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jié)
凌汐涵正淚眼朦朧,沒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痛惜和復(fù)雜。 “那是什么?”她聲音輕飄飄的,卻如重錘般錘在了蕭霆軒心口上,疼痛不期而至。 “我…”他搖搖頭,“其實(shí)…并非無解的?!彼瓜碌捻勇赃^一縷極深的復(fù)雜,其實(shí)他本不想告訴她的,只是… “你說什么?”凌汐涵猶如行走在沙漠之中找到了一縷陽光,眼眸亮了起來,急切的走過去。 “你剛才說什么?” 看到她這個樣子,蕭霆軒心頭更是難受,如鯁在喉,竟似吐不出一個字來。對視了半晌,他苦笑一聲?;蛟S正如她所說,他一開始便不該接近她,更不該愛上她。那樣的話,也就不會舍不得,不會眷念… 他閉了閉眼,娘,你讓我該怎么辦?丫頭,我又該拿你怎么辦? 凌汐涵等本就痛怒交加,見他一直不說話,心中更是焦急,忍不住大聲催促。 “蕭霆軒,你倒是說話啊。” “我…”他張了張嘴嘴,忽而輕笑了起來。 “需要一個契機(jī)而已?!?/br> 凌汐涵皺眉,“什么契機(jī)?” 蕭霆軒卻不再說話了,只是眼神復(fù)雜的看著她,眼底有著凌汐涵不解的無奈痛惜。他伸手撫摸著凌汐涵的發(fā)絲,眼神有些飄忽,近乎喃喃自語著說道:“丫頭,你只要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我都不會傷害你。永遠(yuǎn)不會!”最后幾個字他說得異常堅(jiān)決。還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哪怕,代價是他的生命,他也不會傷害她的。因?yàn)?,他舍不得?/br> 凌汐涵忽而覺得鼻子泛酸,心里那股郁結(jié)之氣莫名的就消散了。她不知道蕭霆軒為何要屢次強(qiáng)調(diào)不會傷害她,但,她相信他。相信他既然說會有契機(jī),那么就一定會有。她心中隱隱察覺到,蕭霆軒口中的契機(jī)似乎與她有關(guān)。腦海當(dāng)中突然又響起歐陽宸對她說過的話來。 “不要愛上蕭霆軒,他是無心的?!?/br> 她閉了閉眼,讓混亂的思緒歸于平靜,心中卻有些沉重。歐陽宸知道什么?直到現(xiàn)在她都沒有搞清楚,歐陽宸為何要接近她。他到底有何目的?她絕不相信歐陽宸是真的愛上她了。那么到底是因?yàn)槭裁茨兀?/br> 罷了,不去想這些。 蕭霆軒見她眉目間縈繞著疲憊,憐惜的將她擁入懷中。 “明天我要去和州?!?/br> 凌汐涵身體一怔,抬起眼來看著他,目光堅(jiān)定。 “我要跟你一起去?!?/br> 蕭霆軒笑了笑,“你不管你的商業(yè)帝國了嗎?” “不是有二姐嗎,用不著我擔(dān)心?!睂τ诹柘绲哪芰?,她還是相信的。 蕭霆軒無奈的搖搖頭,“怎的如此憊懶?!?/br> 凌汐眼雙眼一瞪,“要你管!” 蕭霆軒眼里浮現(xiàn)寵溺之色,“此次和州之行,甚是危險?!彼抗庾兊媚仄饋?。 凌汐涵揚(yáng)眉,“你以為我會怕?” 蕭霆軒嘆息一聲,“這世上有讓你害怕的事么?” “那不就得了。”凌汐涵翻了個白眼,又皺了皺眉。 “那鳳天歌真的那么厲害么?連皇上和皇后連手竟也不是對手嗎?” 蕭霆軒眼簾垂下,鳳目含了絲憂色。 “我最擔(dān)心的,是娘的病。” 凌汐涵心中一動,皇后早年便有病疾。蕭霆軒也說過,皇后這些年一直在靠藥物續(xù)命。她本是學(xué)醫(yī)的,自然知道,久病之人不宜出門,更遑論還要在江湖上去攪合那些打打殺殺了。上次皇后受傷,安親王眼中的擔(dān)憂沒有逃過她的眼。本就時日無多,又受了內(nèi)傷,那皇后… 她抬眸,見蕭霆軒沐浴在月光下的容顏清冷如霜,眼里再不復(fù)從前的輕笑淡然,而是淡淡的愁,深深的憂。 她不禁放軟的聲音,“別擔(dān)心了,我們明日就起程去和州?!?/br> 蕭霆軒回眸看她,見她眼中承載著憐惜心疼之色,便微微一笑,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嗯” 彎月藏鉤,如水清涼。晚風(fēng)過處,海棠花偏偏落地,灑落了一地芬芳。枝椏斜射在地上的斑駁樹影將一個修長的身影襯得越發(fā)悠長而冷清。 落天祥站在樹前,玄衣紛飛,青絲如墨,剛硬的臉部線條上鑲嵌著精致儒雅的五官。這般矛盾的結(jié)合,卻并不顯得怪異,反而多了幾分獨(dú)特的韻味,更顯與眾不同的氣質(zhì)。 他看著遠(yuǎn)處因朦朧燭光而映照在碧紗窗紙上相擁的兩個影子,放在身側(cè)的手指微微彎曲。 似乎,他永遠(yuǎn)都只能站在她看不見的角落凝望她的背影。似乎,他只能在她眼里看見他的影子,而不是心里。 為什么,每次當(dāng)他想要鼓起勇氣像她表白的時候,總是會看見她靠在另一個男人懷里? 是否,他們相遇得晚,注定今生有緣無分? 他閉了閉眼,不禁喟然長嘆一聲。 情之一字,肝腸欲裂,卻又蝕骨心魂。 到底,他該怎么辦?就此放棄嗎?不,絕不可能。他忘不了,更放不下。 忽而想到什么,他猛然睜開了眸子,清明的目光犀利如刀鋒。他決然轉(zhuǎn)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天際蒙蒙亮?xí)r,一匹快馬終于停在了山腳下。落天祥勒住馬韁,瞇了瞇眼看向綿延的階梯。那階梯盡頭,樹木蔥郁下隱隱而現(xiàn)寺廟一隅。 他翻身下馬,而后上了山。迎接他的仍舊是上次那個小沙彌,他似乎早就知道落天祥回來,早已在此等候多時。此刻見到他,便上前作揖。 “阿彌陀佛,施主果然來了?!?/br> 落天祥眼里浮現(xiàn)一縷微詫,“小師傅知道我要來?” 那小沙彌微微一笑,笑容干凈而溫和。 “師祖于三日前曾讓師兄傳來話,說落施主近日必定登門拜訪,果真如此。” 落天祥眼中一亮,“了空大師已經(jīng)出關(guān)了嗎?”了空每次閉關(guān)不都是一年嗎? 小沙彌笑著搖搖頭,“非也,師祖并未出關(guān)?!?/br> “那為何?”落天祥皺眉,心中疑惑。 小沙彌仍舊一臉笑意,只是眼神卻多了幾分高深莫測。 “師祖讓弟子轉(zhuǎn)告施主,緣來緣去,緣聚緣散。世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施主本是玲瓏慧黠之人,頗具我佛慧根。只是施主如今被紅塵所累,若不脫離紅塵苦海,只怕一生都將為情所苦。”他眼中含了絲悲憫之色,勸道:“師祖既是與我佛有緣,不若遁入空門。以施主靈根,日后必會學(xué)有所成,流芳百世?!?/br> 落天祥聞言卻是揚(yáng)眉而笑,“小師父好意在下心領(lǐng)了,只不過我乃世俗凡人,既舍不得人世間的悲歡喜樂,也受不得清規(guī)戒律。我心有雜念,遁入空門只怕會有礙了空大師顏面。我還是繼續(xù)做紅塵俗人罷了?!?/br> 小沙彌微微嘆息一聲,“施主執(zhí)念太深,日后只會害了自己?!?/br> 落天祥眼神一閃,抬眸笑道:“多謝小師傅金玉良言?!彼Я吮值溃骸凹热涣丝沾髱熯€未出關(guān),那在下就不打擾了,就此告辭吧。”他微微頷首,而后轉(zhuǎn)身離開了寶華寺。 那小沙彌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目光劃過一抹嘆息。 “冤孽啊…” ☆、第二卷 風(fēng)云涌動情繾綣 第二十九章 斬情絲 烈日照耀下的池水,晶瑩透澈;微風(fēng)吹來,水光瀲滟,碧波粼粼。整個水面猶如一掛水晶做成的簾子,被風(fēng)吹得泛起微波,在蕩漾著的水波下則是隨之晃動的樓臺倒影,極其美妙絕倫。綠樹陰濃,樓臺倒影,池塘水波,滿架薔薇,構(gòu)成了一幅色彩鮮麗,情調(diào)清和的圖畫。 站在靜心湖邊,凌汐涵獨(dú)自坐在涼亭之中,水眸靜靜注視著碧波蕩漾,楊柳依依,眼中若有所思。 身后有腳步聲慢慢靠近,她眼睫低垂,淡淡道:“睿親王府剛覓逢大亂,此刻人心未穩(wěn),睿親王已經(jīng)致仕,身為睿親王繼承人的你,卻還有閑心情在這兒看風(fēng)景?” 她緩緩回眸,看著負(fù)手而立的男子。美如冠玉,眼若星辰,玉冠束發(fā),藍(lán)袍加身,銀色腰帶旁系著一枚繡竹葉的瓔珞。長身玉立,豐神玉朗,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摸樣,足以令無數(shù)閨中女子傾心。 這亭子不大,四面圍著白玉欄桿,兩邊有輕紗垂下,湖岸邊的風(fēng)景若隱若現(xiàn),清風(fēng)過處,碧波蕩漾。中間設(shè)有一方用白玉打造的圓 桌,周圍并有兩個玉石凳。此刻蕭銘瀾就站在圓桌旁,深邃漆黑的眸子若一汪幽譚,定定的注視著凌汐涵。 “你要去和州?” 凌汐涵淡淡移開目光,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 “對?!?/br> 蕭銘瀾放在身后的手悄然緊握,眼底閃過一絲痛楚。 “他…你們…”他掙扎著,最后仿若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眼眸無力而哀傷。 “為什么是他?”其實(shí)他更想問的是,為什么自己只傷害了她一次,她便不給他機(jī)會了呢? 凌汐涵終于回過頭來看著他,見他眼神悲涼痛楚,隱有壓抑的深情彌漫。她心中微怔,輕嘆一聲。 “蕭銘瀾,你我,從不是一類人。” “為什么?”蕭銘瀾忽而激動起來,他上前幾步,緊緊抓住凌汐涵的肩膀,痛苦的看著她。 “就因?yàn)槲以鴤α四悖惚阋魄閯e戀?” 凌汐涵目光冷了下來,拍開他的手。 “移情別戀?”她嘴角含了絲譏諷,“從未有情,何來移情之說?” 蕭銘瀾臉色微微發(fā)白,凌汐涵目光默然冷清。 “蕭銘瀾,我早就已經(jīng)不是以前那個癡傻愚蠢的凌汐涵了,那個曾經(jīng)對你一往情深的凌汐涵早在你多年的無視之下死去了。你不會早就知道了嗎?你不是很討厭曾經(jīng)的我么,現(xiàn)在又何必再來苦苦糾纏?”她說話毫不留情,直將蕭銘瀾傷得體無完膚。 “至于現(xiàn)在,我心里有什么人,似乎跟你沒有關(guān)系吧?!?/br> 蕭銘瀾呼吸一滯,目光鈍痛。 “你…愛上蕭霆軒了?” 凌汐涵轉(zhuǎn)過身,并沒有回答他。 這番默認(rèn)的態(tài)度,更是讓蕭銘瀾心如刀絞。他艱難的抬起腳步,一步步走過去,站到她面前,目光深情而凄涼的與她對視。 “為何無視我?” 凌汐涵一怔,蕭銘瀾苦笑一聲,嘴角凄然。 “如果是因?yàn)槲以?jīng)拋棄你,讓你受辱于眾。那么,你可以打我罵我。但是,請你不要用這樣漠然無謂的眼神看著我,好嗎?” 凌汐涵怔怔的看著他,眼前的他仍舊俊美絕倫,可卻早已沒有了當(dāng)日的冷傲決然。全身上下散發(fā)著悲涼的氣息,往日冷冽的眼神也滿是憔悴和傷痛。全不復(fù)昔日的意氣風(fēng)華,瀟灑冷漠。 這還是他嗎?還是她記憶之中那個冷傲的蕭銘瀾嗎?她不禁有片刻的恍惚。 腦海中一幅幅畫面交錯閃過,初入異世,蕭銘瀾給予她的便只有冷然而厭惡的目光。自繼承這具身體的記憶開始,她便對眼前這個男人有著莫名的厭惡和不屑。曾經(jīng)她發(fā)誓要蕭銘瀾為對她所做過的一切后悔,要讓他為踐踏一個無辜女子的真心致使她冤死而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 后來,她成功了。 那一日他到忠義王府來給她道歉,在遭到她無視和不屑的目光中失落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