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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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再次站在禪房中時,“王汝”的眼神仍是一片平和,無波無瀾。 “我知道你們會再來的。”“王汝”淡淡地道,“那封信,應該騙不了你們太久?!?/br> “出家人不打誑語,”展峰微微欠身,“既然早有預料,您為什么要騙我們?” “王汝”默默脫下僧服,轉身從木柜中取出一張身份證遞給隗國安。老鬼接過來一看,發(fā)現(xiàn)那正是莫士亮的身份證,這就說明“王汝”已承認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是你認出我的吧?初次見面,你就盯著我的臉,一定看出了點什么。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們應該就是公安部專門偵破懸案的專案組?” 展峰一驚,一種酥麻感從脊椎末端向上爬來,“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汝”擺擺手。“不必緊張,我知道你們很隱蔽。我也是因為多年前收到過一條新聞短信,上面說公安部成立了專門偵破陳年舊案和重大案件的專案組,短信當時還附帶了個鏈接。我對這類消息比較在意,就點進去隨便瀏覽了一下?!?/br> “你們這次來問的是十幾年前的舊案,而且從各位的氣質(zhì)上就能感覺到,你們都是深藏不露,我就姑且猜了一下?!?/br> 展峰罕見地神色恍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對莫士亮問道:“短信你還保留著嗎?” “王汝”搖了搖頭:“過了太多年,手機都換好幾個了?!?/br> 展峰本身也沒抱太大的希望,接下來他直奔主題:“既然你已猜到了我們的身份,那是否應該說一下你的情況,莫士亮?” “王汝”面無波瀾地坦白道:“沒錯,我就是莫士亮。不過我已皈依佛門,塵世間的恩怨,我早已經(jīng)放下?!?/br> 司徒藍嫣好奇地眨眨眼:“既然那封信是假的,那當年,你們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莫士亮并不遮掩,讓眾人在房中坐下,這才將一切緩緩道來…… “我出身在修平區(qū)一個工人家庭。父母都是印刷廠的工人,我也算是子承父業(yè),中專畢業(yè)后,進了印刷廠。上班第二年,經(jīng)廠里人介紹,我認識了銷售科的業(yè)務員聶如卉。那時,我倆都到了我要娶、她要嫁的年紀。相處了半年后,彼此感覺還不錯,我們就辦了酒席結婚?!?/br> “可能是我的性格過于內(nèi)向,如卉常年跑銷售,接觸的人比較多,我倆在生活上經(jīng)常出現(xiàn)分歧。如卉有個非常不好的習慣,只要我們一拌嘴,她就出去幾天幾夜不回家。時間一長,我們的感情也就淡了許多。大概是婚后的第二年,如卉找到我,說她在外面有人了,希望我能成全?!?/br> “我雖然生氣,但也料到這是遲早的事。我從不喜歡為難別人,既然如卉提出離婚,我也就從了她。辦完手續(xù),我一直在反思,我這種孤僻的性格是否還需要再找個伴。思前想后,我還是決定一個人過,不再續(xù)房?!?/br> 說完這段,莫士亮的眼神變得溫和了不少。雖然他整過容,表情略微怪異,卻讓人很明顯感覺到他回憶起了什么好的事情。 “那天我剛過完24歲生日,廠里讓我去收購原材料,往回趕時。我聽到了路邊有嬰兒的啼哭聲。我尋聲走過去,發(fā)現(xiàn)了個竹筐,框里是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女嬰,嬰兒臉上爬滿了螞蟻,哭聲也越來越小?!?/br> “我不敢耽擱,抱起女嬰就往廠里跑。我們廠女職工很多,剛生產(chǎn)不久的劉姐見女嬰可憐,便把她帶回家,用自己的母乳喂了十來天,這才把女娃從鬼門關里拉了回來?!?/br> “那會兒,我剛離婚不久,女娃的突然降臨,給我?guī)砹瞬簧贇g樂。有了感情后,我決定撫養(yǎng)她,給她取名莫汁,諧音墨汁,希望她長大以后能飽讀詩書,做個有用的人。我很珍惜與莫汁在一起的每一刻,能看著她成長,對我來說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情。從小我就教育莫汁,生而為人一定要善良,莫汁很懂事,始終把這句話記在心里?!?/br> “時間一晃到了1993年,那時莫汁剛上初二,學校為了升學率,開設晚自習。學校建議晚自習放學后,能由家長親自接送。話是這么說,真正能做到的沒有幾個。印刷廠為了趕工,晚上加班是常態(tài),為了生計,我根本沒有時間?!?/br> “從學校到家,步行也就二十分鐘,莫汁一再堅持,她可以跟同學結伴回家,讓我不要擔心。由于整個初二上半學期,都沒有出現(xiàn)問題,我也就放心下來?!?/br> 說到這時,莫士亮的心情低落到了極點,他用雙手搓了搓臉頰,好讓自己從痛苦中振作起來。沉默了一會兒,他繼續(xù)說道:“3月27日晚上,噩夢一樣的日子。當時有一批稿件要緊急加印,廠里的大部分員工都在加班加點,我一直忙到快九點鐘。當我回到家時,發(fā)現(xiàn)院門還掛著鎖。平時這個時候,莫汁早就回來了,我隱約感覺到好像有什么事發(fā)生了。” “我騎著腳踏車,沿著莫汁上學的路一邊騎,一邊喊??熳叩綄W校時,我看見莫汁一個人蹲在角落泣不成聲,她的上衣被撕開,褲子上也沾滿了污垢。眼前的一幕,對我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br> “在我的逼問下,莫汁說出了剛剛發(fā)生的事。讓我寬心的是,對方只是撕開了她的衣服,并沒有對她做出什么禽獸不如的事情……” “我是一個比較固執(zhí)的人,絕不允許有人傷害我的女兒。當晚,我就帶著莫汁去派出所報了案。接警的公安干警非常負責,連夜就把兩名嫌疑人抓獲歸案。這個時候我才知道,莫汁其實是為了救別人才遭遇不測的??勺屛覛鈶嵉氖?,我們的好心并沒有換來好報,那三名學生,自始至終也沒有站出來。” “莫汁沒有mama,她的身世,我從來也沒有對她隱瞞。她從小就比較敏感,事發(fā)之后,不知道誰在學校里傳言說莫汁被強jian了,還越來越離譜。我一開始并不知情,只知道莫汁從那時起就開始變得沉默寡言,一回到家,這孩子就把自己關進屋子,無論我怎么敲門,她都不肯開門?!?/br> “我傻乎乎地以為,孩子走出陰影需要時間,我哪里會想到,兩個月后她就……就離我而去。在莫汁的遺書中,我才知道事情的經(jīng)過?!?/br> “派出所在調(diào)查時嚴格保密,兩名嫌疑人當晚就被抓獲,除了那三名女學生,沒有任何人會知道這事。她們這是恩將仇報,我永遠都不會原諒她們?!?/br> “莫汁死后,我去了庭審,可結果判得太輕了,我怎么也接受不了。我找過法官,鬧過事,還被拘留了十天。” “那封信并不全是假的,我當時的心情,就跟信里寫的一樣,我要他們所有人都給我女兒償命。可我不知道那三個女學生到底是誰,那我就只能找陳浩山兄弟倆報仇雪恨?!?/br> “法庭上,他倆見過我。為了不被認出來,我只能去香港整容。手術很成功,從醫(yī)院出來后,就連我自己都差點認不出自己?;氐郊遥一ㄥX找人給弄了一個新的身份,我給自己取名王汝。亡女之人,我的生命里,只剩下眼淚?!?/br> “拿到身份證,我冒充兄弟倆的家人去了趟監(jiān)獄。從獄警那兒問出了他們大概的出獄時間。守株待兔的那幾年里,我想過很多種弄死他們的方法,但不管是哪一種,我都覺得太便宜他們了。” “接近癲狂的我,有了一個變態(tài)的想法,我想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在絕望中死去。我知道,兄弟倆出獄后,肯定會為一件事發(fā)愁,那就是填飽肚子。勞改犯,要想找一份工作可夠難的。” “于是,我在距離他們家不遠的地方盤了個飯店,掐著他們出獄的時間,在飯店外貼了一張招工啟事。事實證明,我的方法很奏效,飯店剛盤下來沒多久,倆人就上了鉤。” “簽了雇傭合同,我們先是把飯店翻新了一遍,然后我又出錢送陳浩山去學了三個月廚藝。開張以后,我負責收銀,陳浩山負責后廚,陳星干干雜活,忙不過來時,我們就相互搭把手。就這么經(jīng)營了一年多吧!收入還挺不錯。這時候,我就想著給兄弟倆張羅一門親事,讓他們成個家?!?/br> “我得讓他們完全信任我,對吧?只有信任我,揭穿的時候,才更有效果?!?/br> “因為陳浩山年紀較大,我就先給他介紹了一個。女孩名叫付燕,父親是菜農(nóng),經(jīng)常往飯店送菜,一來二去,也就熟悉了。付燕純樸,要求也低,只要能在一起過日子就行。我安排兩人見了面,我感覺他們雙方也看對了眼,可讓我沒想到的是,陳浩山卻一口回絕。” “這下子,連我也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了,就因為這事,我還單獨找過他。后來他私下里告訴我,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他弟弟,他成不成家無所謂,他希望能用僅有的那點錢,讓弟弟過上正常人的生活?!?/br> “他把所有他們兄弟倆的事情都告訴了我。那個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陳浩山這孩子本質(zhì)并不壞,要不是生活所迫,他也不會誤入歧途。他說出了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我也尊重他,或者說,因為他對弟弟毫無保留的犧牲和愛,讓我滿心的仇恨,總算消逝了那么一點點?!?/br> “我告訴付燕,陳浩山身體有毛病不想耽誤她。弟弟陳星正好對她很有感覺,就這樣,在刻意安排之下,他們在一起了。婚后的第二年,他們有了一個女兒,陳星非得讓我給取名,就叫了陳莫,小名小不點。陳莫剛滿周歲,就認了我當干爺爺?!?/br> “到這個時候,兄弟倆的幸福生活終于拉開了序幕。按照我的計劃,我應該在這個時候動手,奪走他們的一切,讓他們在絕望中掙扎。我不需要他們死,我只需要他們永遠痛苦,以此告慰我女兒的亡靈??扇说降资歉星閯游铮嗵帟r間長了,復仇的念頭也就越來越淡。我能看出,他們兄弟倆早就幡然悔改重新做人了。每年七月過中元節(jié),他們總是不會忘記給我女兒燒上厚厚的紙錢。” “他們也是人,也會內(nèi)疚,也會痛苦……這些年里,他們提到我女兒的事,也是無比悔恨。” “眼看小不點一天天長大,我也會找各種理由拖延計劃。為了讓自己能在矛盾中求得一絲慰藉,我開始信佛。只是那時我并不虔誠,需要用的時候,就念上兩句,不需要時,就丟在一邊?!?/br> “就這樣,一直到了2002年的秋天。陳浩山突然跑到我的屋里,跪在我面前。我當時沒搞懂他的意思,一直到他拿出我珍藏的女兒的日記本,我才知道,陳浩山,已經(jīng)識破了我的身份?!?/br> “說實話,我動了殺心,但讓我沒想到的是,他卻先我一步用刀抵住了自己的脖頸。他乞求,讓我看在我是小不點干爺爺?shù)姆輧荷?,放陳星全家一條生路,他愿意一命抵一命,就此了斷自己,讓我報仇雪恨。” “陳浩山是真的要抹脖子,毫不含糊,要不是我反應快,將刀搶了過去,他可能當場就死在我面前。放下刀,我發(fā)現(xiàn)我的手掌被割開了很深的一道傷口,手心那一陣陣徹心徹骨的疼痛,讓我意識到,他是真的想死?!?/br> “當時的我佛心已固,那么多年了,面對一個無辜的活生生的孩子,我在心里時刻問自己,畢竟人死不能復生,就算陳浩山真死在我面前,又能怎樣呢?” “我把刀丟到窗外,告訴他我已放下了。我們之間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墒谴皯艏埍煌遍_,我也不可能再和兄弟倆和平共處下去,于是我當機立斷,做了個順水人情,把餐館轉送給了他們。而我自己,就做了皈依佛門的打算。” “手續(xù)辦好我就上了山。我以為這件事會就此結束,可讓我沒想到的是,多年后我收到了一封信,信里有三份法制日報,每份報紙上都刊登了一則懸賞通告,其中有兩起案子的記錄明確說出,兇手在作完案后,在現(xiàn)場留下了‘0617’四個數(shù)字?!?/br> “別人可能不知道這個數(shù)字代表什么意思,可我卻不能不知道。1993年6月17日,那是我女兒莫汁的忌日。想到這兒,我趕忙打了餐廳電話,結果陳星告訴我,陳浩山已離店兩年多,至今下落不明?!?/br> “三起案件的兇手,毫無疑問,就是陳浩山。死的三個女人,則很有可能是當年被搶的三名女學生。幾天后,陳浩山給我打了個電話。電話里陳浩山說:‘王叔,你的仇我?guī)湍銏罅?,莫汁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瘡哪且院螅揖陀谰檬チ寺?lián)系。” 聽完莫士亮的經(jīng)歷,展峰問:“也就是說,你并不知道陳浩山的下落?” 莫士亮輕輕點了點頭。 “既然你不知他去了哪里,你又為什么在十幾年前寫下那份自白書?提前這么多年做下準備,你是怎么想的?” 莫士亮看向展峰,眼神微動,“因為我女兒的事,已經(jīng)死了三個人,我也說了,陳浩山本質(zhì)并不壞,而且他會去殺人,多少有些我的原因,所以就杜撰了那封信?!?/br> “我每星期都會往餐館打一個電話,叮囑陳星,只要有警察來問陳浩山的下落,就讓他通知我。這也是為什么我主動聯(lián)系你們,并且對你們說謊的原因所在。” 莫士亮淺淺一笑,神色寂寥地說道:“明明準備了這么久,可你們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厲害。既然已騙不了人,那我就還是說實話吧……阿彌陀佛,罪過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