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掛斷電話，展峰聯(lián)系上了林業(yè)公安的陳局長，一問之下，原來黑狐已被他們列為頭號目標(biāo)。

    “黑狐團伙一共5人，都是男性，身份不詳。2015年—2019年四年間，我們一共梳理出十一起盜獵案與這個團伙有關(guān)?！贝蜷_視頻通話，會議室內(nèi)回蕩著主辦偵查員牛磊的聲音。

    “這幫人主要的獵殺對象都是國家級保護動物，其中穿山甲最常見。在我們查獲的多家餐館中，有近四成的貨源是由該團伙提供的?！?/br>
    “五年時間，這個團伙的人都沒有被抓到過？”嬴亮很是吃驚，“反偵察能力那么強？”

    “這幫人很狡猾，采用訂單式銷售，低于10萬的單子他們不做。我們從買家那里得到了對方的手機號碼，但也沒有查到任何線索?！迸＠隈R上證實了嬴亮心中的揣測。

    “買家在列好訂單后，先支付兩成訂金。這群家伙依照訂單內(nèi)容，在五至十天內(nèi)完成獵殺，雙方通過手機彩信確定訂單內(nèi)容，買家打進余款，團伙查收款項，給買家發(fā)一個取貨地址。交易完成后，團伙使用的通信設(shè)備，會在第一時間進行銷毀。”

    “夠精的！”嬴亮聽得連連點頭，雖然是違法分子，但這種手段的確有幾分厲害。

    “陳局已派人把卷宗送到你們那兒了，請問有沒有收到？”牛磊問。

    “三本紙質(zhì)卷宗，加一個物證箱?！闭狗逭f著，把東西舉到了鏡頭前。

    “沒錯，就是這些。”

    展峰翻開卷宗，勘查筆錄里的一串鞋印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足跡是在什么情況下提取的？”

    “為了引出團伙，我們安排線人下了張訂單，可惜的是，就在時機成熟準(zhǔn)備收網(wǎng)時，團伙成員說了句暗語，線人沒對上來，發(fā)現(xiàn)苗頭不對，團伙成員全逃進了深山。我們循著團伙逃跑的方向，提取到了這幾串足跡?！?/br>
    展峰打開那個完全密封的物證箱，從箱內(nèi)取出了一個散發(fā)著惡臭味的黃色包裹。雖然包裹僅有沙包那么大，但氣味卻足以讓全場人窒息。

    隗國安捏住鼻子嫌惡地看著那個玩意兒。“我靠，這是什么東西?！?/br>
    牛磊在那邊發(fā)出笑聲：“那是從團伙逃跑的路上撿到的，暫時還不清楚用途。”

    展峰拿著物證盒，仔細(xì)聞了聞。“是化學(xué)工業(yè)常用的苯基二氯化磷。這東西常溫?zé)o色透明，是液體，有一種刺鼻臭味，大量吸入會讓人感到頭痛、惡心，能讓動物產(chǎn)生不適，所以還有另外一種用處，可以充當(dāng)氣味標(biāo)記?！?/br>
    展峰收起證物盒，嬴亮忍住惡心問道：“他們用這個做什么？”

    “在環(huán)境較為復(fù)雜的地方，沿途投放這種氣味標(biāo)，可以在夜間循著氣味判斷路線。苯基二氯化磷具有吸水性，在加入某些物質(zhì)后可以延緩分解時間，不過這種拳頭大小的氣味標(biāo)，使用壽命最多也就一個星期而已?！?/br>
    “市面上能買到嗎？”司徒藍(lán)嫣仍然捏著鼻子，顯然這個味道對女性的沖擊力要大得多。

    “化工零售店有，大概是5公斤的樣品裝，售價400元左右。不過制作氣味標(biāo)的話，5公斤可以用很長時間?！?/br>
    牛磊突然被擠出了視頻畫面，取代他的，是一位肩扛兩杠三星的中年男子：“展隊，不知您有什么高見？”

    展峰從對方說話的聲音判斷出，他應(yīng)該就是林業(yè)公安的一把手——陳局。展峰想了想，才道：“我覺得要找到團伙的下落，目前有幾項重要的工作需要開展，不過……”

    “辦案你們是行家，展隊但說無妨?！碑嬅婺穷^的陳局顯然知道展峰在忌諱什么。

    “那我就直言不諱了！”展峰說，“第一，先排查蘭陽市的所有化工零售店，調(diào)取銷售記錄，讓店主回憶是否有人冒充廠家，來購買苯基二氯化磷的樣品。第二，從卷宗內(nèi)拍攝的三組鞋印看，團伙成員穿的是軍用特戰(zhàn)靴，鞋底磨損特征不明顯，可能是新鞋?！?/br>
    “他們?nèi)肓种髸龅礁鞣N不可預(yù)測的天氣。水、泥、石、沙都會影響鞋子的二次穿著。黑狐團伙既然做的都是大訂單，身上一定不缺錢。幾百元一雙的特戰(zhàn)靴也不是什么大開支?！?/br>
    “我懷疑團伙在接單前，會集中采購一批新的裝備，特戰(zhàn)靴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接下來，還要派人核查全市的軍用勞保店，看有沒有人頻繁購買黑色皮質(zhì)防水特戰(zhàn)靴?！?/br>
    說到這里，展峰停了停，留出記錄時間，當(dāng)聽到對面的陳局說出“請繼續(xù)”時，他這才說：“另外，記得派一組人協(xié)調(diào)網(wǎng)安部門，電商的購買記錄也要逐條查詢。第三，從成趟足跡特征看，團伙成員身高在一米七以下，年齡介于35歲～40歲，行動靈活，身手敏捷，加之會調(diào)制氣味標(biāo)，我懷疑團隊中不少人都有參軍經(jīng)歷?！?/br>
    “不對吧？我國男性征兵最低入伍身高是一米七??！”嬴亮疑惑道。

    “說明他們不是普通兵種，警覺度這么高，反偵能力特強，恐怕只有偵察兵符合條件?！?/br>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陳局才感慨道：“我們可以聯(lián)系人武部，把符合年齡段的偵察兵信息全部梳理出來，逐個分析?！?/br>
    “從打電話到給出明確的辦案思路，展隊不過用了一個小時。專案組真是臥虎藏龍??！”陳局說完這句，才掛上了電話。

    然而有此感慨的又何止是林業(yè)公安的人？專案組其他人看向展峰的目光，也都帶上了微微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