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嗚嗚。

    姜眠欲哭無淚，恨不得回到半個鐘前給自己來個大耳刮子！她不是故意的！

    “好了？”沈執(zhí)嗓音低啞。

    “好了！”姜眠干巴巴的笑了兩聲，緊接道，“我?guī)湍闶l(fā)！”

    不等沈執(zhí)應(yīng)聲，姜眠便敏捷地開給他梳發(fā)髻，將先前取下的冠玉給他戴好。

    不能被他發(fā)現(xiàn)了。

    姜眠一邊心虛一邊自我安撫，沈執(zhí)一個大男人，頭發(fā)丑點不算事兒。

    過段時間能長好的……

    “好？你說能好就能好嗎？！”粗莽的漢子嘶吼出聲，身側(cè)一個路過的女人嚇得花容失色。

    西街巷口人聲寂寂，近處人家門檐邊懸著兩只燈籠受風(fēng)吹得打著旋，馬兒迎著風(fēng)口，不耐地發(fā)出兩聲嘶鳴，腿下輕踏。

    怕沾上是非，女人腳下走得飛快。

    他身旁端方有禮的男子皺了眉：“邱之，不可說此胡話！”

    “我胡說？”閆邱之怒著眉冷笑，“我若胡說便不會還跟在你身旁了！陸清林，你還看不清局勢嗎？那位已經(jīng)說了，不介意你我過往隨主，你又何必連分面子也不留，把話說到那般地步？”

    陸清林聽完那番話，眉眼染上幾分冷肅，“你這是何意，莫不是還想投去那邊？你可別忘了，少將落至那般田地皆是誰害的！”

    閆邱之似被卡住了喉嚨，低聲道：“我……當(dāng)然不是！只是你也知曉其中關(guān)系，便是他雙腿好全，也難再回到以前的境地，又何苦在追尋一個沒有希望的人？清林，這段時日我們飽受了多少欺壓你不是不懂得，可你看他，可曾遞出一絲音訊？我們這般苦等著有何價值？”

    “可那邊不一樣，莫說他們在爭奪兵權(quán)，以后若是真坐上了那個位置，難道還少得了我們好處？清林，我敬你有才，二皇子也惜才，你的本事不該無地施展！”

    “別說了，”陸清林臉上失了色彩，面無表情，“多說無益。你若真想去，我也攔不住你！”

    閆邱之咬了牙，“你不聽勸，早晚連活路都不剩！”

    陸清林冷聲，“我只是不想去附庸那jian人。”

    “你……冥頑不靈！”

    閆邱之怒罵了一句，覺得他不識好歹，也便無話可談，轉(zhuǎn)身驅(qū)馬離去。

    陸清林?jǐn)苛松裆?，從那道離去的人影中抽回了目光。他抬頭望了眼天，空中飄起了細(xì)雪，凌亂、斑駁，又格外陰冷。

    自三月前沈執(zhí)被降了職，被拘在府中，他二人便再未有過聯(lián)系。陸清林知道他處境維艱，若說找不著機(jī)會還好，只怕是人已經(jīng)消沉得無力搏擊，早已放棄了。

    他其實比沈執(zhí)大了不少年歲，只是沈執(zhí)在戰(zhàn)場上那份謀略和神勇卻非任何人所能比擬的。他想起少年郎那番神采，只覺得似乎已久久未見。

    只是如今……陸清林雖不會投靠那幫為了權(quán)勢不擇手段之人，卻也覺得難以再支撐下去了。

    他現(xiàn)在不過是個連朝堂都進(jìn)不去的末流小官罷了。

    他嘆了聲氣，轉(zhuǎn)身欲回去，忽地驚覺上空籠過一道陰影，在他頭頂盤桓，隨即才飛去。

    陸清林只看了一眼，立即縮回了目光，沉寂的心猛然直跳。

    ——這是想什么來什么！

    他并未打草驚蛇，按著原路回到了家中。

    鳥兒早先一步歸家了，在凌空的小架子上蕩悠，見陸清林回來，立馬歡脫的往他的方向飛舞。鳥脖子彎曲出一個奇怪的弧度，“啪”一聲，收著信物的小筒子摔落在桌面上。

    陸清林眼中閃著光，他摸了摸鳥兒，“好孩子?！?/br>
    “信中說些什么？”

    “哎呀煩死了，這鳥壞得沒邊！”

    姜眠委屈的蹲在地上。

    是的，有回信了，那扇可憐的窗子又被撞了一回，木頭邊緣直接斷開了，這回是真破爛得不回去了！

    姜眠唰地站起來，沈執(zhí)坐在床邊，他展開的信掩住了半張臉的面容，可姜眠一眼看出他眉眼帶著的笑意。

    “笑笑笑，不許笑，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柴米油鹽多貴你知道嗎？窗壞了怎么換？晚上凍死你看你還能不能笑得出！”

    沈執(zhí)輕咳了聲，不再笑了，表情正經(jīng)的不像話。

    幾眼掃過信的內(nèi)容，沈執(zhí)給她總結(jié)了一下：“是京中的局勢和清林當(dāng)前的一些情況。眼下皇上還未立太子，朝堂上勢力有多股，攝入黨爭的官員都在明里暗里的規(guī)勸皇帝早日設(shè)儲君?！?/br>
    “二皇子也在其中？”姜眠問。

    她還記得沈汶支持的就是這個人，那定然，沈執(zhí)的腿與他也脫不開關(guān)系。

    這些骯臟的手段，那些人總是可以為了權(quán)勢層出不窮地使出。

    沈執(zhí)一愣，他捏緊了拳，“是。二皇子蕭逸，生母為蘇貴妃，外祖丞相；與之勢均力敵的是大皇子蕭冊，乃皇后嫡子。二皇子表面做得漂亮，相比起略平庸的大皇子則更賢明在外，朝中立賢立長之聲從未停止?！?/br>
    “那皇帝要立誰做儲君，他更喜歡哪個？”姜眠皺眉問他。

    沈執(zhí)眉眼一斂，搖了搖頭。

    “什么意思？”姜眠沒明白。

    “皇上正當(dāng)壯年，事實上，哪方的呼吁越高，他越會反感。”

    ……也是，縱使這樣相似的事情在歷代朝堂并不少見，但作為一個上位者，誰又能忍受自己的臣民不忠于自己，卻暗牽著勢力涉及黨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