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楚敏蘇自己入不了仕途,他后院的正房夫人楊氏卻有好幾個正在任上的兄弟。 由他們接下楚相為楚子淵安排的那個香餑餑,便能給楚敏蘇帶來助力。 “那是祖父為你安排的,我如何能取。”楚敏蘇的眼眸轉(zhuǎn)了轉(zhuǎn),唇角勾勒出一股尖銳的妒火,明明他才是親孫,可祖父一心卻只為楚子淵安排打算。 楚子淵只當(dāng)沒看見他眼里的嫉恨,聲調(diào)平緩道:“自然能?!?/br> “為何?”楚敏蘇的語氣里帶上了一股迫切,不得不承認(rèn)這番話確實(shí)令他心動。 “因?yàn)槲也粫鼐?。?/br> 少年擲地有聲的一句話,讓楚敏蘇的臉色驟然大變。 “你的條件呢?!?/br> “將你從廣式糖水鋪里帶走的女子交出來?!?/br> 楚敏蘇霎時愣了兩秒,他以為他會要回他母親的產(chǎn)業(yè),又或者銀錢萬金,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個條件,當(dāng)即難以置信的拍掌大笑了兩聲。 “祖父夸你年少有為,前途無量,怎么,竟也有為一個女人出頭的時候?!?/br> 楚子淵沉眸不語,他并不在意他的譏諷。 江杏他今夜是一定要帶走的,至于楚敏蘇占據(jù)的其他東西。 少年的眸光閃過一抹寒厲,有朝一日,他會讓楚敏蘇親手奉上。 “子淵,你這單槍匹馬貿(mào)貿(mào)然就闖了進(jìn)來,要是我手底下的人不認(rèn)識你,把你當(dāng)賊人砍了可怎么好?!?/br> 楚敏蘇的笑意慢慢淡去,意有所指的話音一落,高墻院內(nèi),頓時殺機(jī)盡顯。 楚子淵卻仿佛感覺不到似的,薄唇微勾,面上仍舊一派坦然。 “便是我客死異鄉(xiāng)也無關(guān)要緊,所幸我已經(jīng)寫了封信給驛遞,若是我明日之內(nèi)沒親自去取消,驛遞快馬加鞭送入楚家也不過幾日光景,屆時自有外祖父來替我收尸?!?/br> “哈哈哈,子淵你說笑了,二哥又怎么會讓別人傷害你?!?/br> 楚敏蘇暗地里恨得咬牙切齒,卻不得不重新考慮起他的提議。 楚子淵一旦入了官場,在楚家的地位必定更加穩(wěn)固,到時候他楚敏蘇就更沒人正眼瞧了。 只要楚子淵不回去,那個位子落不到他手里。 這個交易對楚敏蘇來說,確實(shí)是極好的買賣。 - 庭院深深,萬籟寂靜。 江杏的手中緊緊握著那枚珠釵,珠釵的尖頭不小心劃破了指尖,她都沒有在意,只是一個勁的盯著那扇緊閉的門。 忽然,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響起,迅速而沉穩(wěn)。 是那個男人回來了! 方才他出去之前的威脅言猶在耳,江杏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連忙躲在門后,想要趁著推開門時襲擊他,自己再趁機(jī)逃出去。 不稍片刻,那扇雕花木門咿呀一聲被緩緩?fù)崎_,露出一角玄色衣衫。 楚子淵還未看清室內(nèi)光景,眸光一斜,抬起手,一下便握住了殺氣襲來的細(xì)腕。 他的力道有些大,江杏的手腕頓時凝固發(fā)麻,抬眸一瞧,卻立刻愣住。 “阿...阿煦...” 楚子淵見她手中竟然握著一支尖利的簪子,就連手指尖都劃破了血珠。 “你受傷了!”他微微蹙眉,將簪子從她手中抽走。 “我以為...以為是”,劫后余生的恐懼感存在,江杏的粉唇發(fā)著顫。 少女的臉色蒼白,發(fā)髻亂,衣衫也有些凌亂。 楚子淵臉色一沉,想到一些不好的念頭,頓時怒火中燒,咬著銀牙壓著怒火,一字字問:“他動你了?” 江杏一愣,繼而輕輕搖了搖頭,“沒有?!?/br> 表情脆弱,惹人憐愛。 楚子淵的心底仿佛被一雙手狠狠揪住,用力的拉扯著他的心臟。 他見不得她露出這副無助而脆弱的表情,在他心里,她就應(yīng)該永遠(yuǎn)是在糖水鋪里運(yùn)籌帷幄,笑意盈盈又自在愜意的模樣。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伸出手,一把將她抱進(jìn)了懷里。 寬厚的掌心一下下安撫著她的后腦勺,像哄小孩兒似的姿勢,眸光溫柔,語氣也刻意一壓再壓,“沒事了,有我在?!?/br> 不知怎的,聽到這話,江杏的眼眶一下子就發(fā)酸了起來。 她的臉緊緊地貼著他寬闊溫暖的懷,他的身上那股好聞又熟悉的味道讓她漸漸放松,一直處在恐懼當(dāng)中的神經(jīng)也慢慢落了下來。 等江杏的心情徹底平復(fù)后,楚子淵才牽著她的手走出了庭院。 楚敏蘇的目光自他二人交握的雙手處慢慢移開,轉(zhuǎn)至江杏那張堪比月色的美人面容,心里頭的欲.火又攀升了起來。 錯身的瞬間,楚敏蘇冷不丁的傾身,在江杏的身側(cè)低聲惡狠狠道:“爺遲早會得到你?!?/br> 男人的話好似冬日夜晚的陰風(fēng),讓人心里頭發(fā)寒。 江杏的臉色未變,心底的那根神經(jīng)卻猛地繃緊。 察覺到她的異樣,楚子淵立即與她交換了位置,半擁著隔絕開楚敏蘇的目光。 直到那雙影子揚(yáng)長而去,楚敏蘇周身的駭人氣息才釋放開來,抬腿狠狠踹向庭院中的花草盆栽。 衛(wèi)眙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胸口那處被狠狠踹了幾腳的地方正疼得厲害。 “衛(wèi)眙?!背籼K寒聲道。 “屬下在?!?/br> “收拾行裝,立刻回京?!?/br> 男人滿臉陰鷙地盯著楚子淵與江杏離開的方向,深邃的瞳孔泛著駭人的波光。 少頃,忽然發(fā)出一絲詭異的冷笑。 既然是你自己放棄的,那就怪不得我了。 第18章 暮秋時節(jié),糖水鋪里客源不絕。 濃煙繚繞的廚房內(nèi),除了有條不紊的案板聲,還不時傳來幾句少女清脆的指點(diǎn)聲音。 “對,將栗子在表面劃個一字刀,放入滾水中,再去皮去衣?!?/br> 末了還會有一句叮囑“小心燙?!?/br> 江杏坐在一旁的竹椅上,端著一杯茶,執(zhí)蒲扇一把,很是愜意,不時也會從椅子上起身,走到案前端看曉丹的動作。 “姑娘你看這樣成嗎?” 曉丹抬起頭問道。 江杏面露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段日子糖水鋪的客人十分多,江杏本想去人才碼頭尋些廚房好手來幫忙,不料讓曉丹上手了幾回,她竟可以自己調(diào)配出一碗口感和甜度都恰到好處的糖水。 江杏十分驚喜,沒想到曉丹竟有這般天賦,果然吃貨的潛能是無限的。 曉丹得到了表揚(yáng),圓碌碌的雙眼笑瞇瞇的,煞是討喜。 今日正好是換菜牌的日子,除了已經(jīng)定好的幾款熱門糖水,江杏今日又突發(fā)奇想的新增一款圓rou百合栗子糖水。 圓rou既為桂圓,是補(bǔ)血養(yǎng)氣的佳品,百合健胃消濕,栗子健脾,都是滋補(bǔ)潤燥的食材,最適合秋天食用。 做法也很簡單,可謂是一鍋熟,若不想百合太過軟爛,也可稍晚下鍋。 栗子的口感軟糯,桂圓是江杏親自選的龍眼曬干的,rou質(zhì)多汁,顆粒飽滿又新鮮,自然不會差。 煮熟開蓋之時,栗子的糯香和桂圓的甜香恰到好處地融合在一塊兒。 曉丹捧著碗嘗了又嘗,既欣喜又生怯:“這真是我做出來的嗎?怎么這么好喝啊,我都不敢相信?!?/br> 曉丹心知自己這一輩子就是望到頭做伺候人的活兒,她肯吃苦,又樂觀,也始終安分,卻不想自己竟還有做糖水售賣,讓客人吃著叫好的機(jī)緣。 “如何,自己親手做出來的糖水,是不是覺著更好吃?”江杏道。 曉丹瘋狂點(diǎn)頭,末了又憨笑兩聲,“不對,那還是沒有姑娘做得好吃?!?/br> 江杏忍俊不禁的笑了兩聲,感嘆這個傻徒弟可真讓她舒心,不僅有天賦,嘴兒還甜。 正這時,林銀自前院火急火燎的走了進(jìn)來,手上還拿著好幾張畫像。 “主子,這又是今兒媒婆送過來的。” 這段日子可真是熱鬧,林銀除了招待慕名而來的客人們,三不五時地還得應(yīng)付找上門來的媒婆。 江杏皓白的額間已然妝點(diǎn)著一枚三瓣?duì)畹幕ㄢ殹?/br> 藕粉的花鈿顏色給白凈的面容平添了柔媚的感覺,仿佛一下子從不諳世事的天真小姑娘蛻變成了溫柔嫵媚的少女。 卻說那日官兵上門之時,林銀當(dāng)著那么多街坊鄰居和客人的面兒,說江杏的身份是自己遠(yuǎn)房外甥女。 這及笄了的,又美若天仙,還做的一手好吃食的待嫁嬌娘,在淮南城里頭儼然是塊炙手可熱的香餑餑。 而林銀作為這個香餑餑唯一的長輩,便是媒婆不遺余力要攀談的人物。 雖說取下面紗引得媒婆的“熱心腸”頻頻到訪,是令人煩擾了些,不過也并非全無好處。 江杏這張膚若凝脂的嬌容就是膠原蛋白最好的證據(jù),這半個月來,鋪?zhàn)永镱^幾款美容養(yǎng)顏的糖水幾乎賣斷了貨。 甚至天不亮就有勛貴人家的千金小姐派丫環(huán)來鋪?zhàn)娱T口排隊(duì),江杏的手藝已經(jīng)是街頭巷尾連聲稱贊的了,加之這張橫空出世的俏臉,儼然成了糖水鋪的活招牌。 月底翻看賬簿那會兒,江杏臉上的笑意就沒下來過,甚至饒有興味的打趣了一句,要是知道能給鋪?zhàn)訋磉@般高額的營業(yè)額,她早就該露這個臉了。 林銀將手中的畫像攤開,一應(yīng)全是五官周正的少年。 “雖說大都是些經(jīng)商人家,我瞧著這位裘公子卻是出類拔萃的,他爹是淮南的米商大戶,哥哥又是邊境軍營里頭的副將,自己也聰明勤奮,與您還算匹配?!?/br> 林銀雖然一直把江杏當(dāng)成主子,私心里卻是比自家那親傻兒子還要看重的,眼見她及笄了,便難免的也想提上兩句善意的建議。 林銀知道江杏的身份是江府的庶女,若是得父親看中的庶女才會配給官宦子弟,若是不得寵的,不是做妾,便是下嫁給經(jīng)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