽到,求小姐饒了蓮兒一命?!?/br> 林梵音一步一步后退,驚恐的看著前方跪著的女人,那女人,夜夜糾纏在她的夢寐里,便是化成灰,她也能認出,那是她的貼身丫鬟俏蓮。 可是俏蓮不是死了嗎? 她不是讓亂棍活活打死扔到亂葬崗去了嗎? 她為什么會活生生的現(xiàn)在這里救自己饒了她? 不對,這是夢,這一定是夢! 閉上眼,緊緊咬著唇,直到將唇咬出了鮮血,林梵音才睜開雙眼,前方,一襲淡綠衫裙的丫鬟仍在拼命的嗑頭,那額頭上,早已經(jīng)血跡斑斑,血順著她的臉一點一點流下,將整張臉襯得猙獰而又恐怖! 是了,這一幕,是在她打死俏蓮那一晚發(fā)后的,而自那一晚過后,每晚午夜夢寐,俏蓮總是糾纏著她,不肯放過她! “你滾,你這惡鬼,你死了還要纏著本小姐,本小姐乃命格清貴天定佛女,豈會怕你這區(qū)區(qū)惡鬼!俏蓮,你再敢糾纏本小姐,本小姐定找大師收了你,讓你永世不得投胎轉(zhuǎn)世。” 憎惡的后退一步,復(fù)又沖到前面厲聲怒斥。 當初,她也不想將這俏蓮活活打死的,畢竟,俏蓮是打小就照顧她的貼身丫鬟,算起來,也是她半個親信??墒?,誰讓俏蓮無意間撞破了她的秘密呢!誰讓她不小心聽到了她不能公之于眾的秘密呢! 那個秘密,能將她從云端摔落泥底,她怎么能讓知道她秘密的人,還安然存活在她身邊呢!她怎么會相信能威脅到她余生幸福掌握著可置她于絕境秘密的人呢! 她是聰明人,聰明人就該用聰明人的辦法。能守得住秘密的,只有死人!所以,俏蓮她必需死! 俏蓮若是不死,她林梵音又怎么能活得安心呢! 所以,那一晚,盡管心中有著一絲不忍,盡管心中有著一縷憐憫,她還是吩咐人將俏蓮亂棍打死,將尸身扔到了亂葬崗! 可是自從俏蓮死了之后,她就從沒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俏蓮那張悲哭著求自己放過她的臉,夜夜糾纏著她,這讓她很是惱怒。 她是林家四房嫡出大小姐,她是命格清貴無雙的天定佛女,俏蓮能死在她手里,那是她的福份,可這俏蓮,不但不惜福,還要化成惡鬼來糾纏她! 她倒要看看,是她這個命格清貴無雙的天定佛女歷害,還是俏蓮那個惡鬼歷害! “俏蓮,你已經(jīng)死了,就算你現(xiàn)在變成了惡鬼,想來找本小姐算帳也沒用,本小姐如今就站在這里告訴你,你再不從本小姐眼前消失,本小姐絕對會找德高望眾的大師收了你,你——是想現(xiàn)在就消失投胎轉(zhuǎn)世呢,還是選擇等本小姐找來大師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轉(zhuǎn)生?” 一字一句,字字清晰入耳,再無起先的慌亂和懼怕,有的,只是冷冽無情的森然。 她嘴帶譏笑的看著前方不再嗑頭的俏蓮,直到消失。 前方那一切,亭臺樓閣,一一都隨著俏蓮的消失而消失,她嘴角依舊帶笑,只是那笑里,卻多了一份從容淡定。 原來,這世上,就算真有惡鬼,也是怕惡人的! 那么,我林梵音,就做那個讓百鬼都怕的惡人吧! 面帶譏笑,她慢慢轉(zhuǎn)了身子,一步一步,小心冀冀的走著。 沒有人知道,從那一刻開始,這世上,多了一個心性突變的女人,多了一個瘋魔入心的女人,多了一個堪比惡鬼的女人! “父王,你在哪里?” 眼前,是一片濃霧朦朧,她不敢邁步,怕邁出去那一步,等著她的就是那萬丈深淵。 楚謨遠,你在哪里呢? 心里,默默念著,有些彷徨,有些無助,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和楚謨遠,再次分開,無論她怎么叫怎么喊,都得不到任何的回應(yīng),就像,她真的與世隔絕了一般! 天邊,掛了一彎新月,清冷的映下來,像是那一晚。 那一晚,煙花過處,血色四溢的那一晚! “沖啊……” “殺啊……” 天空轟一聲巨響,閃電有如流星一般一掠而過,所過之外,亮起一片耀眼的光芒,而光芒過后,是無窮無盡的呼喊,以及空氣中彌漫的盡是血腥的味道。 “將軍,為什么?為什么會是這樣?” “將軍,你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空氣中彌漫的氣息刺得她身子一震,嘴角,一絲鮮血慢慢溢出,看著四周呼號慘叫著的將士們,從不流淚的她,眼角慢慢溢出了點點血淚。 煙花劃過天際,將小李子那張滿是愧疚以及惻隱的臉,映得那般清晰!映得那般眩麗! 英雄淚! 好個英雄淚! 果真是她風云軍的血淚筑成的酒! “??!”她仰首向天,帶著血與淚的悲憤穿過那九重天闕,在那深重的天幕劃過一道無法彌合的裂痕! “淺歌,等你功成回國之后,朕便封你為后。” “淺歌,這些年,委屈你了,你放心,只等你班師回朝,朕這天下,便一分為二,你一半我一半?!?/br> “淺歌,你無需擔心,你雖然只是世家之女,但以你的尊榮和名聲,朕封你為后,百官不會有異議的?!?/br> “淺歌,只要你答應(yīng)嫁給朕,朕許你一生一世一雙人,朕許你六宮無妃?!?/br> “淺歌,朕這生最幸福的事,便是認識了你?!?/br> “淺歌,世人都說只慕鴛鴦不慕仙,朕亦是如是。” “淺歌,朕聽說,秦家那些老混賬,又找你麻煩了,朕看他們是活得不耐煩了,朕這就去治了他們的罪?!?/br> “淺歌,母后她脾氣不好,你就多擔待點,等以后你嫁給了朕,有了孩子,母后看在孫兒的份上,也必不會再為難于你?!?/br> “淺歌,皇妹她被母后嬌寵壞了,你別和她計較,她還小,以后會明白事理的?!?/br> “淺歌,這是最后一次,你替朕帶兵出征了,朕等著你凱旋回朝?!?/br> “淺歌……” …… 是了,真的是最后一次,帝修夜,你是不是一早就打算著沒讓我秦淺歌和風云軍活著回帝都? 帝修夜,我真想將你的心剖開來看一看,你的心,究竟是用什么做的? 啊,不對,像你這樣的人,又哪里還會有心呢? 帝修夜,你對我,究竟有沒有說過一句真話? 你對我,究竟有沒有動過一次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