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凌汐涵剛來到門口,就聽到老大夫說的最后一句話,微微怔了怔,而后疾步走進來,不由分說想要去探測趙氏的脈搏。 “你干什么?”青香立刻尖聲阻止,憤恨的瞪著凌汐涵。 “讓開!”凌汐涵冷聲道。 青香卻凄厲的哭叫起來,“三小姐,我們側(cè)妃娘娘已經(jīng)這樣了,你還想怎么樣?難道非要她死了你才甘心嗎?” 她尖銳的質(zhì)問,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凌汐涵身上。質(zhì)疑的,驚訝的,不可置信的… 很明顯,青香剛才那番話是指責趙側(cè)妃的小產(chǎn)跟凌汐涵有關(guān)。這里的所有人都深諳府中斗爭之道,自然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當下選擇看好戲。自然了,也有人想要雪上加霜。 比如說凌汐云,她眸光轉(zhuǎn)動,狀似一臉不滿的指責青香。 “青香,你說什么呢?趙側(cè)妃失足小產(chǎn)是她自己不小心,跟三姐有什么關(guān)系,你莫要胡說八道,小心父王治你個污蔑之罪?!彼@話看似維護凌汐涵,實則將青香的言外之意一絲不差的解釋給眾人聽。 凌汐涵臉色一沉,眸光冰冷的看了凌汐云一眼。 “父王,還記得藍氏讓紫蘇在我的香包里放麝香一事嗎?自此以后,我便多看了幾本醫(yī)書,是以略通歧黃之術(shù)?!笨汕f不要認為她有多好心,她只是想知道趙氏的小產(chǎn)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已。 青香狐疑的看著她,而后冷哼。 “三小姐,奴婢知道以前趙側(cè)妃與你頗有過節(jié),你心中記恨也是應(yīng)該的??墒恰彼f著又哭了起來,“再怎么說趙側(cè)妃腹中懷著的可是王爺?shù)挠H骨rou,你怎能…” “夠了!”忠義王冷喝一聲,房間霎時寂靜。 “涵兒,你去看看?!彼缇椭篮瓋旱尼t(yī)術(shù)是皇后教的,自然信得過。 凌汐涵走上來,正欲給趙氏診脈,哪知趙氏卻瘋狂的沖著她嘶吼。 “滾!滾開,就是你,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都是你?!彼p目血紅,憤恨的瞪著凌汐涵。 “趙側(cè)妃,沒證據(jù)的話你可不能亂說?!比粞┤滩蛔√孀约倚〗惚Р黄搅耍澳阕蛱觳呕貋?,我們小姐根本就沒有靠近你半分,如何能使你小產(chǎn)?” 趙側(cè)妃仍舊掙扎著嘶吼,“除了你還有誰?我一回來你就給我下馬威,要不然我在我侄兒家為何沒有事,今早就小產(chǎn)了?肯定是你,是你蓄意報復。” 凌汐涵冷笑,“報復,我為何要報復?” “你—”趙側(cè)妃剛要說凌汐涵是因為她從前的虐待欺負而報復,可是轉(zhuǎn)念一想,這不是不打自招嘛。原來這個小妮子在這兒等著她呢,可惡! “反正一定是你,這王府中只有你看我不順眼,你就是故意要害我?!彼J準了她的孩子是凌汐涵打掉的,新仇加舊恨,她如何能甘心,轉(zhuǎn)而就對身邊的忠義王哭訴道:“王爺,妾身入府十二年,好不容易懷孕,結(jié)果就這么沒了,你一定要為妾身做主??!”趙氏雖然有些跋扈,倒也不是愚蠢之人。本來以她的身份,就是做王妃也是綽綽有余的。若不是喜歡忠義王,她又豈會委屈自己做妾?不但是她,王府里那么多女人,除了王妃以外,哪個沒有雄厚的家族勢力?她們這些女人身份高貴,就算是嫁給高門貴族里做正妻也不會高攀。她們之所以甘心做妾,除了對忠義王本身的情誼以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大傾國外姓王爺?shù)故怯袔讉€,但是世襲爵位的卻只有忠義王這一脈。也就是說,如果她們生了兒子,也就有機會競爭世子之位,還有可能被提為平王妃,更甚者成為日后的太王妃。 其實說到世襲王爵,這里面有一個令很多人都不理解的疑惑。 那就是,皇上的兄弟雖然少,但是在奪位后活下來的還是有那么幾個。逸親王更是三軍統(tǒng)領(lǐng),幼年又是被皇上的生母養(yǎng)育,那感情可是非同一般??墒羌幢闳绱耍噬蠀s也沒有破例給逸親王世襲爵位的恩典。自太祖皇帝以來,凡是皇室親王,爵位都沿襲六代,日后便是郡王。然后便可世代沿襲下去。 所以,在皇上登基之初宣布廢除六宮,這些世家之女深知進宮陪王伴駕無望后,齊齊將目光落到了忠義王府。 趙氏身為右相的meimei,自小便是金尊玉貴,所以也養(yǎng)成了她張揚刁蠻的性子。她本就心高氣傲,嫁給忠義王為妾已是委屈,偏偏忠義王妃還只是一個丫鬟的出身,這讓她心里更加痛恨。再加上從前有一位頗得忠義王寵愛的平王妃以及那個賤婢紫色和寧氏,她心里怎么甘心? 自平王妃去世后,她早就盯上了那個平王妃的位置??墒菬o論她怎么做,即便是利用家族的勢力,偏偏忠義王就是不為所動。 正在她氣惱的時候,她突然懷孕了。這個孩子來得實在太是時候了,趙氏可謂欣喜若狂。她想著,若是這一胎生了兒子,那么她不僅可以被提為平王妃,以后她生的兒子也有資格競爭世子之位了。 可是她才剛回王府,她的孩子就莫名其妙的流掉了,這對于她來說無疑是最沉重的打擊。這個孩子不僅是她多年渴盼的心血,更是關(guān)系著她日后高貴榮耀的身份。孩子沒了,她的美夢也碎了。她傷心之余,就剩下滿心的憤怒和仇恨。 仔細想來,她昨天剛回王府,就和凌汐涵發(fā)生口角之爭。再結(jié)合這段時間王府發(fā)生的事,她第一個就懷疑到了凌汐涵。所以她這次一定要讓凌汐涵為她的孩子陪葬。 這樣想著,趙氏眼中就露出森冷惡毒之色,面上卻期期艾艾的朝著忠義王哭道:“王爺,妾身流掉的,可是你的骨血啊…”她說完后,悲從中來,又大哭了起來。 忠義王皺眉,眼底閃過不耐,“先讓涵兒給你看看再說,放心,這件事本王絕對不會姑息。”言外之意就是說,無論是誰害得衛(wèi)側(cè)妃流產(chǎn),他都不會放過。 得了保障,趙側(cè)妃才將自己的手伸出來,眼中的仇恨沒有減少一分一毫。 凌汐涵坐到床邊,細心的替她把脈,剛觸及到她的脈搏,凌汐涵就是一震。 “麝香?”又是麝香?凌汐涵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氣憤。趙氏體內(nèi)竟然有麝香,而且是非常濃郁的麝香。那老大夫聽聞麝香兩個字,卻是臉色一白,眼神閃躲,慌亂中想要逃離,卻被凌汐涵厲聲喝住。 “站??!” 她站起來,幾步走到那老大夫面前?!罢f,誰讓你捏造假象的?” “郡…郡主…你在說什么,小人不知道啊?!蹦抢洗蠓驀樀醚例X打顫,仍舊不承認。他原本以為凌汐涵不過是個小丫頭,哪里懂得什么醫(yī)術(shù),沒想到她一下子就看出來了。其實那麝香在趙側(cè)妃的體內(nèi)分量很少,尋常的大夫都不一定探查出來。那麝香雖然含量少,但是藥性卻是頗重,只需一點點就可使人小產(chǎn)。 忠義王臉色沉冷,經(jīng)過上次藍素心一事,他對麝香這個詞語可謂是深惡痛絕。 “是你自己說呢,還是本王對你用刑?” “王…王爺…”那老大夫嚇得雙腿一軟,撲通跪在了地上,唇瓣打顫,就是不松口。 見此,忠義王眼眸一冷。 “來人” 立刻進來兩個侍衛(wèi),“王爺” “把他拖下去,杖責三十?!?/br> 那老大夫一聽,嚇得臉色發(fā)白,連連求饒:“王爺饒命,小人說,小人說!”杖責三十,那不得要了他的老命嗎? 忠義王揮手示意那兩個侍衛(wèi)退下,冷聲道:“說,究竟是誰指使你的?” 老大夫哪里還敢隱瞞,連忙說道:“是一個姑娘,大概十六七歲,看穿著應(yīng)該是王府里的丫鬟。他給了小人一百兩銀子,讓小人隱瞞趙側(cè)妃體內(nèi)有麝香一事。小人知罪,求王爺饒命??!”他說完后又開始大哭求饒。 忠義王臉色鐵青,“去把王府內(nèi)所有丫鬟都給本王叫來?!?/br> “父王,不妥?!绷柘谅暤溃骸耙粋€小丫鬟,絕對沒有這么大的膽子?!彼[了瞇眼,笑容凜冽森寒。 “恐怕這背后有人指使,現(xiàn)在這里動靜這么大,只怕那丫鬟早就被滅口了。” 忠義王沉吟一會兒,涵兒分析得很對,這件事有蹊蹺。 “查,給本王徹查?!彼捻鈷吡艘谎蹪M屋子的女人,平時這些女人之間的明爭暗斗他不是不知道。只不過王妃有那個能力左右平衡,至少不會讓他心煩。 “王爺,這件事臣妾一定會調(diào)查清楚,請王爺放心?!蓖蹂届o的眼眸微顯深邃。 凌汐涵看了看坐在床上哭泣的趙氏,幸災(zāi)樂禍又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眾位姨娘,再次打量四周,忽而將目光停留在枕頭邊的一個大紅底繡雙喜紋航緞荷包上,目光悠然一凜。她快速上前,拿起那個荷包。 “這荷包是誰給你的?” 趙氏正哭泣,聽聞凌汐涵的話先是一愣,隨后反應(yīng)過來,難道是這個荷包有問題?而隨著凌汐涵話音落下,尋氏的臉確卻是悠然變白。 “這荷包有什么問題嗎?”趙氏這次變聰明了不少,先試探的問了一句。 凌汐涵直接打開荷包,里面曬干的花瓣一一倒出來,頓時一陣清香遍布整個房間。 “這些花瓣本無毒,可是卻是在紅花水里面浸泡過,混合起來就變成了麝香。”她目光如冰,一字一字道:“賈太醫(yī)說過,女子不宜用麝香,用多了會不孕,就算有幸懷孕也多半是小產(chǎn)或者死胎。”她目光淡淡的看向趙氏蒼白的臉色,眼底流露出些許的憐憫。 “你不是因為摔得太嚴重才導致不孕,而是這些麝香已經(jīng)傷了你的根本,再加上你又摔了一跤,所以…”后面的話她沒有再說下去,眾人卻都已經(jīng)明白,趙氏已經(jīng)再無懷孕的可能了。 趙氏臉色煞白,而后一臉憤恨扭曲的指著尋氏。 “是你,是你要害我,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賤人,我要殺了你,賤人!”她邊罵邊要起身去殺尋氏,被青香死命的攔住了。 “趙側(cè)妃,不要啊,你剛剛小產(chǎn),不可傷心過度啊?!?/br> 而其他人都把目光投在了臉色煞白的尋氏身上,目光中有驚疑、有不可置信、有恍然大悟、也有不屑鄙夷。 “這是怎么回事?”忠義王犀利的目光直直看進尋氏的眼底。 尋氏一驚,“王爺?”她唇瓣顫抖,徐徐跪下:“請王爺明察秋毫,妾身并未做過任何傷害元meimei腹中胎兒之事?!彼垌宄?,沒有絲毫逃避,眼底也劃過淡淡的疑惑和凝重。凌汐涵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這個尋氏,非常聰明,而且非常穩(wěn)重。 “你說謊!”趙氏雙眼血紅的瞪著尋氏,“王爺,是她,就是她,這個荷包就是她送給我的。是她,是這個賤人,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說著說著,想起自己還未出生的孩子,傷心大哭起來。 “王爺”寧氏跪了下來,“妾身相信尋meimei絕對沒有害趙meimei的孩子,請王爺明察?!彼齻?nèi)艘煌M府,尋氏跟她也是親戚。這些年相輔相持過來,眼瞎尋氏有難,她自然要幫助。 尋氏側(cè)眸,向她感激的笑了笑。 凌汐涵心中一動,沒想到在這偌大個王府之中,這兩人倒是真的姐妹情深。 而凌汐晴,則是眼眸深暗了下去。站在角落里的凌汐珍瞇了瞇眸子,忽然淡聲道:“父王,這件事情有古怪。倘若是尋側(cè)妃蓄意要害死趙側(cè)妃的孩子,那么必然不會做得這么明顯?!?/br> 尋氏抬頭,有些訝異的看了一眼凌汐珍,沒想到她竟然會幫助她。 凌汐晴眸色更深,果然,八妹… 凌汐涵嘴角微勾,到了現(xiàn)在,這個深不可測的八妹總算是慢慢的顯形了。也好,就讓她來看一看,凌汐珍究竟想要做什么。 趙氏聽見凌汐珍的話可就不依了,“八小姐,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我還會用自己的孩子來陷害她嗎?你說話可要講證據(jù)?!彼垌?,這個凌夕珍,平時少言寡語,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來壞她的好事,實在是可惡。 凌汐珍淡淡一笑,“趙側(cè)妃這是說的哪里話?我不過只是說出心里的疑慮而已。光憑一個荷包并不能說明什么,同樣的把戲,上次三姐還不是差點遭殃?您想想,您身邊這么多人,指不定這荷包就被人動過手腳也尚未可知。而且剛才三姐已經(jīng)說過了,這些花本無毒,只是混合起來才變成了麝香。那么這樣說起來,這一切也有可能是巧合?!彼@通分析也并不是沒有道理,但是— “嫣兒”忠義王眸光深邃,淡淡的看著尋氏。“本王記得,你頗通藥理?!?/br> “王爺!”尋氏大驚,王爺這么說是懷疑她了嗎?她心中苦笑,想不到她陪伴他多年,他連這點信任都不給她。 她深吸了一口氣,表情堅定:“妾身確實精通藥理,但”她話音一轉(zhuǎn),冷漠堅強。 “妾身從未做過任何有害趙meimei腹中胎兒一事,那個荷包的確是妾身送給趙meimei的??墒莿偛沛硪娺^了,那花瓣上的紅花水還留有痕跡,根本未有全部被花瓣吸收??雌漕伾顪\,那些花瓣定然泡了紅花水不足七天?!彼垌Я?,眼底滿是清明。 “王爺,七天前我剛剛同趙meimei重逢,如何有時間給趙meimei下毒?況且…”她頓了頓,字正圓腔道:“妾身并未在里面添加狐尾百合。王爺若不信,大可問一問三小姐。妾身給趙meimei的荷包中,除卻狐尾百合,全都有寧神安息的效果?!彼f到這兒,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趙氏,說道:“前段日子元meimei說她睡得不安穩(wěn),妾身便親自繡了這個荷包給她??墒擎聿⑽丛诶锩嫣砑雍舶俸希埻鯛敗鞑臁彼庥耐伊x王,眼中似有破碎的晶瑩凝聚。 忠義王目光有輕微的松動。 凌汐涵淡淡道:“父王,尋側(cè)妃說的沒錯,若沒有狐尾百合,這荷包里面的花瓣的確具有安神的效果,對孕婦是極好的。若非有狐尾百合,即便是用紅花水泡了七天,趙側(cè)妃的身孕已經(jīng)穩(wěn)固,斷然不會這般輕易落胎?!睂な细龥]仇,她犯不著故意陷害她。她這個人從來都恩怨分明,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戳尋氏的脊梁骨。 忠義王抿著唇,不語。 那邊,凌汐珍眼中劃過淡淡的笑意,忽而看了寧氏一眼,眼底劃過詭異的光芒。 “尋側(cè)妃,那么這個荷包除了你,還有誰動過?” “誰動過?”尋氏眼中露出迷茫,忽而想到什么,下意識的看了身邊的寧氏一眼,隨后搖頭?!皼]有,沒有誰動過?!睂巎iejie不會害她的。 凌汐珍眼底浮現(xiàn)一抹怒火,悄然握緊了粉拳。這一幕,正好被凌汐涵捕捉到。她嘴角上揚,這么快就沉不住氣了? ☆、第一卷 庭院深深深幾許 第九十二章 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時,忽然有丫鬟急匆匆的走來。 “王爺,不好了,出事了?!彼嫔@慌,似乎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樣。 “天荷,你來這里干什么?”凌汐云驚訝,天荷可是她的貼身丫鬟。 天荷跪在地上,慌忙稟報道:“奴婢天荷參見王爺,參見王妃?!?/br>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tǒng)?發(fā)生什么事了?”王妃蹙眉,冷聲道。 “回王妃的話,伺候?qū)?cè)妃的丫鬟以柳死了?!?/br> 什么!所有人都是一臉驚訝,以柳在這個時候死了說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