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晚，你別生我氣?！鳖欈o趕緊扶她。

    童心晚輕舒了口氣，“顧辭我不生你的氣，人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有我的路，你有你的路，大家各自努力。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們兩個不可能。大家朋友一場，以后互相幫襯就好?！?/br>
    顧辭雙手伸在半空中，垂著頭，認(rèn)認(rèn)真真地聽著，“現(xiàn)在只要你不生氣，你說什么我就聽什么?！?/br>
    童心晚手上一軟，人直接往地上重重地摔去。顧辭正想心事，沒注意，聽到童心晚磕到地上的聲音，把他嚇了一大跳。

    “哎喲，心晚?！壁w安琪從衛(wèi)生間里匆匆出來，看到顧辭站在旁邊，頓時火了，“顧辭你這個呆子，你這么大個人站在這里，眼睛瞎了嗎？快抱起來?。　?/br>
    “哦、哦……”顧辭趕緊彎腰去抱童心晚。

    二人把童心晚抱進(jìn)屋，放到床上，趙安琪挽起她的褲腿和手肘看，都蹭破皮了，青了好大一塊。尤其是膝蓋，紅紅的一片。

    “我不疼?！蓖耐頁u搖頭，“以后都不知道疼了?！?/br>
    趙安琪抿緊唇不出聲，用碘酒先涂傷口，再用紅花油給她揉。

    莫越琛站在院門外，額角的青筋突突地跳。童心晚說了，今天不讓他進(jìn)去。他忍耐著，退到幾步之外，開始打電話。

    “一個小時之內(nèi)，這個院子里一點堅硬的地方都不許留?！彼谅曊f完，快步回到停在巷子口的車上。

    沒一會兒，兩輛小貨開到了。十多名工人跳下車，一路快跑沖進(jìn)了童心晚租的小院子。

    “你們是什么人??？”趙安琪聽到動靜，趕緊出來看。

    工人們把厚厚的海綿墊子搬進(jìn)來，從院門口開始，一直往里面鋪。臺階，屋檐下，房間里全部鋪滿。院子里的厚海棉上再鋪上一層塑料薄膜，最上面再鋪一層吸水材料。房間的海綿上方鋪了又厚又柔軟的地毯，桌椅的堅角上全部包上海綿塊。

    童心晚坐在床上，安靜地看著。

    “這是童耀光讓鋪的嗎？這些得多少錢??？”趙安琪送工人到外頭，小聲問道。在她看來，童耀光花的錢都是從公司支出，最后還是童心晚自己撿帳呢。她覺得這些錢都得好好攢著，以后童心晚有用得上的地方，不能亂花。

    “我們只管干活啊。”工人們朝她揮揮手，走了。

    “心晚，這下不怕摔倒了?！鳖欈o在掌心里揉熱了紅花油，給她擦腿傷。

    童心晚小聲說：“你趕緊回去吧，都十點了?！?/br>
    “我今晚想住在這里。”顧辭看了看她，“想和你說會兒話?！?/br>
    “我困了?！蓖耐泶蛄藗€哈欠。

    顧辭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還有一件事，舒琰要結(jié)婚了，和唐詩?！?/br>
    “誰？”童心晚楞了一下。

    “唐詩。”顧辭抬頭看她，“舒琰現(xiàn)在很風(fēng)光。”

    童心晚怔了片刻，眉頭慢慢鎖緊。把莫越琛招喚進(jìn)疫區(qū)，再突然對他和他的醫(yī)院發(fā)起訴頌，難道這一切都是舒琰故意做的？是唐詩的父親幫助他完成的？

    “心晚，我真是想辭職的。我覺得背叛了你一樣?！鳖欈o嘆了口氣，愁眉苦臉地看著她，“以后他要是安排我調(diào)查莫越琛怎么辦？我若是辭了，我在別的律師事務(wù)所也呆不下去，他那個人……挺陰的。還有可能在這個行業(yè)都呆不下去，而且我不想離開這地方……你在這里，我哪里也不想去?！?/br>
    “那就不辭職唄。以后你別說工作上的事給我聽，我也不會找你問。你也別問我和他的事，你想來吃飯，你就來。工作忙就別來。顧辭，我們一塊兒長大，在一起八年多了，別想那么多。我能理解你。學(xué)律師挺累的，也不容易，你好好干?！?/br>
    顧辭低著頭，用力吸了口氣，雙手在膝蓋上拍了拍，站了起來。

    “行，那我走了?！彼蜷_包，從包里拿了疊錢出來，“你自己買好吃的，現(xiàn)在外賣做得好，什么都能送?！?/br>
    “好?！蓖耐睃c了點頭。

    顧辭現(xiàn)在也只能通過給她錢表達(dá)他的好了，她不拒絕，他也能心安一點。

    顧辭匆匆出去了，像逃一樣。童心晚cao控著輪椅出來，輪子滾在海綿墊子上，發(fā)出一陣沙沙的聲響。

    “這東西有一個好處，晚上來了賊，沒地方落腳，踩一下就嘎吱地響?！壁w安琪站在門口往外張望，“我剛出去看了，是莫越琛在車?yán)镒?，地上一地的煙頭。也不怕人家過去罰他的款?！?/br>
    童心晚拿起平板電腦，慢吞吞地往門邊靠近，“我去看看，提醒提醒他。”

    “犟！你讓他進(jìn)來唄?！壁w安琪幫她推了一把。

    “就不讓他進(jìn)來，各住各的?！蓖耐頂[了擺手。

    趙安琪其實也明白童心晚的心思，她就是想靠自己站起來，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到莫越琛面前去，讓他看看，童心晚就是打不敗的小魔女，誰也打不敗。趙安琪也擔(dān)心莫越琛天天看著她摔來摔去，日子久了會厭煩，大家各住各的，時間久了，也能看清彼此的感情夠不夠深，有沒有可能一起過下去。

    她站在門口，一直看到周楓跑過來，推住了她的輪椅，這才退回院子里，繼續(xù)干家務(wù)。剛搬進(jìn)來，很多東西都沒收拾好，有得她忙的。

    莫越琛推開車門，彎腰拉童心晚的手，“怎么出來了？”

    “放心，不是叫你進(jìn)去的。我餓了，想去那邊吃東西?！蓖耐沓懊孢巫?。

    莫越琛順著她看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排夜宵攤。

    “你腸胃受得了嗎？口咸都挺重的?！蹦借Q了擰眉。

    “別總是擰眉，又不是老頭子。額頭上的皺紋擰出來了，你還得拉皮?！蓖耐戆琢怂谎?，指著前面說：“快走啊，我要去吃冒菜?！?/br>
    “太辣了，去吃點餃子，喝點湯?！蹦借〔焕頃娜鰦?，推著她同一側(cè)的另一家小店走去。

    那家是賣湯的，人氣明顯不如對面。

    童心晚嘀咕了幾句，也就不反對了。二人點了兩籠餃子，兩份湯，面對面坐著。莫越琛給她把湯吹涼了，放到她面前，沉靜地看著她。他沒打算吃，這兩份東西對童心晚來說，是小意思，她也應(yīng)該多吃點。

    “這個，我看不懂?！蓖耐戆哑桨咫娔X拿出來，打開的公司的帳目問他。

    莫越琛驚了一下，童心晚居然在看公司的帳。他不動聲色地給她解釋清楚，沒問她為什么要看賬目。

    “這么說，帳面上盈利一百多萬，實際上是沒賺什么錢的？”她擰了擰眉，面露憂色，“叔叔一直不懂經(jīng)營，怎么辦……”

    “衛(wèi)東過去吧。你先把身子養(yǎng)好?！蹦借〕烈髁艘粫?，大概猜出了童心晚的心思，她想自己接手。但是這樣一來，她得從頭學(xué)，會很累。

    “我先學(xué)學(xué)，怎么做生意的?！蓖耐砻蛄嗣虼?。

    莫越琛凝視了她一會兒，沉聲道：“心晚，不用擔(dān)心我會拋下你不管。不必要讓自己累?！?/br>
    “我知道啊，現(xiàn)在你這樣，以后呢？”童心晚大口往嘴里塞餃子，皺了皺鼻頭，“反正你別管我了，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我不找點事做，難道天天看著我的廢腿等它發(fā)出芽來呀？”

    莫越琛的手指伸過來，在她的鼻頭上摁了摁，眼神溫柔而且疼惜，“嗯，發(fā)出芽，結(jié)出好多個童心晚?！?/br>
    “你這個人，色心不死，還是嫌棄我腿不能用了。”童心晚擰眉，舉著筷子打他的手背。

    莫越琛的手放在她的面前，讓她打。筷子拍到手背上，留下紅痕兩道……打得挺重的。

    童心晚咬咬唇，又打了一下，不過力道輕了許多。

    莫越琛的眼神一直膠著在她的臉上，動也不動地坐著。

    “你的眼睛能不能眨一眨呀？好像要吃了我一樣！”童心晚有點兒不自在了，從他下車開始，就一直這樣看著她！

    “童心晚?！彼纳碜痈┻^來，往她還沾著油漬的嘴唇上親吻了一下，沙啞地喚道：“童心晚……”

    童心晚的心尖尖顫了一下，瞇著眸子輕聲說：“莫越琛，我現(xiàn)在不會和你那個的……我已經(jīng)被車撞成性冷淡了，所以你不要指望我們現(xiàn)在還能那個。”

    她不想僵硬地躺著，像木頭一樣面對他！

    莫越琛的額頭在她的額上輕蹭蹭，又吻住了她的嘴唇。

    “唔……”她閉上了眼睛，近乎貪婪地去感受他唇上的煙草味兒，這是獨屬于他的氣味，深刻于骨子里，永生難忘的味道。

    ――

    第二天。

    莫越琛在車上醒過來，昨晚送童心晚回去之后，他就在車上睡著了。朝陽躍過薄白的天際，竄上湛藍(lán)的天空，一只小貓?zhí)狭怂能囎忧邦^，抬著爪子洗臉。

    他怔了會兒神，突然說：“周楓，我們?nèi)ソo心晚買只狗吧?！?/br>
    “嗯？”周楓楞了一下，“她怎么照顧狗狗?！?/br>
    “養(yǎng)條狗，她可能會開心一點?！蹦借“l(fā)動車，果斷地說道：“你現(xiàn)在問一下，哪里有純種的、溫馴的成年金毛?！?/br>
    小貓見車發(fā)動了，趕緊竄下了車頭，扭過頭，豎著尾巴沖他憤怒地叫，仿佛在說――你這個不識好歹的野生鏟屎官，本王坐在你的車頭上是給你面子，你居然敢無視本王！

    莫越琛不理會小貓憤怒的抗議，快速開離巷子口。

    “成年了就不好養(yǎng)了吧，不如養(yǎng)個半大的崽子?！敝軛鹘ㄗh道。

    “你先問問，我們現(xiàn)在去挑挑?！蹦借〈蚱鹁瘢钗艘豢跉?。

    周楓很快就打聽到了一家口碑很好的寵物店，二人匆匆趕了過去。

    童心晚也起得早，她主要是腰痛，僵硬地躺著又不能翻身，睡個好覺對她來說，已經(jīng)是奢侈的事了。

    她早早地坐在院子里，舉一雙小啞鈴，鍛煉身體。

    “姨，我想了大半夜?，F(xiàn)在公司的業(yè)務(wù)，我和叔叔都不熟悉?？恐蠹医o面子維持到現(xiàn)在，不是長久之計。我想把公司關(guān)了，另開一家?！?/br>
    “你開什么公司？”趙安琪從廚房里出來，愕然地問道。

    “我是跳舞的呀，你猜猜？”童心晚抿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