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晞腳步頓了頓，對他豎起大拇指：“強(qiáng)。”

    反派不愧是反派，還是很會悶聲干大事的嘛。

    “你那‘好友’知道你這么能干嗎？”如果說這些年陳囡囡和白燼塵一直在蝶谷的話，應(yīng)該也不會不知道白燼塵會傀儡術(shù)這件事的吧。

    “唔，我并非能干之人?！?/br>
    莫晞笑了，唇邊露出一顆小小的虎牙，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混成這樣，已經(jīng)很厲害了。”

    他相比五年前長高不少，面容早已褪去少年稚氣，眉宇間透著溫潤氣質(zhì)，沉靜內(nèi)斂譬如一池風(fēng)平浪靜的湖。

    這小子，有在努力地長大啊。

    如果巫蘭能夠看見他這幅模樣，應(yīng)當(dāng)會很欣慰的吧。

    如此想著的時(shí)候，莫晞?dòng)喙馄车轿蓓斏瞎陋?dú)賞月的陳囡囡，空氣中飄蕩著酒氣，他這是在“舉杯邀明月”嗎？

    莫晞突然計(jì)上心頭，壓住白燼塵一個(gè)肩頭，附耳與他說話。

    風(fēng)吹拂陳囡囡的衣袍，他舉起酒壺仰頭接住壺口傾瀉而下的酒水，又被辣的直吐舌頭，他表情虔誠地把剩下的酒灑在屋檐上。

    “娘，再等我一會，我定要把段巧那賤人拉下來給您陪葬?！?/br>
    “不用等了，現(xiàn)在就把人給你帶過來了?！蹦獣勌嶂杳缘亩吻?，爬上屋頂，把段巧往陳囡囡身邊一扔。

    陳囡囡表情訝異，呆呆地揉了揉眼睛。

    “怎么？喝醉了連送上門的仇人都不認(rèn)識了嗎？”

    陳囡囡瞪一眼莫晞：“小爺我說過，不用你幫忙?！?/br>
    “哦，那這個(gè)老阿姨我可就帶回去了啊。”莫晞作勢又要去拎正在躺尸的段巧。

    “站住?！标愢镟锷锨耙徊剑紫律?，伸手掐住段巧的脖子，慢慢用力的同時(shí)，他眼睛里也盈出淚水。

    最后兩滴淚水啪嗒滾落染濕瓦礫之時(shí)，一條生命在他手中流逝而去。

    末了，陳囡囡宛如脫力一般坐倒，仰頭又喝了一口酒，神情有些迷離地望著天上的月亮。

    莫晞湊近他，指尖擦去他眼角的淚水：“你哭起來好丑啊?！?/br>
    坐到他身邊，莫晞手托下巴，也學(xué)著他的姿勢仰頭看月亮。

    聽到莫晞?wù)f他丑，陳囡囡眉梢倒豎：“你才丑！小爺我即便是落淚也是梨花帶雨的！”

    莫晞瞥他一眼：“行吧?！?/br>
    突地，原本安靜躺在他們身后的段巧緩緩爬了起來，自行爬下屋檐，走出院落，走回她自己的房間。

    陳囡囡貓眼瞪圓：“?。?！”

    怎么會……他剛才明明已經(jīng)把她掐死了啊。

    莫晞看著他目瞪口呆的表情笑得前仰后合，她沖下面靠著圍墻等待的白燼塵喊：“你快來看看你這‘好友’的表情，太好笑了！”

    笑了一會兒后，莫晞解釋：“別慌，現(xiàn)在是白燼塵在cao縱那具尸體，這也是對你的一種保護(hù)?！?/br>
    畢竟要是被嗣場發(fā)現(xiàn)段巧死了，陳囡囡的處境就會很危險(xiǎn)。

    陳囡囡眉梢皺起：“你知道了？”

    莫晞點(diǎn)頭：“太明顯了，機(jī)智如我，一下子就發(fā)現(xiàn)他會傀儡術(shù)了?！?/br>
    陳囡囡：“……”

    翌日，莫晞與白燼塵隨白凌霄一起回了白府，而陳囡囡則半路回了南沁樓。

    剛到西苑門口，一個(gè)雞嘴雞腳的小姑娘就從屋里飛了出來。

    “媽、mama……”她驚喜地?fù)湎虬谞a塵，莫晞把白燼塵往自己這邊一拉，讓她撲了一個(gè)空。

    她鍥而不舍再撲，再空。

    又撲，又空。

    如此數(shù)回，小姑娘淚眼汪汪：“mama……黃鼠狼欺負(fù)小黃……”

    莫晞若無其事拉著白燼塵進(jìn)了屋里，甩下一句：“你mama說他肚子餓了，你做孩子有沒有燒好飯菜呢？”

    聽到這話，小黃噔噔噔沖到后院：“我這就給mama準(zhǔn)備飯菜！”

    過了一會兒后，她一手抓了一株綠瑩瑩帶著泥根的野草，一手捏著兩條不停扭動(dòng)的肥蚯蚓，獻(xiàn)給白燼塵：“請mama慢用。”

    白燼塵：“……”

    莫晞：“……”

    莫晞無聲地嘆了一口氣，看來別人都是靠不住的，還是“自己動(dòng)手，豐衣足食”比較穩(wěn)妥。

    “你有什么想吃的嗎？我可以幫你做。”莫晞轉(zhuǎn)頭問白燼塵。

    聽到這話，他驀地怔然一瞬。

    在很遙遠(yuǎn)的記憶中，一個(gè)粉衣少女也曾用這么平靜而又理所當(dāng)然的口吻問過他類似的問題：

    ——“晚飯想吃什么，我給你做，當(dāng)做補(bǔ)償?！?/br>
    白燼塵有些自嘲地笑笑：“不必，我不吃也不打緊。”

    他即使不食五谷也能夠存活，只要有毒藥就可以。

    莫晞皺了眉：“難道你這幾年都沒有吃過飯嗎？”

    “嗯，無用之物，不要也罷。”

    莫晞靜靜看著他進(jìn)了自己房間，把門一閉就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她撇了撇嘴，把自己的長發(fā)簡單綁起，撩起灶間的門簾一頭栽了進(jìn)去。

    里面空蕩蕩的，沒多少食材，于是她出去跑了一趟，搬出白凌霄的名號，讓白府管家給他們送些必備食材過來。

    簡單地做了兩個(gè)菜之后，她兀自用好飯菜，又給白燼塵盛了一碗過去。

    她叩響他的房門：“我飯菜做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費(fèi)，要不你就勉為其難幫我解決一下？”

    等了一會兒，房門吱呀被打開，他瞥一眼莫晞手中盛滿飯菜的碗，沉默地接過后，又默默關(guān)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