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賊喊捉賊
大唐民風(fēng)開放,女子可以自由上街,但是有些羞澀的閨秀,戴著面紗出行也不算稀奇。 車馬行的人盯著這個縱使面紗也掩不住的尤物,“姑娘,現(xiàn)在去城郊,我們就趕上宵禁了?!?/br> 卻看女子緩慢褪下了手上的金鐲子,幽幽說道:“有勞大哥了。” 車馬行盯著這個足金的鐲子,眼睛亮了一亮,猶豫道:“那好吧。” 酉時,正是即將宵禁的時候,百姓怕被抓到都趕著回家,因?yàn)榍Pl(wèi)戌時準(zhǔn)時巡城。 過了亥時還能在街上出現(xiàn)的,要么是身上有圣旨御令,要么就是禁軍。 車馬行挑了一匹最快的馬,囑咐馬車夫一定要在宵禁之前回來。 城郊人跡罕至,那馬車夫不忍心提醒了一句:“姑娘,馬上太陽就落山了,這地方平時禁軍又不巡邏,你一個人還是小心為好?!?/br> 那蒙面女子轉(zhuǎn)身,如水的眸子有些波動:“多謝,我會的?!?/br> 馬車夫搖搖頭,揚(yáng)起鞭子回了城。 女子顫抖站了一會,一把扯下臉上的面巾,正是林菁菁。 那信上只說約她在此處見面,可是這里四處冷森森,根本除了她沒有旁人。 她定了定神,開始朝著樹林里走。剛才馬車夫忠告的話,又怎么能進(jìn)得了林菁菁的耳朵。 “范公子,如果是你,就出來見我。”林菁菁聽到聲音驟然回頭,臉色都白了白。 但是她雖然出身風(fēng)塵,卻命不由己,這一生自認(rèn)未做過任何虧心事。 這樹林若真有鬼,她也不怕。 她繼續(xù)往里走,這樹林潮濕,林菁菁看到了一排鞋印。她眼睛驟然亮起來,忽然提起裙子,沿著鞋印飛奔。 “范公……范郎,你在里面嗎,我來見你了?!绷州驾加煮@又喜地看見前方樹蔭下有個人。 那人慢慢就轉(zhuǎn)過身,一頭亂發(fā)下面就是白慘慘的臉。林菁菁腳步一下頓住。 直到她跟那人相視半晌,那人幽幽道:“菁兒,是你嗎?” 林菁菁震了一下,不敢置信望著那人。 那人卻更加激動地說:“菁兒,我以為此生再也見不著你?!?/br> 聽見這話,林菁菁不由潸然落淚。 那樹下的人影直直朝林菁菁撲過去,林菁菁像是呆了一般,盯著那人如腳底生了根。 眼見兩人到了跟前,男人撥開了臉上的亂發(fā),露出清俊的容顏。 這熟悉的樣子……林菁菁忽然張開手,抱住了眼前的男人。 “范郎,我多么希望跟著你去了……”等林菁菁抹了淚,不由問,“你為何要約我在這荒郊僻壤里見面?” 聽見問話,抱著她的男人驚疑說道:“菁兒,不是你約我見面的嗎?” 否則他整日在翠云樓徘徊,又有誰愿意理睬他。 林菁菁咯噔一下,已經(jīng)有不好的預(yù)感,“我是接到了范郎你的書信,才會到此?!?/br> “什么?!” 二人互相看著對方,都是一臉驚駭。 此時這樹林靜謐無聲,活像鬼影來臨的將夜。 林菁菁忽地推了一把男人,“你快走!” 就在這時候,一聲冷笑從林中響起了,“怕是你們誰都走不掉?!?/br> 林菁菁驚駭莫名看著四周,原本已經(jīng)太陽落山,昏暗的叢林,忽然亮起許多火把。 一個白衣華服的男人,搖著扇子,冷笑看著二人。 柳品灼咬牙切齒盯著對面那張熟悉的臉:“姓范的,你居然還真的命大活著?!?/br> 范文君下意識把林菁菁擋在身前,不敢置信盯著柳品灼:“柳公子,你……” “真是一對苦命鴛鴦,不過別怕,本公子一向成人之美,今天這月色不錯,就一同送你們二人去西方極樂世界,繼續(xù)恩愛?!绷纷埔е览湫φf道。 這時林菁菁臉色慘白盯著柳品灼:“原來是你,你就是那個偷范郎文章的人?” 柳品灼冷下了臉,自古紅顏禍水,早知道還有這樣的禍害,根本早該殺了這女人,卻偏偏讓她逃了。 “范文君,本公子愿意提攜你這個鄉(xiāng)巴佬,是你這鄉(xiāng)巴佬幾輩子的福氣,還敢在本公子的面前端架子,就不要怪本公子無情無義了。” 范文君的聲音都開始發(fā)著抖:“所以你就派人殺我,柳公子,殺人是賠命的罪,萬沒想到你居然敢草菅人命!” 林菁菁忽然說道,“你們這些玩弄人命的權(quán)貴子弟,真以為沒有王法嗎?” 柳品灼早就開始口不擇言:“你一個下等人,居然還妄想本公子給你賠命?王法不是給你們這些下等人的?!?/br> 更不可能容忍,他看不起的下等人,居然能寫出比他們這些權(quán)貴子弟還要優(yōu)秀的文章出來。 “殺了,不留活口。”柳品灼那張白凈的面上猙獰如鬼。費(fèi)盡心思找這么一個地方,把這兩個蠢人騙來,等殺了之后尸體埋入密林,根本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 他身邊的殺手,一個個持刀,沖向了林菁菁二人。 說時遲那時快,那殺手的刀沒等砍下去,旁邊忽然一只刀伸出來擋住了。 這生死一瞬,林菁菁臉色都白了。 就看突然出現(xiàn)的,是兩個衙役,裴談慢慢從一棵樹后走出來。 方才完全沒發(fā)現(xiàn)有人,柳品灼睚眥欲裂,盯著裴談:“是你這瘟神,你又來壞本公子的好事???” 裴談盯著他沒做聲。他看向林菁菁,林菁菁目光瑟縮了一下。 “本官一路跟著林姑娘來到此處,想不到,倒是發(fā)現(xiàn)了柳公子和柳家的交易。” 柳品灼的右手抖得厲害,他萬萬沒想到會讓裴談撞見?,F(xiàn)在知情人不止是多了這對男女,更是多了大理寺。 他心中在緊急盤算,怎么辦…… 裴談眸色幽了一下:“柳公子,本官奉勸你不要一錯再錯?!?/br> 柳品灼驟然把眼神對準(zhǔn)了裴談。 裴談就站在林菁菁的前面,顯然是要護(hù)住她和范文君。 柳品灼看著對面的五個人,其中一個是朝廷命官,可是那又怎么樣呢,若說到對抗的話,五個人遠(yuǎn)遠(yuǎn)不是二十幾個殺手的對手。 柳品灼忽然露出一個猙獰的笑。 “你們愣著干什么,沒聽本公子說嗎,讓你們把人拿下……” 周圍那些殺手面色震驚,立刻盯著柳品灼,唯恐理解錯了。 倒是裴談,盯著柳品灼那張面孔,眸色沉了沉,半晌說道:“柳公子,難道你想殺朝廷命官嗎?” 柳品灼狂笑,盯著裴談?wù)f道:“誰看見本公子殺人了?裴寺卿只帶了兩個手下來抓捕逃脫犯人,卻被犯人拼死反抗,五個人同歸于盡在此。和本公子有什么關(guān)系?” 裴談的眸色幽沉。 真是沒想到,一個人為了名和利,真能瘋狂至此。 “上啊!你們還等什么!”柳品灼臉上抽搐瞪著身邊殺手。 裴談這時低著頭,像是放棄了抵抗,但是當(dāng)殺手逐漸靠近的時候,他忽然說道:“柳公子,你為了區(qū)區(qū)功名草菅人命,想必柳仆射也為你感到痛心?!?/br> 柳品灼冷哼:“少站著說話不腰疼,你這三品官服是被陛下直接御賜,你又何曾嘗過科舉爭奪的不易,那些下等人憑什么與我們世家同朝為官。” 就見裴談抬頭,面上淡淡不驚:“那就別怪本官沒有給柳公子你機(jī)會了?!?/br> 話音落,柳品灼還沒反應(yīng),周圍的樹林中,冒出了許多弓箭手,像是鬼魅一樣無聲無息,無數(shù)弓箭對準(zhǔn)那些殺手,只要輕輕一動,立刻就能讓他們腸穿肚爛。 就看一個人影,慢慢地從樹叢里,走了出來。 “是誰!還有誰在那里???”柳品灼臉色扭曲,幾乎瘋了。實(shí)際上,也許他本來就是個瘋子,不然誰會做出他做的那些事。 這幽密的樹林,適合殺人棄尸,干偷摸的勾當(dāng)。柳品灼為此得意,以為過了今晚,所作所為永遠(yuǎn)也不會有人知道。 可惜,能藏污納垢的地方,當(dāng)然也更適合藏人。 裴談慢慢對那人影,躬身一揖禮,“下官拜見韋相。” 聽見裴談的稱呼,柳品灼徹底僵木了。 火把照在那人身上,紫色衣袍在風(fēng)中輕擺,不是當(dāng)朝韋相又是誰。 韋玄貞神色淡淡像幽井,他盯著柳品灼,如同盯著什么死物一樣:“柳公子啊,……你真是讓本相失望?!?/br> 那么多的暗示聽不懂,只有如此的蠢人才會走死路。 驚悚一幕露出,那“范文君”狠狠扯起了自己的臉皮,竟從那臉上活活扯掉一層皮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