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說完最后的話，楚蒔川才緩緩的側(cè)過臉，淡然看了我一眼。

    那種眼神，就像是看陌生人一樣，也只有在那一秒，我知道自己想多了，以為楚蒔川跟從前一樣，總是會悄無聲息的幫別人，我也以為他是因為在乎我，所以才會為我在背后付出那么多，甚至為了靠近我，利用自己的企業(yè)。

    瞧，自己是有多天真，多愚昧。

    他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那個楚蒔川了，一切早就在不久前就已經(jīng)說明白了，這一次的合作一結(jié)束我們就會變成陌生人。

    我努力的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眼神卻有些恍惚，愣愣的說道：“我知道了?！?/br>
    空氣凝固了幾秒，但楚蒔川很快將它打破，他轉(zhuǎn)過身面對我，像對待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的認(rèn)真口吻說：“季總經(jīng)理，你今天的表現(xiàn)很讓人刮目相看，面對我的要求可以及時提出修改，在剛才的會議上面的講解也很到位?！?/br>
    話畢，楚蒔川將右手伸出來，禮貌的說道：“謝謝你，讓楚氏可以更好的發(fā)展，得到更上一步的成功?！?/br>
    我垂下眼瞼一直望著他的手掌，楚蒔川的手掌特別好看，就像是雜志上模特的手一樣。

    發(fā)著楞，我突然想起之前要合作的時候他也同樣伸出手，而當(dāng)時我的卻毫不領(lǐng)情，可現(xiàn)在他做出了同樣的動作，但心情卻完全不一樣。

    “謝謝?！蔽疑斐鍪治罩拇笳?，那是曾經(jīng)很熟悉的手掌，可今天卻成為了一種生疏的表達(dá)方式。

    很快，楚蒔川將手抽了回去，我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他，卻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一直都在閃躲。

    可能是發(fā)現(xiàn)我在看著他，楚蒔川立馬轉(zhuǎn)移話題問，“接下來你的設(shè)計將會被用在全國范圍內(nèi)的楚氏集團(tuán)的百貨商場，很多人都能感受到你所設(shè)計的內(nèi)涵，開心嗎？”

    也許真的是兩個人沒有了共同話題，所以現(xiàn)在每說出的一句話都顯得特別的生硬和違和。

    “開心?！蔽倚χ睦飬s抑郁得難受。

    聽到我說開心，楚蒔川的眼角也有了些笑意，他說：“開心就好，只要你開心我也就會開心。你今天的工作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接下來的部分你可以安排你的下屬跟我們公司對接傳達(dá)，現(xiàn)在你可以走了。”

    “好?！蔽掖羧裟倦u的回答，雖然答應(yīng)的很好，可腳下像是被千斤頂壓住了一般，怎樣都挪不開步。

    我想當(dāng)時的自己在楚蒔川面前一定難堪夠了。

    “你不是一直千方百計的想要擺脫我嗎？現(xiàn)在這樣大方的離開不是更好嗎？”他揚起了疲憊的笑容，從兜里拿出手機說：“我請司機送你回去吧?！?/br>
    見狀，我立馬回絕道：“不用了，我送你吧?！?/br>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把這么一句說了出來，當(dāng)初楚蒔川拼命的黏著我的時候，我特別想逃，一分一秒都不想見到他。

    可現(xiàn)在，直到我們都能夠接受這種平靜的方式時，這樣大方的離開卻讓我心里落差極大，更加想要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最后時光。

    楚蒔川緩緩將頭抬起來，用著一種五味雜陳的眼神看著我，卻沒有說話，仿佛是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是真的。

    我怕他以為自己聽錯，又接著說：“好嗎？”

    他沒有說話，只是轉(zhuǎn)身走了，我立馬跟上去，因為我知道，他的沉默就代表了默許。

    夜晚，絢麗的城市開始了它不一樣的生活，我跟楚蒔川吃完飯，原本是我要送他回去，卻變成了他送我回家。

    一路上的我們一直沉默不語，甚至到最后我是怎么睡著的都不知道。

    只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噩夢，突然驚醒的時候卻被一雙大手緊緊的摟住了，那個懷抱特別的溫暖，就像回到了熟知的大床一般。

    不過等到我清醒時，抬頭就對上了那雙耀眼的目光。

    很快，楚蒔川松開了手，將整個身體背對著我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話語未落，我立馬回答說：“沒關(guān)系，我相信你?！?/br>
    這時，楚蒔川將頭對著我，打趣道：“早知道就應(yīng)該在你的水里下幾顆安眠藥，這樣我就有機會了?！?/br>
    我噗嗤一下笑出了聲，愉悅道：“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有趣。”

    “可我覺得你跟以前變得不一樣了。”楚蒔川拖著疲憊的聲音，眼神有些放空，“今天的你表現(xiàn)的很出彩，你真的變了很多。”

    我真誠的對他說：“這都要謝謝你?！?/br>
    楚蒔川揚了一下嘴角，淡然道：“你真的是有機會就隨時挖苦我是嗎？”

    這時候我才知道自己說的話讓他誤解了，連忙否定說：“沒有，我是真的要謝謝你，今天你也一直都在幫我，怪我之前不相信你，真的謝謝?！?/br>
    楚蒔川低頭淺笑，隨后說：“既然你這樣感謝我，那就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

    大腦開始迅速運轉(zhuǎn)，我好奇問：“什么條件？”

    他有些遲疑說道：“再叫我一聲蒔川？要不然就再抱我一下，二選一。”

    我笑了幾聲，“你這不就是擺明讓我選第一個嗎？不過可以，我選第一個?！?/br>
    “真的？”楚蒔川喜出望外的樣子似乎是沒有想到我會這么爽快的就答應(yīng)了。

    我笑著點頭，隨后帶著真誠的樣子認(rèn)真說：“真的很謝謝你……蒔川……”

    聽到我叫他的名字，原本很疲憊的樣子突然精神了很多，不過我卻立馬在“蒔川”后面加上了一句，“總裁?！?/br>
    他面無表情的看了我?guī)酌?，隨后將頭扭向一邊，用手捂住嘴開始劇烈咳嗽，我坐在副駕駛不知道該不該選擇當(dāng)面關(guān)心一下他。

    楚蒔川看了看手表，對我說：“好了，快上去吧，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我就送你到這里了?！?/br>
    以往別人這樣說的時候，我都會順著別人的意思說“好的”，可楚蒔川這樣一說，我就不自覺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機，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他說的很晚。

    “你頭暈嗎？現(xiàn)在八點都還沒有到，哪里很晚了?！?/br>
    聽了我的話，楚蒔川又看了一下手臂確認(rèn)說：“可能真的是我太累了吧?！?/br>
    他說他累了，我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方式安慰，只好笑著說：“好啊。”但心里還是不甘心，于是又接著說：“那關(guān)于百貨商場的后續(xù)設(shè)計執(zhí)行，我再給你打電話?！?/br>
    楚蒔川垂著眼眸，淡然道：“可能這個后續(xù)的事情，我沒有辦法再跟你親自對接了。”

    “為什么？”我忍不住問。

    其實我明明感覺到他的話里帶著謊言，我還是忍不住想要問他的原因。

    看來是不死心就不會甘心。

    “因為……我之后可能會特別忙，幾乎沒有什么時間。”他吞吞吐吐的說著，似乎這是他不想再見到我的說辭。

    我扯著微笑回答著，“好?！钡鋵嵭睦镌缇涂嗖豢把裕貜?fù)著回答了兩次“好”，我才接著說：“反正我們兩個一見面就會吵架?！?/br>
    他說著推辭的話，我也說著違心的詞，有的人總是會巧妙的將內(nèi)心的想法都藏起來，只因為誤解了對方的意思。

    我跟楚蒔川或許就是這樣的人。

    “對，我想的也是這樣的，如果當(dāng)初我們沒有走到那一步，或許今天的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或許是看不清楚蒔川的臉，所以自己才會覺得他的話里有些遺憾的味道。

    “好了，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br>
    我一邊聽著話，一邊不情愿的將手放在車門扣上，突然覺得還有些話沒說明白，我轉(zhuǎn)頭對一旁的楚蒔川說：“如果說有一天，我們不小心在路上遇到的話……”

    “我知道?！蔽疫€沒有說話楚蒔川便領(lǐng)會到意思般說：“就當(dāng)做是陌生人?！?/br>
    其實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表達(dá)的意思是我后悔當(dāng)初說出那么狠的話，如果在路上遇到還是可以再像朋友一樣打招呼。

    “那如果說你真的很想跟我打招呼的話……”我怕自己的表達(dá)沒能讓他明白，忍不住再給楚蒔川一次機會。

    “我記得。不要打招呼，當(dāng)作不認(rèn)識?！彼哪樕蠋е鴾\笑，說出來的話也特別的輕描淡寫。

    對的，他說的很對，他真的將我當(dāng)初的話聽進(jìn)去了，楚蒔川會把我當(dāng)作陌生人……

    我不知道當(dāng)時的自己的表情是哭還是在笑，只是在他這樣淡漠的回答之下我只好選擇離開。

    說了一句拜拜，聽了他的一句再見，我便打開了車門。

    就在右腳準(zhǔn)備踏出去的那一刻，楚蒔川突然堅定的喊著我的名字說：“季涼茴！”

    似乎是我期待他能叫住我，所以在話音沒落之前就將抬起來的腳收了回去，滿心歡喜的轉(zhuǎn)過頭看著他。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我看見他瞳孔里的深情，他凝重的問我說：“這些年來你有沒有想過我？”

    我愣住了，根本沒有想到他會問我這個問題。

    就在我還沒有回過神的時候，楚蒔川便否認(rèn)說道：“算了，不用回答了，再見，祝你幸福?！?/br>
    楚蒔川最后的四個字沉重的擊打在我心里，原本明亮的眼睛突然被一層薄紗遮住了，我害怕自己會掉眼淚，所以頭也不回的就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