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伍惜雪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這些人今天可撈不著好了。 凌汐涵目光清泠泠的掃過眾人的面容,眼中瀲滟波光晃動而起,嘴角彎起漂亮的弧度。 “剛才鐘姑娘也說了,物以稀為貴,那么自然擔得起天價。何況之前本郡主就已經(jīng)說了,各位若是不想買,沒有人強迫你們,何苦強詞奪理不肯放過呢?這可不像是大家閨秀的做派。”她一口一口的大家閨秀,讓眾人挑不出毛病。 伍青筠眼眸冷漠,“郡主說的是,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不過五萬兩銀子而已。掌柜的,這支玉簪我要了?!?/br> 眾女子詫然,伍惜雪有些不贊同。 “長姐!” 伍青筠看也不看她一眼,對著身邊緋紫的纏枝梅花織錦妝花襖的茜雪吩咐。 “立刻回府,讓人送五萬兩銀票過來?!?/br> 茜雪一愣,似乎有些猶豫。 “還不快去!”伍青筠眉目一冷,呵斥道。 茜雪嚇得頭一縮,“是”她說著低著頭就要出去,被伍惜雪攔住。 “慢著?!彼呱蟻恚瑴惤榍囿?,輕聲說道:“長姐,現(xiàn)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br> 伍青筠嘴角勾起冷諷,“meimei以為我是一時沖動?” 伍惜雪一哂,心中懊惱。 “長姐,五萬兩銀子買一支玉簪,若是爹爹知道了會如何?” 伍青筠微愣,伍惜雪又道:“長姐,現(xiàn)在不是賭氣的時候,不過一支發(fā)簪而已,縱然樣式獨特新穎,可是五萬兩銀子實在是昂貴。若是爹爹知道了,定然會責怪?!?/br> 伍青筠咬唇,似乎有些遲疑。然,見凌汐涵一臉云淡風輕的摸樣,她心中又不服氣。 “meimei不用多說,若是爹爹怪罪下來,我一力承擔便是。茜雪,去拿銀票?!?/br> 茜雪看了有些懊惱的伍惜雪一眼,而后諾諾的應了聲,走了出去。 凌汐涵嘴角浮現(xiàn)笑渦,忽而道:“不用了,這只玉簪不賣了?!?/br> 厄?伍青筠先是一愣,而后眼中閃過暗沉的憤怒。 “郡主這是何意?” “沒什么?!绷柘沉怂谎郏拔镆韵橘F,這么珍貴的玉簪,當然是留給自己最好了?!彼f罷將手中的琉璃百合玉簪插到發(fā)間。琉璃的光暈籠罩耳鬢,百合花在風中搖曳奪目,為她絕美的容顏更添幾許風韻雅致。看呆了一眾女子。 冷忠抬眸,見那女子巧笑嫣然,目中清華寒星,腦海中浮現(xiàn)另一張相似的容顏。心中頓時有些嘆息和惆悵。 伍青筠眼底嫉恨一閃而過,涂滿丹蔻的指甲微微婆娑。稍刻,她揚起笑臉。 “這怕是不好吧??ぶ飨矏圻@只玉簪,可以也得分先來后到吧?!彼沉艘谎哿柘l(fā)間上的玉簪,眸底暗沉越發(fā)濃烈起來。 馮丹卉眼中光芒一閃,笑吟吟道:“郡主風姿絕代,這只琉璃百合玉簪倒是沾了郡主的光,變得更加璀璨了?!?/br> 伍青筠臉色越來越沉! 溫代芹眼眸一閃,錦帕捂唇笑道:“是呢,郡主身份高貴,自然能擁有常人所不能有。” 伍惜雪臉色陡沉,看著馮丹卉的眼里有著冰冷和隱憂。 凌汐涵眼眸隨意掃過眾女的表情,眼里笑意愈濃。這話是在說她以身份欺壓良民了? 有意思,看來經(jīng)過上次后,這兩個女人倒是變得聰明了不少。 “馮姑娘這話就不對了,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可是皇后娘娘?!币馑际?,皇后身份尊貴,擁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若是按馮丹卉隱晦的說法,那么皇后擁有的一切都是以身份壓榨而來。這對于皇后乃是絕對的大不敬,足以抄家滅族。 馮丹卉臉色一變,眼瞳浮現(xiàn)一縷驚慌,干干笑道:“郡主說的是,小女子失言了?!?/br> 凌汐涵幽幽一笑,“失言也就罷了,只是馮姑娘日后可得長點記性。若是一不小心說錯了話,那代價可是不小的?!?/br> 明顯的威脅,馮丹卉怎會聽不出來? 她藏在寬大衣袖下的手緊了緊,臉上努力保持著完美的笑容。 “郡主訓斥得是,小女子記下了,日后定不會再犯?!彼闹邪底砸а?,這個長樂郡主,真是伶牙俐齒。不過一件小事情,居然也能牽扯到皇后身上去。當然了,若是換了旁人,自然不敢說這種話??墒橇柘钦l?安圣郡主的女兒,皇后的侄女兒。就算她言語拿皇后當擋箭牌,皇后也不會怪半分。 凌汐涵眼神瞟了一眼沉著臉的伍青筠,松了口氣的伍惜雪,以及暗自憤怒卻不得發(fā)的溫代芹和鐘佩蓉,心中自有一番思量。 沒錯,她今日就是故意要用這只玉簪來給這群女人警告的。別以為她不知道這些女人心里在想什么。她那兩個meimei,可是日夜都在想方設法的聯(lián)合外人來對付她呢,她怎好不應戰(zhàn)? “好了,本郡主還有事,先走了,各位請自便。”她說完不理會眾人難堪的臉色,轉(zhuǎn)身優(yōu)哉游哉的走了出去。 剛踏出胭脂坊門口,迎面就撞見了喬迎夏。 鵝黃色撒花煙羅衫,翠綠色繡油綠色纏枝紋綜裙,石青刻絲灰鼠披風。腰間的八寶串珠佩玉瓔珞隨著步伐而動,烏發(fā)上垂落的珠花掩映在耳畔,顯得格外明麗動人。頭上斜插著一柄喜登枝的蟬翼步搖,耳鬢各珠花鈿配飾。嬌俏的容顏上仍舊掩不了眼中的驕傲和囂張,峨眉粉黛,杏目微挑,唇形含朱。飽滿瑩潤的耳垂戴著鎏金點翠花籃耳墜,脖子上吊著紅寶石的項鏈,皓腕上戴著鎏金水波紋鐲子。足下是一雙猩紅綿軟底繡花鞋。整個人從上到下,端的是華麗奢靡,名貴非凡。 喬迎夏明顯也見到了凌汐涵,先是一愣,而后雙目浮現(xiàn)怒氣,氣勢充充的走上來。 “凌汐涵,你這個賤人?!彼呱蟻聿挥煞终f就想要扇凌汐涵的耳光,凌汐涵焉能讓她得逞?她右手輕易的抓住喬迎夏的手腕,目光冷冽而森寒。 “你松手,賤人,你松手…”喬迎夏被她抓住手臂,疼的臉色扭曲,口中還在不停的吐出辱罵之詞。身后跟著的兩個穿粉紅衫子的丫鬟早已在她動手打凌汐涵的時候就煞白了臉色,面色驚慌而蒼白,身子站在風雪中瑟瑟發(fā)抖。 “閉嘴”凌汐涵冷冷的看著喬迎夏,那寒烈的語氣,令喬迎軒打了個寒顫,不自覺的閉上嘴巴。 屋內(nèi)的眾人也聽到外面的動靜,紛紛走了出來。見到這番場景,先是一愣,而后了然。但是這個時候,誰也沒有那個閑心情去插足,反而樂得看好戲。 冷忠已經(jīng)走了出來,見此皺了皺眉,然后一言不發(fā)的走了進去。他相信小姐自己能夠處理這些事情。 在凌汐涵強大的氣場下,喬迎夏駭?shù)媚樕l(fā)白,額頭上冷汗頻頻冒出。然,想到瓊?cè)A宴那日的情景。巨大的憤怒和仇恨充滿了她整個胸腔,她杏目含了萬把刀劍,齊齊射向凌汐涵。 “你放開我,凌汐涵,你這個下賤蹄子,是你害死我娘的,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她不斷掙扎著,想要脫離凌汐涵的掌控,幾番掙扎無用之下,她惱怒的對著身后兩個丫鬟吼道:“你們兩個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把這個賤人給我拉開?!?/br> 兩個丫鬟被她這么一吼,齊齊一抖,卻是不敢上前。 凌汐涵眼眸驟然一冷,用力將喬迎夏甩到地面上。冷冷的警告:“喬迎夏,本郡主的忍耐性是有限度的。你在不知好歹,就不要怪本郡主無情?!?/br> 寒澈澈的語氣,令狼狽摔在地上的喬迎夏再次一顫,也令去扶她的兩個丫鬟頓住。身后,伍青筠等人均是臉色各異。她們都聽出來凌汐涵這話是暗指她們,人人心中都劃過微妙的心思。 凌汐涵不再理會喬迎夏,冷冷的轉(zhuǎn)身離去。 身后,喬迎夏此刻才反應過來,沖著凌汐涵的背影大吼。 “凌汐涵,你給我等著,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彼律腊l(fā)髻散亂,妝容已花,整個人狼狽不堪,仍舊扯著嗓子大罵。都是她,都是凌汐涵這個賤人。若不是因為她,皇帝舅舅又怎會憤怒賜死娘?所以,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凌汐涵,她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兩個丫鬟顫巍巍的扶著她起來,“小姐,雪地寒冷,快起來吧?!?/br> 喬迎夏冷冷瞪了身邊兩個丫鬟一眼,回眸間溫代芹等人正看著她,目色異樣。她頓時想起方才的畫面,惱羞成怒。 “看什么看,小心本郡主剜了你們的眼睛。”她一貫囂張跋扈慣了,從前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兒,哪里有別人反擊的情形??墒沁@短短幾個月以來,她已經(jīng)在凌汐涵手上吃了不少虧。眼下又見這些人嘲笑的面孔,自是憤然羞惱。 郡主?馮丹卉挑眉,眼睫低垂。 喬勁世早已因為尋氏一事被貶,由他的長子繼承侯爵之位。而喬迎夏,也早已因為朝暉公主對皇后不敬而被廢除了郡主封號,如今她連普通的宦官千金都不如,還敢以郡主自居? 身后兩個丫鬟早已是冷汗淋淋,想要提醒她注意言辭,可是又懼怕她平日的手段,是以戰(zhàn)戰(zhàn)兢兢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發(fā)xiele一通,喬迎夏也再沒有了買首飾的心情。哼了一聲,而后轉(zhuǎn)身就走。 溫代芹目光微瞇,看著喬迎夏漸漸消失在風雪中的背影,笑得有些高深莫測。 馮丹卉走上來,與她相視一眼,而后了然一笑。 喬迎夏是個沒腦子的,可是她們兩個卻很聰明。喬迎夏和凌汐涵結(jié)怨已久,瓊?cè)A宴后更是勢如水火。依喬迎夏的性格,是斷斷不可就這樣善罷甘休的。而她們兩人早就視凌汐涵為死敵,自然恨不能有人將之處之而后快,可是她們卻不敢輕舉妄動。 凌汐云和凌汐宛確實聯(lián)系過她們,目的很明確。她們都有共同的敵人,這個時候自然因利而合。 可是凌汐涵不是個好對付的女人,她們必須做到萬無一失才可以。 而且還要保證事后免遭皇后和忠義王的報復,所以喬迎夏便是最好的替罪羔羊。 反正她的母親朝暉公主已死,現(xiàn)在的平陽侯喬宏文是她同父異母的兄長,平時根本就比喜歡她。就算讓來背這個黑鍋,皇上想必也是樂見其成的吧。 ☆、第一卷 庭院深深深幾許 第九十八章 盼歸 這廂凌汐涵已經(jīng)回到了王府,路過回廊的時候,若雪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 “小姐,你可回來了?!?/br> 凌汐涵腳步一頓,“出什么事兒了?”若雪雖然有時候急躁了些,但是也不至于這么驚慌莫名。 若雪沉聲道:“大少爺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事惹怒了王爺,王爺現(xiàn)在正在大廳發(fā)脾氣呢。王妃和四位側(cè)妃以及幾位小姐全都在大廳,這次王爺可是氣得不輕?!?/br> “大哥?”凌汐涵微愣,調(diào)轉(zhuǎn)腳步往大廳走去。“打聽到是什么事嗎?” 正說著,遠遠看見淺綠小碎花交領襖子的若雨小步跑了過來。 “小姐,奴婢打聽到了?!彼驗楸寂?,小臉紅撲撲的,微微喘了喘氣才說道:“大少爺不是瓊?cè)A宴后就去幽州游歷了嗎?奴婢剛才得知,原來大少爺從幽州帶回來一個名為盼歸的美貌女子。聽說那女子是青州的名妓,有一次泛舟游湖的時候與大少爺相遇。二人相談甚歡,奉為知音。經(jīng)過打探,大少爺方知這女子身世坎坷,不得已才淪落青樓,賣藝為生。大少爺感其才華橫溢,且又知書識禮,便為其贖身??墒桥螝w姑娘卻沒有落腳之處,大少爺便將她帶了回來?!?/br> 凌汐涵明了,“還有呢,大哥有說怎樣安置那女子嗎?”大哥并非好色之人,而且大哥和綺蘭可是兩情相悅。雖然不知道為什么綺蘭拒絕嫁給大哥,但是大哥絕非花心多情之人。可是如此這般倉促的將一個青樓女子帶回家中,難怪父王要生氣了。 雖然父王也并非迂腐之人,但是如若大哥沒有給這女子一個名分而就將其安置在家中,難免惹朝中之人側(cè)目。 若雨搖頭,“沒有,王妃以為大少爺喜歡那女子,便提議將其收房,可是大少爺卻非常決斷的拒絕了。王爺很生氣,說你將人家?guī)Щ貋?,卻又不給人家名分,日后人家怎么做人?王妃本來是想,既然大少爺不想將盼歸收房,那就為奴好了。可是大少爺卻堅決不同意,非要王爺收留盼歸姑娘?!?/br> 凌汐涵皺眉,大哥不像是這么不知輕重的人啊。既然不喜歡人家,又不像讓人家為奴為婢,這卻是為何? 正想著,幾人已經(jīng)來到了大廳。 還未踏進去就聽得忠義王的怒吼聲傳來,“你倒是長本事了,敢這樣隨隨便便的帶個女人回家了?。磕氵@些年讀的圣賢書是怎么教你的?教你違逆父母,目無尊上嗎?” 聽這聲音顯然氣得不輕,凌汐涵皺眉走了進去。 大廳內(nèi)聚滿了人,父王,王妃,四位側(cè)妃,還有幾位姐妹都依次落座。唯有凌泓跪在正中央,低著頭,沒有說話。他身邊跪著一個妙齡女子。穿天水碧的纻絲鮫綃紗荷花衫子,腰間佩著梅花攢心五福瓔珞,隱入藕荷色百褶梅竹鑭邊裙子間。烏發(fā)挽了個簡單的發(fā)髻,斜插一柄仿佛流動般的碧玉藍鉆流蘇步搖,身姿弱柳扶風,裊裊婷婷,便見得耳間一輪明月鐺,閃爍生輝,清雅出塵。 “父王”她首先對著忠義王行了禮。王妃下方幾個打扮得尊貴非凡的側(cè)妃一見到她,連忙起身行禮。 忠義王見到凌汐涵,臉色微微緩和了些許,招了招手:“坐下吧。” 下人忙搬來黑檀金邊圈椅,凌汐涵坐下后才不緊不慢的問道:“這是出什么事了?” 忠義王臉色陡的沉了下來,瞪著跪在地上的凌泓,眼底冒出兩簇火花。 “還不是這個逆子——咳咳咳…”他怒極攻心,咳嗽了起來。 “王爺,別動氣?!鄙磉呏{底十錦月季花錦緞通襖袍的王妃見他生氣,一邊勸一邊對著凌泓呵斥。(王妃本來在罰禁足,此事涉及到她的兒子,是以才暫時被解了禁。) “泓兒,聽你父王的話,別任性。”她眼瞳微沉,若有似無的瞥了一眼跪在他身邊的盼歸一眼,眼底警告意味兒頗濃。 凌泓見忠義王生氣,心中也有些自責,但在盼歸這件事情上他卻是少見的固執(zhí)。 “孩兒惹父親生氣,是孩兒不孝,請父王恕罪?!?/br> 忠義王哼了一聲,緩解了心中的怒氣,這才道:“說吧,你到底是怎樣打算的?”他也并非迂腐不化的人,對青樓女子也沒有什么鄙視或者不屑的態(tài)度。只不過兒子這次沒有事先跟他商量就將這女子帶回家來也就罷了,關鍵是他竟然讓人家沒名沒分的住進王府。這要是傳了出去,外人只怕為以為是他欲納這女子為妾。人家雖然家境落魄才淪落風塵,如果這些話傳了出去,日后叫人家怎么做人?女兒家的名聲可是最重要的。泓兒平日里內(nèi)斂穩(wěn)重,今天怎么這么不知分寸了呢?難道真是因為長平上次的拒婚讓他受了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