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知罪，臣無顏面對皇上?，無顏面對百姓，臣這就已死謝罪！”說?著，便抽出刀架在脖子上?。

    “住手！你死不足惜，可是你一人之死，也換不回那三座城池，明日溫顧定會?再來，快想對策才是！”皇上?頭?疼欲裂，這幾個?臣子又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氣得他大手一揮，把一摞摞折子揮到地上?。

    北羌如今落到如此境地，根結(jié)所?在還是那塊虎符。

    “皇上?，臣想辦法，把虎符偷回來?！?/br>
    “你當(dāng)溫顧是傻子，那么重要?的東西，說?偷就偷？”皇上?大吼，吼完自己又想，元陽不就是從他身邊把虎符偷走的嗎？他才是那個?大傻子！

    “今天晚上?，想不出辦法來，明日就到百姓面前跪著吧！”皇上?說?完，一揮袖子轉(zhuǎn)身走了?。

    *

    靖國大軍連攻多個?城池，士氣大漲，北羌面對靖國的進(jìn)攻毫無辦法，五日后，溫顧率領(lǐng)著大軍，攻到了?北羌都城之下。

    仗打了?這么久，就連溫顧自己都沒想到，這一戰(zhàn)，會?打到這個?地步。

    原本皇上?派他出征，為的是守住靖國自己的領(lǐng)土，而如今，北羌幾近滅國。

    這一天，是元陽公主用命換來的。

    北羌都城城門緊閉，城樓之上?是密密麻麻的守城人，手中的弓箭正對著靖國大軍，一旦靖國大軍有攻城的動作，他們便會?萬箭齊發(fā)，誓死守護(hù)都城。

    溫顧并沒有直接進(jìn)攻，而是派人喊話勸降。

    北羌降與不降，其實(shí)對戰(zhàn)局沒多大影響，不過，若是最后一戰(zhàn)能不費(fèi)一兵一卒便可取勝，何樂而不為？

    前方人在喊話，溫顧問身旁的清風(fēng)，“沈?qū)④娔沁吙啥紲?zhǔn)備好了?？”

    “將軍放心，沈?qū)④娨呀?jīng)帶人埋伏著了?，若是北羌皇上?想跑，一定會?被沈?qū)④娊叵?。”清風(fēng)說?。

    “那就好?！睖仡櫣创揭恍?，再看向城門時，眸光犀利，“最后一刻鐘，若是一刻鐘后還不開門，便攻城?！?/br>
    *

    這個?時候，蕭惋正在回京的路上?。

    王將軍帶著一百人，護(hù)送元陽公主的棺槨回京。

    “夫人，快下雪了?，披件披風(fēng)吧。”畫扇拿著披風(fēng)走到蕭惋的馬下。

    蕭惋從隊伍中走出來，下馬，任畫扇為她披上?披風(fēng)。

    畫扇替蕭惋披好披風(fēng)后，便默默退到隊伍后面，上?了?馬車。

    馬車上?，坐的是畫扇、問雪和籮螢父女?四?人。

    問雪見畫扇回來了?，抓著她的胳膊問：“夫人瞧著怎么樣？”

    “夫人瞧著比昨日精神了?些，只是臉色依然?不太好?！碑嬌日f?完嘆了?口氣。

    自從蕭惋去給溫顧送虎符，留在客棧的幾人便提心吊膽地等，一夜過去，蕭惋還沒回來，羅師傅便說?，若是當(dāng)晚蕭惋再不回去，便去找蕭惋。

    結(jié)果，到了?晚上?，蕭惋回來了?，身后四?名護(hù)衛(wèi)還拉了?個?板車，車上?面蒙著一塊兒白布。

    羅師傅見到蕭惋，心中的大石頭?落了?地，只是等蕭惋到了?近前，眾人一看蕭惋的臉色，便瞧出了?不對勁兒。

    蕭惋臉色煞白，眼眶發(fā)紅，眼中無光，跟誰也不說?話。

    幾個?丫鬟被蕭惋這個?樣子嚇壞了?，畫扇心中最是不安，因?yàn)榭词捦锏臉幼?，和小時候被元陽公主從冷宮里?救回來之后的樣子差不多。

    護(hù)衛(wèi)和大家簡單解釋緣由，眾人知道那車上?是元陽公主之后，倒吸了?口冷氣。

    畫扇和問雪還哭了?一場，她們之前在宮里?伺候，都知道元陽公主心地善良。

    “明日一早，王將軍會?帶人來護(hù)送元陽公主回京，今晚大家收拾好東西，明日便走。”

    這是蕭惋回來后說?的第一句話。

    一連行了?五日，蕭惋都是這個?狀態(tài)，一日三餐倒是按時吃，只是吃得極少。

    也不坐馬車，堅持騎馬跟在棺槨后面，若是晚上?走不到城里?，需要?在野外將就一夜，她便要?睡在一眼就能看見棺槨的地方。

    沒人能勸得動蕭惋，直到第六日一早，王將軍收到溫顧的飛鴿傳書。

    “北羌降了?！”王將軍看完信，面露喜色向大家宣布。

    蕭惋將手放到元陽的棺槨之上?，“我們贏了?，你聽見了?嗎？”

    第64章 六十四枝

    北羌城破兵敗, 溫顧率領(lǐng)大軍將北羌皇宮層層包圍，讓北羌皇上寫下降書，承諾做靖國的附屬國, 每年上貢，還將北羌皇上最年幼的meimei——元陽公主的女兒, 從宮里接了出來。

    拿到降書后，溫顧收到了京城來的消息，皇上命溫顧立刻回京不得耽擱，溫顧讓清風(fēng)整頓大軍, 班師回朝, 沈家軍也要一?同回京。

    他自?己則先走一?步，快馬加鞭追趕上了蕭惋一?行?人。

    他心里放不下蕭惋。

    一?連幾日沉默寡言的蕭惋見了溫顧, 先是問：“可把元陽的女兒接出來了？”

    “放心吧, 已經(jīng)接出來了, 沈?qū)④娬湛粗?。”溫顧牽起蕭惋的? “短短幾日, 瘦了這么多。”

    因著元陽的離世, 蕭惋這幾日心中郁結(jié)，胃口不好, 現(xiàn)下聽到元陽女兒已經(jīng)救回來了, 靖國大獲全勝，也算是出了一?口氣。

    “我沒事，只是我與元陽多年未見，再見面竟是這般情境, 心中難過罷了?！?/br>
    “北羌?xì)w降, 元陽公主大仇得報，你?要想開些。”

    逝者已逝, 活著的人定要好好活著。

    *

    兩個月之后，元陽公主的棺槨回京，溫顧夫婦將元陽送回宮內(nèi)，送到皇上面前。

    半年不見，皇上的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看著整整老了十歲，聽趙公公說，皇上收到了溫顧的信后，得知女兒慘死，一?夜白了頭，十分后悔當(dāng)初將元陽送去和親。

    可是事到如今，后悔有什?么用呢？

    蕭惋看著扶著棺槨聲淚俱下的皇上，問趙公公：“怎么不見皇后娘娘？”

    “唉，皇后娘娘一?連失去一?雙兒女，一?病不起，太醫(yī)說，皇后娘娘恐怕時日無多了?！壁w公公嘆息。

    蕭惋聽后心中一?沉，忙去長?春宮看望。

    此時的皇后娘娘身體已經(jīng)十分虛弱，連和人說話都十分費(fèi)力?。

    “元陽回來了？”皇后娘娘將蕭惋錯認(rèn)成了元陽，顫抖著去拉蕭惋的手。

    蕭惋握住皇后娘娘的手，坐到床邊，就任皇后娘娘認(rèn)錯人，不忍心說破。

    “對不起，都怪母后沒保護(hù)好你?，讓你?在那邊受盡委屈……”一?滴淚從皇后娘娘眼角滑落。

    見皇后娘娘這個樣?子?，蕭惋忍不住紅了眼眶。

    “元陽，母后馬上就去見你?了……咳咳……”皇后娘娘說了幾句話就咳喘不止，蕭惋忙讓人去請?zhí)t(yī)過來。

    這樣?的情形太醫(yī)仿佛已經(jīng)經(jīng)歷許多次，只是嘆口氣，讓皇后娘娘靜養(yǎng)，別的便沒有說什?么。

    在元陽回京的第?三?天，皇后娘娘撒手人寰。

    從北羌回來的這段日子?，大概是蕭惋最難過的一?段時間。

    讓蕭惋振作起來的，是溫顧和承歡父女。

    大抵是和父母分開了太久，承歡被接回平南王府之后，哭鬧不止，因著對周圍的一?切都很陌生，只有半香抱著她的時候才不哭。

    不過血濃于水，在和父母相處了兩三?日后，承歡便格外喜歡粘著母親，蕭惋一?離開她的視線，便咿咿呀呀地要找蕭惋抱。

    至于溫顧，不太得女兒待見。

    他第?一?次抱女兒在懷里，兩只胳膊都不知道?怎么擺，動作十分僵硬，估計承歡被抱著也不怎么舒服，小嘴一?撇就哭出聲來。

    女兒一?哭，溫顧更不知道?怎么辦了，有些無措地說：“惋惋，她哭了。”

    蕭惋看著溫顧小心翼翼的樣?子?有些好笑，“那你?哄哄她?！?/br>
    “怎么哄？”

    女兒的哭聲越來越大，溫顧手忙腳亂，走到蕭惋身邊，承歡伸出手去夠蕭惋，蕭惋見狀，從溫顧懷里接過女兒。

    “要這樣?抱?！笔捦锉е畠航o溫顧做示范。

    溫顧見女兒到了蕭惋懷里果然不哭了，松了口氣，同時抱怨道?：“我記得你?同我說，承歡不怕生，見人就笑，那怎么一?見到我這個親爹就哭呢？”

    他們送元陽公主回京的第?一?日晚上，溫顧就去王將軍府把女兒接了回來，在王將軍府上，他第?一?次見到女兒的時候，覺得那個襁褓之中的小小嬰兒可愛極了，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女兒的臉蛋。

    察覺到身旁有人摸自?己的臉，承歡大眼睛一?轉(zhuǎn)，和自?己的父親來了個對視，溫顧勾起嘴角笑意滿滿，承歡咿呀兩聲嚎啕大哭。

    為此溫顧一?直心有疑問，女兒對待蕭惋和對待他之間，未免差的太多了些。

    蕭惋猜測說：“可能是女兒對你?太陌生了，你?多抱抱她，感情嘛，都是需要培養(yǎng)的。”

    溫顧聽后深以為然，女兒還未出生，他便上了戰(zhàn)場，一?去便是半年多，也許女兒覺得自?己不是個好父親，所以不喜歡自?己，待到日后他多多與女兒相處，讓女兒知道?自?己很愛她，也很愛母親，也許便好了。

    之后的日子?里，溫顧一?直致力?于和女兒培養(yǎng)感情，但是效果甚微，這么久了，他一?抱女兒還是哭。

    五月份，皇后和元陽公主全都下葬，北羌送來了許多貢品，倒是讓靖國的國庫充盈了不少?。

    解決的北羌這個心腹大患，皇上便立下皇長?孫為皇太孫，如今靖國經(jīng)過睿王一?事后，生下的幾個皇子?都老老實(shí)實(shí)留在封地，沒人敢對皇位動心思，皇太孫的地位還算穩(wěn)固，只是太孫年紀(jì)太小，路還走不穩(wěn)當(dāng)，將太孫培養(yǎng)成一?個合格的儲君，任重而道?遠(yuǎn)。

    皇上曾將溫顧召進(jìn)宮中，想讓他與丞相、太傅一?起教養(yǎng)皇太孫，溫顧婉拒了，一?來現(xiàn)在剛打完仗，軍隊事務(wù)繁忙，二來兩國交戰(zhàn)這半年，工部?的事務(wù)堆積如山，他這個工部?尚書實(shí)在無暇分身，空閑的那點(diǎn)子?時間，還要回家和女兒培養(yǎng)感情呢。

    略加思索之后，皇上也打消了讓溫顧教養(yǎng)皇太孫的念頭，靖國的軍隊離不開溫顧，工部?尚書一?職，一?時也找不到其他人擔(dān)任。

    溫顧確實(shí)忙碌，女兒在家，他怕家里人來人往吵到女兒，也不再繼續(xù)在家辦公。

    *

    蕭惋不在的這些日子?，王若筱一?個人打理兵器鋪?zhàn)?，將鋪?zhàn)?打理得井井有條，進(jìn)賬不少?。

    “惋惋，我是不是還挺有經(jīng)商天賦的？”王若筱賺錢上癮，拿著賬本來讓蕭惋看賬的時候沾沾自?喜。

    一?看賬本，蕭惋才想起來，她自?己的嫁妝和兵器鋪?zhàn)?掙的錢，全都給大軍買糧食了，如今她一?窮二白，倒是溫顧這次戰(zhàn)勝北羌有功，從北羌掃蕩來的戰(zhàn)利品，皇上賞賜了他不少?。

    晚上，溫顧回家，想去看看女兒，卻?被蕭惋攔住，“承歡已經(jīng)睡了?！?/br>
    “今日怎么睡得這么早，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溫顧輕蹙眉頭說。

    “那到?jīng)]有，只是她今日貪玩，沒有午睡，所以晚上睡得早了些?！?/br>
    “原來如此，那我就不去打擾女兒了。”溫顧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而回房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