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jié)
“好?!睙o論心中有多痛,他看著她的眼神仍舊溫柔如水。 “明天早上我就送你去見他。” 凌汐涵渾身一顫,復(fù)雜了看了蕭銘瀾一眼。蕭銘拉卻微微一笑,“你總不會現(xiàn)在就走吧?!?/br> 凌汐涵低下頭,低低說了一句。 “謝謝。不過—”她眼眸飄忽,聲音如風(fēng)。 “不用?!?/br> 蕭銘瀾心如刀絞,“涵兒,你當(dāng)真那么忘不了他么?” 凌汐涵沒有回頭,“你能忘了我么?” 蕭銘瀾沉默了,凌汐涵卻自嘲一笑。 “我只是…不希望自己后悔?!彼F(xiàn)在自己也糊涂了,不知道到底應(yīng)不應(yīng)該原諒蕭霆軒。理智上她應(yīng)該恨他,恨他對她的欺騙??汕楦猩?,她卻又為他心疼。她暗罵自己下賤,一個從頭到尾都在算計欺騙她的男人,值得她真心付出么?可事實上,他似乎又沒有什么錯。 他自小身中蠱毒,唯一能夠幫他解毒的辦法,便是自己?;屎髳圩有那校幌p傷自身將她從異世帶來,只為替蕭霆軒解毒。 作為一個母親,皇后當(dāng)真是大愛無私??勺鳛橐粋€女人,她卻又自私透頂。 她恨,她怨,她無奈,也無助,更心傷… 她不知道要去哪兒,她只知道,她現(xiàn)在想去戰(zhàn)場?;蛟S只是潛意識的不想看見那個人倒在血泊之中,也或許是…她想他了。 無論是各種借口也好,她都想離開,迫切的,急切的想要離開。 蕭銘瀾明白她的心,他心中黯然,卻也有著些微安慰。他不能給她幸福,那便在背后默默看著她幸福吧。 ☆、第三卷 江山如畫美人花(結(jié)局篇) 第五章 棋定江山 元傾帝二十一年冬,歐陽宸正式向大傾宣戰(zhàn)。元傾帝自離宮尋妻便不再理會政事,暫時親政的安親王命守衛(wèi)邊關(guān)大將朱將軍與衛(wèi)將軍帶領(lǐng)二十萬大軍在月牙關(guān)與歐陽宸開戰(zhàn)。由于事先準(zhǔn)備紕漏,在加之歐陽宸突如其來的開戰(zhàn)讓人措手不及,以至于打得大傾兵馬連連后退。后來太子蕭霆軒帶兵趕赴,才緩和了局面。兩軍交戰(zhàn)一月,各有勝負(fù)。直至臘月底,歐陽痕卻突然下令全軍后退,將占領(lǐng)的三個城池全都?xì)w還蕭霆軒。 這樣的做法令所有人都感到不解。 然,蕭霆軒卻并沒有絲毫竊喜或者激動,只是站在城樓上,目光淡然的看著前方,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就這樣,雙方就此陷入了僵持階段。 去年的臘月三十,每人都呆在家里享受天倫之樂,歡心過年??山衲甑呐D月三十,卻因為戰(zhàn)爭的冷酷,再加上天氣的嚴(yán)寒,素來熱鬧的京城也變得蕭條寂靜了好多??梢韵胂螅渌菘h更是低沉如谷。 這樣的局勢持續(xù)到正月初,大雪仍舊飄飄零零自天空降落,昔日狼煙四起,今日卻唯見白雪茫茫,一片銀州。 而凌汐涵此刻也正和蕭銘瀾坐著馬車,緩緩朝著月牙關(guān)的方向靠近。 蕭霆軒站在城樓上,白衣若雪,眼眸寂靜而幽深的望向遠(yuǎn)方,望向那女子的方向。腦海里回想起另外一張畫面。 同樣的白雪茫茫,梅花開滿枝頭,那女子站在雪地里,容顏似雪,眉目如畫。特別是那雙眼睛,純粹如水,冰澈如雪。被他輕浮調(diào)戲,她惱羞成怒的瞪著他。那氣鼓鼓的小臉,因生氣而氤氳紅霞的嬌俏臉頰分外動人。尤其是那張紅艷艷的櫻唇,一張一合的,散發(fā)出幽幽的香氣,像一塊美味的食物誘惑他去采擷… 想著那樣的畫面,他不禁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稍刻,那笑容又轉(zhuǎn)而變得苦澀。 如今,她只怕恨死他了吧,又豈會容許他的接近。 他回眸,看向茫茫雪霧,似乎還隱約見到彩旗飄飄飛舞。 他知道,那個人,同樣在等著她的到來。 門外冰天雪地,歐陽宸單手負(fù)立,站在樓閣上,俯首而望,眼眸淡定沉思。趙欣月、歐陽含煙、凌汐畫、木妍以及夜瀾依均站在他身后,默默不語。 夜瀾依不明白,為何公子要將攻占的城池全都還給蕭霆軒。她更不明白,這一個月為何公子什么事都不做,只是與蕭霆軒這樣對立僵持著。那神情,似乎在等待著什么人,又或許,他有另外的打算? 而歐陽含煙幾人,卻是了然如明鏡。 歐陽宸和蕭霆軒爭斗了那么多年,從未分出勝負(fù)。這一次,乃是他們這十年來真正意義上的決戰(zhàn)。最后的勝負(fù),他們想在那女子的眼中看到最后一個昂揚于天地的身影。 這世上的事就是那么奇妙,誰能想到,從前想看兩相厭,甚至斗得你死我活的兩個人,卻同時愛上一個女子,而且是那般瘋狂的癡愛。 木妍眼神有些木然,抬頭看了眼淡然站立在窗前的歐陽宸,從這個角度,只微微看得見他臉部優(yōu)美而流暢的線條。即便只是冰山一角,卻也足以令人觸動心弦。 這般風(fēng)華絕代的男子,怕是世間女兒所求,只是他愛上的,偏偏是那個孤傲冷絕的女子。那個,與眾不同卻又光彩照人的女子。 她有些恍惚起來。 這段糾纏了百年的孽緣,終將在這一次戰(zhàn)爭中畫上最完美的句號。那是一個圈,也是命運給予他們?nèi)髓滂舻拿\。 十年籌謀,十年等待?;蛟S,便是為那女子傾城一笑。 而此刻站在這里的五個女子,從頭到尾,也不過只是一顆棋子而已。 她忽而無聲慘然一笑。 從她出生那日起,她的命運就早已注定,不是嗎?她早就該認(rèn)命的??墒牵露刀缔D(zhuǎn)轉(zhuǎn),卻讓她遇上了那個男子,那個有著一雙溫柔眼眸的男子。時至今日,她永遠(yuǎn)無法忘懷的,便是他眼眸流轉(zhuǎn)間,桃花紛飛,炫目而迷人,令人瞬間沉淪。 她顫抖的指尖,輕輕撫上自己平坦的腹部,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孩子,對不起… nongnong的血色,蔓延在她的腦海深處,一點一滴匯聚成河… 趙欣月和夜瀾依也看著歐陽宸,一個深情黯然,一個癡迷狂熱。 凌汐畫沒有什么表情,如果說有的話,便是心中深藏的恨意,對凌汐涵濃烈的仇恨和嫉妒。 唯有歐陽含煙,最為理智淡然。她一直靜靜的站著,目光如水般平靜,嘴角還間或勾起淡然的笑?;蛘哒f,她已經(jīng)麻木了。她幼時失去生母,卻日日呆在仇人的膝下長大。她努力隱藏心中的仇恨,故作柔弱讓那個女人疏于防備。 蕭霆軒是她生命中第一盞明燈,他就像天神一樣降落凡間,進駐她內(nèi)心深處。她喜歡他,喜歡他淡然淺笑,喜歡他朗月氣質(zhì),喜歡他的一切一切… 可是她的愛沒有得到任何回報,得到的,只是他的厭惡和不屑。到了最后,他甚至還想要殺她。 所以她心死了,愛而不得的她只余下滿腔的仇恨與報復(fù)。 歐陽宸利用她鞏固血鳳的力量,她同樣也要利用歐陽宸對付蕭霆軒。她要讓那個男人痛苦,比她更深沉的痛。 等了那么久,這一天終于要來了,她禁不住嘴角浮現(xiàn)笑意??墒悄茄鄣?,卻有永遠(yuǎn)也填不滿的空洞和絕望。臨近月牙關(guān),凌汐涵凝目遠(yuǎn)望,暮靄重重,唯見懷宇茫茫。她瞇了瞇眸子,駐足不前。 蕭銘瀾打馬上前,“涵兒。” 凌汐涵垂眸,沉吟一會兒,才道:“就在這兒吧?!?/br> 蕭銘瀾有些訝異的看著她,“你不是…”她不是想見蕭霆軒么?怎么… 凌汐涵下了馬,目光淡然。 “我來,只是想看看,誰勝誰負(fù)?!?/br> 蕭銘瀾默然了。他心知肚明,那只是凌汐涵在自欺欺人。 正月中旬,持續(xù)了一個月的僵持戰(zhàn)場終于被正月里最后一場大雪打破。雪花紛擾,戰(zhàn)鼓雷鳴,血骨森森。雙方交戰(zhàn)激烈,損傷慘重。那一場血戰(zhàn),震驚了整個大陸,也染紅了封沉大陸泛黃的歷史卷頁。 自那以后,天下分割的版圖,由無數(shù)人的鮮血為線條,勾畫牽引匯聚成了一幅完整的盛世江山。 傳說,那一場戰(zhàn)爭驚天地泣鬼神。凡是經(jīng)歷過那場戰(zhàn)爭僥幸存活下來的人,多年后回憶起來,都是一臉的驚懼駭然。他們只覺得殺紅了眼,眼前除了血便是斷壁殘垣。 然而轟動整個大陸的真正并未就此真正停止。 歐陽宸看似退縮,實則將蕭霆軒引入了無憂城。不,應(yīng)該是說,將他引入了迷霧森林。 nongnong的霧繚繞整個森林,周圍淡淡的波光流動,似水一樣的流光溢彩。那是血鳳的結(jié)界,如今已經(jīng)堅不可摧。 蕭霆軒站在迷霧森林前,目光淡然靜默。稍刻,他右手揚起,五顆靈珠浮于掌心之中,綻放出奪目的光輝。 這時候,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凌汐晴、凌汐舞、凌汐夢、蕭少賢,以及…蕭綺蘭。對,五大戰(zhàn)將的傳人,最后一個,便是蕭綺蘭。他們行裝各異,手上的兵器也各有不同。 凌汐晴的兵器乃是一把瑤琴,迷離繁花絲錦制成的芙蓉色廣袖寬身上衣,繡五翟凌云花紋,紗衣上面的花紋乃是暗金線織就,點綴在每羽翟鳳毛上的是細(xì)小而渾圓的薔薇晶石與虎睛石,碎珠流蘇如星光閃爍,光艷如流霞,透著繁迷的貴氣。她柳眉橫黛,眼波斜挑,水媚生姿,朱唇殷紅,透出別樣的美麗妖嬈。斜抱著古樸精致的瑤琴,纖指停在琴弦上,似微微一撥動,便有氣吞山河之勢。 凌汐夢仍舊一臉冷傲,穿著一件寬松的月色緞裙,只裙角上繡著一朵淺米黃的君子蘭。她的武器卻是一只翠綠的笛子。 至于凌汐舞,墨淺色羅裙繚姿鑲銀絲邊際,水芙色紗帶曼佻腰際,著了一件紫羅蘭色彩繪芙蓉拖尾拽地對襟收腰振袖的長裙,三千青絲綰起百合髻,丹唇列素齒,翠彩發(fā)蛾眉,娥娥理紅妝,纖纖抬素手,腰里系著紫金色玫瑰底紋鑲金邊翡翠的腰封并一條金色宮絳,腰間松松的綁著墨色宮滌,淺色的流蘇隨意的落下,在風(fēng)中漾起一絲絲漣漪,外套一件霧紫色鑲金絲的纏枝青蓮菊花暗紋的風(fēng)毛邊云錦拽地長衣,披了件銀狐坎肩,肩若削成,腰若約素,經(jīng)珠不動凝兩眉,鉛華銷盡見天真,氣若幽蘭。她的兵器,便是那日蕭霆軒交給她的紫霜劍。紫色的流光回轉(zhuǎn)劍身,透出別樣的華美,又暗藏著尖銳的冷鋒和殺意。 站在她身側(cè)的,便是蕭少賢。幾人之中,唯有他是男子。所以看起來特別突出,再加上他本就極其出眾的容顏,只穿一件月白色的錦緞袍子,便可襯得他如松如竹。 他沒有武器,不,他的武器是看不見的,藏在手指中,纏繞著的…細(xì)如發(fā)絲的銀絲。那是天蠶絲,柔軟剛硬,殺人不見血。 最為特立獨行的,怕是只有蕭綺蘭了。她只穿了件家常的象牙色繡五彩菊花的抽紗單衣,系著同色的長裙。絕美的容顏上沒有任何粉飾,頭上也只用一根玉簪固定。只那雙眼睛,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活潑嬌俏,而是一片冷沉內(nèi)斂。她的兵器,也是幾人之中最為特別的,讓人意想不到的。一顆圓潤而飽滿的夜明珠。不,那不是普通的夜明珠。那是一顆散發(fā)著金色光芒的珠子,內(nèi)里有潺潺流水浮動,卻也能看出那流水般的光暈帶著殺氣在縈繞旋轉(zhuǎn)。 隨著五顆靈珠在空中匯聚成圈,他們各自亮出自己的兵器。 瑤琴一撥,破碎指尖,血,滴滴落下。 銀光一閃,凌汐舞用劍劃破了手指。 凌汐夢手中笛子輕輕一劃,毫無意外的,右手中指劃破了血絲。 而蕭少賢,根本沒看清他怎樣動作的,只見白光一劃,那血,就這樣滴落而下。 蕭綺蘭更是手腕輕輕一動,一縷金光自那光球破出,如利刃劃破了白皙柔嫩的指尖。 五滴鮮血從手指滴落,卻并沒有淹沒地面,而是凝聚在空中。而后五彩金光自五顆靈珠破出,吸收了匯聚而成的血珠。那光芒瞬間大盛。與此同時,五人立刻站好各自方位,丟棄兵器,盤膝而坐,閉著眼睛,凝神運功。那五顆靈珠分別釋放的光暈灑在他們身上,匯聚在他們眉心處。每個人的眉心處都多了一道不同顏色的紋路,恰似那五靈珠的顏色。稍刻,他們的身形自原地旋轉(zhuǎn)開來,周圍瞬間一片黑暗。 凌泓、落天祥以及安岳均都站在一旁,目光靜靜的看著這一切。凌泓和安岳均自然是為蕭綺蘭和凌汐晴而來,而落天祥,雖是跟著凌汐夢而來,可他心里,卻是想著,這最后的一刻,凌汐涵應(yīng)該出現(xiàn)了吧。 是以他看似專注的看著幾人擺陣法,心思卻早已飄忽了起來,飛到了數(shù)里之外,那個孤絕冷傲的女子身上。 而此刻,凌汐涵正站在山頭,淡然的目光看著天空匯聚的五顆靈珠。山風(fēng)吹來,發(fā)絲飛揚,她紅唇緊抿,目光微涼。 蕭銘瀾走過來,負(fù)手而立。 “這一戰(zhàn),將會在整個天下所有人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br> 凌汐涵忽而淺淺勾唇,“逸親王何不派兵相助?” 蕭銘瀾目光微漾開笑意,“聽聞西境在一個月前忽然發(fā)生暴動,逸親王正費盡心思的壓制?!彼馕⑥D(zhuǎn),又道:“北鏡那邊,好像也出了點事,敬親王正忙得焦頭爛額,脫不開身?!?/br> 凌汐涵嘴角的弧度擴大了,眼中笑意寒涼。 “不愧是歐陽宸,運籌于帷幄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先絆住了逸親王和敬親王,讓他們脫不開身來派兵援助?!彼龆p輕一笑,“我若猜得不錯,只怕京都又該不平靜了?!?/br> 蕭銘瀾笑望著她的側(cè)臉,眼中含著寵溺。 “否者你以為你父王為何沒有跟隨?” 凌汐涵沒有說話,只是目光靜幽。 雪,還在紛紛而落,灑在她身上的白狐裘披風(fēng)上,融為一片。 良久,她突然說道:“愿不愿意與我下一盤棋?”她眸光回轉(zhuǎn),帶著流光溢彩的笑意,嘴角也淺淺勾起。絕色的容顏于雪色中更顯風(fēng)華絕代。 蕭銘瀾心中一動,“有何不可?”他大手一揮,旁邊佇立的一個木樁便被削成平桌。手指隨手在上面劃出中橫交錯的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