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蛇靈活地翻起了身子，陰邪的眼睛再次盯著荊婉兒，長長的身體如離弦的箭再次沖過去。

    “婉兒！”裴談抽出了墻上的長劍，手腕一翻，直接削斷了蛇的七寸。

    那蛇頭落在地上，竟還未死，“嗞~”長長吐著信子。

    荊婉兒覺得整條手臂都麻木僵硬，眼前發(fā)花。

    就看裴談提劍走過去，翻過荊婉兒被咬的手，劍鋒迅速在白皙的手臂劃開一道血口。

    瞬間，流出來的血已經(jīng)是紫黑色。

    可見這蛇毒的厲害。

    裴談緊接著一手抱住已經(jīng)癱倒的荊婉兒，迅速沖出門外。

    出門裴談就看到聽到動靜迅速出現(xiàn)待命的裴縣，他看了一眼：“去驗尸房把碧落找來?！?/br>
    裴侍衛(wèi)目光迅速掃過懷中的荊婉兒，一道詫異飛速閃過。

    裴談一路抱著荊婉兒進(jìn)了書房，將她小心放置在座椅上，中了蛇毒的人最忌靜躺，劇毒攻心就再也救不回來了。

    藍(lán)衣侍衛(wèi)無聲息出現(xiàn)在門口，“公子，出了什么事？”

    裴談立刻看過去：“她中了蛇毒，幫她逼出來。”

    這么厲害的蛇毒，僅僅放血都已經(jīng)來不及了，怕是迅速蔓延到五臟。

    碧落眸色一動，立刻來到了荊婉兒身邊。

    荊婉兒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碧落立刻伸手，扣住了她手腕。連脈搏都已經(jīng)很微弱。

    “請公子門外等候?！彼{(lán)衣侍衛(wèi)淡淡說道。

    裴談看向了荊婉兒蒼白的臉，這時候讓內(nèi)力高手用內(nèi)息逼出蛇毒，或可還有一條生路。但也只是賭一把而已。

    “任何結(jié)果，都立刻告訴我?！笨戳艘谎鬯{(lán)衣侍衛(wèi)，裴談離開書房。

    衙役們永遠(yuǎn)是姍姍來遲，個個驚慌不明的臉色：“大人，發(fā)生什么事了？”

    裴談的目光，不由一個個看過他們：“剛才是誰往屋里送熱水？”

    他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吩咐。

    衙役們個個面孔懵逼，互相看著身旁的人。

    這么短的時間，不可能人就跑了，況且大理寺可不是能來去自如的地方。

    “所有人呆在這里，沒有我的命令不準(zhǔn)離開?！?/br>
    衙役們個個低著頭臉色各異，有兩個人悄悄目光游離，下意識想掩藏身形。

    只要荊婉兒能醒過來，她就會認(rèn)出送熱水的人。

    顯然這里如果有人要逃掉，就只能寄希望荊婉兒醒不過來。

    所有人待在院子里，等候生死那一刻。

    良久，書房的門被打開了，藍(lán)衣侍衛(wèi)依然神情淡漠，但臉色微微泛白。

    他沖裴談點(diǎn)了點(diǎn)頭。

    裴談立時轉(zhuǎn)身進(jìn)了書房，就看荊婉兒氣息微弱地趴在桌邊，眼瞼似乎動了動。但人依然昏迷。

    外面的衙役，有一個后排的人，忽然抬腳就跑，可他明顯沒跑出兩步，一刀鋒刃就在他脖子里，裴侍衛(wèi)冷冰冰問：“去哪兒？”

    就看那人竟然兇相畢露，抽出了腰上的刀，和裴縣纏斗起來。

    裴談在屋內(nèi)聽到了動靜，目光幽涼，他脫下身上的外袍，給荊婉兒披上。原本有碧落在，任何人也逃不掉，但是現(xiàn)在碧落剛剛用盡真氣給荊婉兒，現(xiàn)在他也同樣虛弱。

    至于裴侍衛(wèi)，他前日才為了救林菁菁，渾身重傷。

    這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那背后之人分明步步緊逼。

    院中刀兵之聲不斷，就看衙役人群中，再次沖出了兩個人，和之前那人一起，和裴侍衛(wèi)戰(zhàn)在了一起。

    一時間出了三個叛徒，其他衙役們根本反應(yīng)不過來，臉色煞白地站在院中。

    裴談這時對門口的碧落幽沉道：“留活口?！?/br>
    碧落點(diǎn)點(diǎn)頭。

    在裴大人的大理寺撒野，當(dāng)眾傷人，要是反而還能逃了，才叫貽笑大方。

    “所有人，抓叛徒。”

    衙役們紛紛拔出刀，想也知道這時該怎么表現(xiàn)，雖然大理寺的衙役們武功平平，但人數(shù)也不少，這么十幾個人圍剿三個，應(yīng)該說沒有不成功的道理。

    就看那三人中，有一個人跳上了墻頭，撇下其中兩個，在重傷了兩個攔截衙役之后，逃之夭夭。

    留下的兩人中，其中一個面露慌亂，手下的招式就亂了。被兩個衙役一左一右制住，手里的刀掉落在地。

    “大人，我們抓到了一個！”還沒等衙役的話音落下，就看見那個被抓住的人口唇一動，忽然臉色一僵，嘴角緩緩流出血，竟就這樣倒在了地上死了。

    “小心，他們嘴里有毒囊！”

    裴侍衛(wèi)冷冷看過去，就在另一個也要咬毒自盡的時候，門前的碧落立刻隔空彈出一枚石子，將那人擊暈。

    所有衙役的刀架在那人脖子里，一臉驚魂未定。

    裴侍衛(wèi)上前卸了那人下巴，從他嘴里把毒囊取出來。

    “誰派你們來的？”裴侍衛(wèi)冷冷問。

    潛入大理寺，居然還殺人，簡直難以想象在長安誰有這樣的膽子。公然藐視天子律法。

    那人惡狠狠盯著裴縣，看樣子還是硬骨頭。

    “先關(guān)入大牢，等候大人發(fā)落?！薄?/br>
    裴談已經(jīng)抱起荊婉兒，將她放到了床榻上休息，她胳膊上那道口子已經(jīng)被仔細(xì)包扎起來。

    裴侍衛(wèi)慢慢來到門口，“公子，我們查過了那三人的檔案，背景干凈，不和任何世家宗族有染。”

    這些死士探子，嘴里藏著毒，時刻準(zhǔn)備赴死，除此之外，即便查到底，他們也像是這世上不存在的一條影子。每個人都是被精心培養(yǎng)的殺人工具。

    就算裴家養(yǎng)死士，也一樣是精挑細(xì)選……養(yǎng)這樣的人。

    裴談?wù)f道：“大理寺的衙役們都在刑部備案，一次出現(xiàn)三個異徒，絕不可能是偶然?！笨墒侨绻嬉缎滩?，只會發(fā)現(xiàn)刑部的水更深。

    裴侍衛(wèi)一時沒有說話，刑部，那是韋家的地盤。

    難道要說是當(dāng)今皇后和丞相的家族，安排的刺客嗎？

    “不用查了，”裴談從床邊站起，面色清冷看著自己的侍衛(wèi)，“整個長安城里，還有誰會非要荊婉兒的命？”

    荊婉兒很重要嗎？正是因為不重要，所以這場刺殺才顯得那么怪異。

    培養(yǎng)死士，并不像培養(yǎng)護(hù)衛(wèi)那樣簡單，長安養(yǎng)得起死士的也不過就那幾個世家。

    挨個排除下來，這些人家都沒有要?dú)⒁粋€小丫頭的理由。

    “會是殺錯了嗎？”裴侍衛(wèi)不由說道。

    可是他從公子的眼睛里，覺得裴談已經(jīng)似乎知道了什么一樣。

    中蛇毒的感覺，像是溺水了一樣，荊婉兒一口氣悶上來，嗆得咳出了聲。她看見床邊坐著的男子身影。

    “大人？”

    裴談手里端著一碗清水：“感覺好些了嗎？”

    荊婉兒怔怔的：“多謝大人救了我?！彼挥浀门嵴勗谒滞笊蟿澋哪且坏?，那時候她的手臂已經(jīng)沒有知覺了，連刀傷都感覺不到痛。

    荊婉兒現(xiàn)在身體里蛇毒已除干凈，但是她血液失了許多，正是極口渴的時候。

    一碗水被喝了干凈，荊婉兒慘白的臉色才恢復(fù)了些。

    “你認(rèn)為在長安，誰會要你的命？”裴談眸色清幽，看著少女臉頰。

    荊婉兒渾身震了一下，慢慢低下頭去。

    她看起來孱弱又無力，但就是這樣看起來沒有殺傷力的形象，不僅親手料理尸體，更在梧州布下連環(huán)局，殺了當(dāng)朝尚書的兒子。

    “宗楚客?！鼻G婉兒目光幽深不見底。

    沒人會殺她一個收尸宮女，也沒人還記得她荊家后人的微末身份，她在長安沒有樹敵，也沒有人會想要她死。

    除了尚書府。

    裴談慢慢說道：“前日你跟我在街上露面，必然被尚書府的人看見了。”

    就告訴了宗楚客，這才引來了殺身之禍。

    荊婉兒蒼白的雙手握在了一起。

    大理寺周圍，根本沒有可以捕蛇的地方，那樣劇毒的蛇是誰怎么帶進(jìn)來的。

    荊婉兒說道，“我與大人到了客棧門口，才下了馬車離開，除非他們事先就有人埋伏在了聞喜客棧。”

    這樣才有可能發(fā)現(xiàn)荊婉兒和裴談。

    他們二人當(dāng)日特意低調(diào)，連客棧的小二也只以為他們是趕考的舉子中之一。

    裴談沉默良久：“這段日子，你不要再離開大理寺。”

    雖然大理寺也已經(jīng)不算安全，但是他們?nèi)齻€死士剛剛暴露，會再次行刺的可能很小。

    荊婉兒再次低頭：“因為婉兒的緣故，給大人和大理寺，帶來麻煩了?！?/br>
    裴談望著她：“沒有你，大理寺也一樣會有麻煩?！?/br>
    用荊婉兒的話說，聞喜客棧的周圍早被人埋伏了，那些人為什么要埋伏那里，這一切，都是從千牛衛(wèi)送入大理寺的那副棺材。

    麻煩，早就找上門來了。

    現(xiàn)在大理寺裴縣碧落兩個裴家高手重傷，寺中的衙役面和心不和，兩個差點(diǎn)死去的年輕姑娘，竟然只有裴談這一個健全人。

    關(guān)入大牢那個活口，死士的嘴巴不是那么容易撬開的，這個也是茅坑里的臭石頭。

    “大人，建議上刑逼供。”果然有審問的衙役前來報告。

    大理寺不缺少刑具，只不過因為裴談這個大理寺卿作風(fēng)溫和，那些刑具自從他上任就沒用過。

    上刑也未必能撬開嘴，但至少可以一試。

    裴談沉吟半晌，“我去看看?！?/br>
    牢里，陰沉潮濕，那個活口就被吊在其中一間，周圍站著兩個衙役正在審問。

    “派你來的，是尚書府嗎？”裴談走到他面前，輕輕問道。

    那死士一臉木然，可是眼底的輕蔑像是故意讓裴談看到。

    這代表什么，代表他效忠的人比尚書府強(qiáng)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