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你是妖女
那香爐旁邊的花瓶里面,還放著一束潔白的花。 等荊婉兒起身,想要走的時候,不由再次盯著那花,留意了幾眼。這花素白,像是剛才那男子身上的衣袍一樣。 片刻之后,荊婉兒收回目光,立刻沿原路,從角落的暗門離開了大雄寶殿。那些找她的和尚此刻也不知去了哪里,可是荊婉兒不想再管,等她隨著裴談離開了青龍寺,就再也和他們無關(guān)聯(lián)了。 那些去上香的衙役們,早已都回來了。等荊婉兒匆匆出現(xiàn)在院內(nèi),裴談的視線自然落在她身上,荊婉兒倒是磊落地一笑。 她不過是去的時間稍長了些,誰讓需要她祈福的人多呢,她荊氏上上下下怎么也有三十多口人被流放,每個人都祈福一遍,她算是快的了。 荊姑娘就這么沒有心理負(fù)擔(dān)地大搖大擺走到了裴談身側(cè)。 此刻距離他們要離開的卯時,已經(jīng)不足半個時辰了,“大人,我等究竟何時能回大理寺?” 其他的衙役們并不知道密旨這種東西存在,對于現(xiàn)在還留在青龍寺這件事,已經(jīng)有人心中不解。 裴談也只能看著門口的那位僧人,“辰時已過,還請盡快帶我們?nèi)ソ尤恕!?/br> 這一趟圣旨還是早點完成為好。 兩個灰衣僧眾出現(xiàn)在門口,低頭交流了片刻,兩人轉(zhuǎn)身對裴談合十雙手,道:“施主稍安勿躁,不是小僧不愿意帶人,而是……那閣樓的鑰匙,只在慧根師兄的手里。我等也是在等師兄前來?!?/br> 裴談眉心微皺,他們要接的人為什么會需要鑰匙。 閣樓兩個字卻讓荊婉兒下意識心跳了一下,立刻看向那說話的和尚。 裴談知道有些東西不得去問,迅速一想后他對那僧人道:“敢問貴師兄什么時候來?” 僧人微微低頭:“我等也正在尋找慧根師兄?!?/br> 荊婉兒微微側(cè)目,這青龍寺可真是比她從前待的宮中不遑多讓,寺廟里不說僧眾過千,要找一個慧根,怕是也得把寺廟走上一個時辰。 “慧根師兄,是住持唯一的嫡傳弟子,所以在寺中,重要的大小經(jīng)閣、鑰匙保管都是由慧根師兄打理?!币粋€小和尚說道。 可是荊婉兒記憶中那個慧根,包括昨日遇見的樣子,一個和尚卻比世俗中人的流氣還要重,為什么德高望重的玄蓮大師會獨獨鐘愛這位弟子。 “是什么人住在你們的閣樓?”荊婉兒忽然開口,目光盯著那說話的小和尚。 小和尚目光躲閃了一下,“這,我等……并不清楚?!?/br> 荊婉兒看著他,忽然眼中有一絲幽然,出家人不打誑語,這小和尚明顯不適應(yīng)說謊。 就在荊婉兒想再問的時候,忽然一陣腳步聲,有好幾個和尚居然匆匆都來到院子門前,對那小和尚嚴(yán)肅道:“慧根師兄失蹤了,已經(jīng)驚動了師父!” 就看來的那一群和尚說話間突然抬頭,立時看向了院子里大理寺諸人,荊婉兒正在好奇這群和尚干什么,就發(fā)現(xiàn)他們的目光都齊齊盯向了自己。 有一個年長的和尚沉下了臉,最先走進(jìn)了院內(nèi),其他和尚跟著他走進(jìn)來。 那和尚的眼盯著荊婉兒:“這位姑娘,敢問你究竟與我寺有何冤結(jié)在?” 裴談一見僧人的目標(biāo)是荊婉兒,頓時臉色都變了變。 荊婉兒的神色,也由一開始的漫不經(jīng)心,變得沉靜起來,她淡淡說道:“我第一次來貴寺,不懂小師父什么意思?!?/br> 那和尚踏前了一步,臉上有些不善:“佛門重地,慧根師兄明明說你多年前來過本寺,女施主為何要說謊?” 在佛家地方說謊,是要造業(yè)的。慧根用妖女稱呼荊婉兒,看來是沒說錯。 荊婉兒看著這群和尚,從他們先入為主露出的不信任表情里,已經(jīng)明白那慧根的話讓他們深信不疑。 她忽地冷笑一聲,“說什么佛門重地,你們口中的師兄用不實之言中傷我這個小女子,難道沒有犯了你們佛祖的口業(yè)嗎?” 幾個和尚紛紛變色,荊婉兒掃了他們每個人一眼,除非他們的師父玄蓮大師親自到場,不然誰也不能確認(rèn)她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青龍寺。區(qū)區(qū)一個小慧根,她才不怕。 裴談幽幽的眸光望著少女:“你當(dāng)真沒有來過?” 荊婉兒下意識輕笑:“大人以為五年前婉兒的身份,能來的了青龍寺嗎?” 裴談盯了她許久,荊婉兒自始至終一臉鎮(zhèn)定。只要不是被證據(jù)證明的東西,就不算是真的。 裴談良久才看向了院內(nèi)的僧人們:“此女是我大理寺的侍女,五年前尚年幼,女子容貌易變,興許是那位小師父記錯了?!?/br> 這些僧人們對裴談這個穿官服的人還是有些畏意,可他們也不想就此放過荊婉兒,半晌他們說道:“慧根師兄非一般僧人,他是本寺天賦最高的修行者,五年時間對常人算長,可師兄的記憶自然同普通人做比。” 話里話外對慧根的信任和崇敬,已是僅次于他們的住持玄蓮大師。 可慧根有什么本事讓這些和尚這么聽話。 荊婉兒眼里有冷然,這些和尚還懷疑他們師兄的失蹤是她做的?況且慧根…… “師兄昨夜,最后對我們說的話,便是叫我們留意此女?!焙蜕幸廊槐埔暻G婉兒,“你如何解釋?” 荊婉兒眼珠一轉(zhuǎn),冷笑:“那說明你們師兄,昨夜最后見到的人,并不是我?!?/br> 裴談眼眸動了動,大理寺斷案已成習(xí)性,通常調(diào)查一件事,最后見到的人攸關(guān)重要。 那和尚被荊婉兒噎了噎,眼神卻依然有不甘。 荊婉兒抬了抬眸子:“原來青龍寺的高僧是這樣信口開河的。你們師兄既然修行高,又怎么會輕易受人所制?!?/br> 她雖然在來過青龍寺這件事情上有所隱瞞,可她跟這慧根和尚半點關(guān)系也沒有,理直氣壯。 和尚們顯然沒有領(lǐng)教過真正的伶牙俐齒,此刻已經(jīng)無言反駁。 裴談這時說道:“我們會在寺中多待片刻,也可以幫諸位盡快找到那位慧根小師父?!?/br> 抬手打不到笑臉人,裴談如此主動退讓,那些青龍寺的和尚也不好再緊逼下去。 只要大理寺的人不離開青龍寺,他們依然可以隨時回來找荊婉兒。 他們留了兩個和尚守在院子外面,用意不言自明。 裴談這時才看著荊婉兒,他沒先開口說話,但有時候沉默的意思也已經(jīng)很明顯了。 荊婉兒雖然在和尚面前言辭鋒利,可她始終沒能避開一點,為什么青龍寺的慧根會認(rèn)出她來,并且一口咬定荊婉兒曾經(jīng)到過青龍寺。 裴談身邊的裴侍衛(wèi)冷冷開口:“為什么這些僧人,會叫你妖女?!?/br> 荊婉兒慢慢看著他,唇邊淡淡弧度:“我怎么知道,也許在這些清規(guī)戒律的和尚眼里,是個女人都叫妖女?!?/br> 佛家見酒rou女人如洪水猛獸,正因為此,荊婉兒回想起昨天那馬車?yán)锟吹降?,更加有一絲嘲意在唇邊。 裴侍衛(wèi)看了裴談一眼,就連明眼人都看得出荊婉兒在心口不一,這少女果然是很多秘密。 不管裴談怎么看這些,在裴侍衛(wèi)覺得,這些秘密就等于禍根,也許哪天就把大理寺都拖下水。 “把衙役派出去一起找?!迸嵴劮愿?。昨日他們都見過慧根,對這位住持弟子印象深刻。 院中的和尚并不阻止衙役出行,總共也就帶了十個人,他們?nèi)顺プ圆徽f。 荊婉兒沉默了一下,在裴談的目光中轉(zhuǎn)身推開旁邊房間的門走進(jìn)去。 閣樓,慧根,馬車?yán)锏娜?,荊婉兒想把這些都串聯(lián)到一起,似乎并不怎么成功。 從門縫里,她看到了早上那個帶頭抓她的武僧又來了,身為出家人,卻一臉的怨憎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