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過了許久，姬慕清依舊沒看到人，他便滿臉疑惑地主動走近。

    姬慕清回首看著他驚艷眾生的容顏，呢喃道：“真煩人。”

    “什么煩人？本殿煩人？”蕭北辰在人面前站定，指著自己溫聲問。

    聽著這如云般輕柔的話語，姬慕清猛地不住搖頭，“沒有沒有，是我煩人?！?/br>
    蕭北辰挑著眉，勾起唇笑道：“那倒是有可能。”隨后，他瞧著姬慕清逐漸睜大的眼睛，便話鋒一轉(zhuǎn)，打斷對方將要脫口的話，“昨夜清清把我抱死了，今早費了好大力氣才掙脫出來?！?/br>
    “殿下還敢說。”姬慕清瞬間被牽走了思緒，委屈道，“這幾日我找你說事你都不讓我說完?！?/br>
    “你想說，但我不想聽?！笔挶背窖壑芯闶切σ?，靠近他緩緩道。

    姬慕清聞言好整以暇地歪著頭看人，“那殿下想聽什么？”他眼尾微微挑起，可愿沉淪這光天化日下的調(diào)情。

    果然，蕭北辰也滿足了他，喑啞著道：“本殿想聽你睡著前一遍遍的叫喚?！?/br>
    姬慕清抿住了唇藏著笑。這話其實不算露骨，至少比不上夜里在寢殿說的。但他的耳尖此刻還是上了些粉色，只因蕭北辰方才的語調(diào)實在引人回想。

    即將敗下陣之際，姬慕清偏開眼，朝人后邊行禮道：“君上。”

    蕭北辰聽此立刻肅下神色，回身作揖，“父王，是兒臣失禮了?！彼f完了話才發(fā)現(xiàn)面前其實空無一人。

    待他轉(zhuǎn)過身后，只發(fā)現(xiàn)那一臉得逞的人笑得甚歡，已小跑著離去。但很快姬慕清又突然停住，無聲回望。

    蕭北辰?jīng)]有跟上來，只靜靜地看，但這才是他：克己復(fù)禮，不茍言笑，時刻注意舉止。而只有在同姬慕清一人的天地里，他才會做出一點“失禮”之事。

    片刻后，姬慕清長嘆一聲，內(nèi)心暗下決心：無論如何，護他周全。

    只因相識相伴到相愛，一直是他，從一而終，無關(guān)旁人，無關(guān)身份。

    ***

    人遠去后，一直在附近守著的莫羽這才走到蕭北辰的身后，回稟道：“主子，從昨夜開始，宮中已有不少禁衛(wèi)軍被調(diào)動到了長華殿周圍?！?/br>
    蕭北辰一頓，微訝道：“這么急？”

    “后宮多年沒什么人住，您與君上也不常去，一直沒發(fā)現(xiàn)弊害也不奇怪。但先王時宮人極多，君上仁慈沒有趕盡，十年前一番清理，也未殺絕?！蹦鸫诡^，低聲解釋，“而如今為了個生計，仍有許多人來宮里領(lǐng)個閑職。故除卻清輝殿和君上平常居住的御乾宮，其余的或多或少混了些身份不明的人。”

    隨后，他見蕭北辰眼眸現(xiàn)出厲色，忙道：“主子恕罪，當下就別問責屬下了?！?/br>
    “的確，你也管不著。”蕭北辰的語氣倒不辨喜怒。他淡淡地說完后，自嘲道：“本殿只是在想自己與父王這些年還能在王宮里養(yǎng)尊處優(yōu)，真難得了?！?/br>
    先前姬慕清在宮中遇刺后，他便越發(fā)覺得宮中混吃的和不作為的人過多。再深入查探，便會發(fā)現(xiàn)后宮拉幫結(jié)派之風盛行，后宮禁衛(wèi)軍也逐漸暗自聽從另一人使喚。關(guān)于這一點，蕭北辰并不意外，只是沒想到統(tǒng)領(lǐng)全盤之人已將手伸到了各宮門。

    思及此，他不由嘆了聲，但莫羽還是從中聽出一點釋然，“主子的心情今日看起來好多了，明明前幾天知道了那個事情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br>
    蕭北辰默了一會后沉聲道：“其實有預(yù)料到。陵景曾言世間有人籌謀十數(shù)年，只為顛覆東乾。本殿那時小，雖整日關(guān)在書房讀書，但還是時刻了解著朝上之事。幾位隨父王拿下江山的肱骨之臣，十多年前就陸續(xù)位至三公，雖還能同父王諫言，但也確實無權(quán)。這些年，父王提拔的六部長官多是后起之秀，有的在前朝時還是個白丁?！?/br>
    他倏爾一頓，背過手又道：“所以不得不說，如今朝上最可能的做局之人當數(shù)姬家，文臣敬重，武將推崇，十數(shù)年來出入王宮不計其數(shù)，實乃風光無限。”不自覺間，他又看向了姬慕清離去的方向。

    莫羽難得一直憋笑著。片刻后，他才認真聽人繼續(xù)說道：“既然百官中找不到合適的人選，那便只能往后宮看了。宓妃若有這個能耐，本殿早將太子之位拱手給了大哥，那唯一剩下的……便是母后了?！?/br>
    蕭北辰抿了抿唇，說得極緩，“母后是故去了，但有留下的人能夠繼承遺志?！彼麌@了嘆，語氣放輕，“所以本殿大概知道他們此番要做什么了?！?/br>
    聽罷，莫羽也會意了些。隨之，他見蕭北辰遠眺那如黛遠山和澄碧天際，小聲提了一句，“主子，聽說赤金此次來了個較為年長的病弱公子，屬下方才偷偷去看了，同主子有幾分相似?！?/br>
    “……”

    見人但笑不語，莫羽輕聲試探：“主子？”

    蕭北辰搖頭，許是反問又許是自問，“無妨，總要面對不是嗎？”

    ***

    消息總是能不脛而走。赤金派來了個身份不明的人又引得群臣矚目，但這次他們倒沒先前那么期待了。

    步入大殿的使臣自稱雅加，但姬慕清并沒看出他與先前那個呲牙的雅勒有何親戚關(guān)系。他致禮后的第一句話便是求蕭天澤準許他將那病公子帶上來。

    蕭天澤今日的面色不大好，一舉一動都比往常要緩慢。他斟酌了許久，與蕭北辰對視后，才微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