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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番子們早就習(xí)慣了。 他們廠公,雖說寡言少語,性子又冷,待他們這幫手下的人也疏離得很。 但廠公也不是針對誰,他就這樣,就算是對著攝政王殿下,也是冷冰冰的。 人都道他們廠公是只攝政王的鷹犬,才不是呢。鷹犬尚會對主人搖尾討好,但他們主子,卻是把沒什么感情的刀。 指哪殺哪,見血封喉,脊梁也像刀刃似的,從不對誰彎下來些。 對他們下頭的人來說,這也是好事。 廠公辦事利索,他們要承擔(dān)的責(zé)任還少。更何況,攝政王殿下還向來信任他,連帶著整個東廠都揚眉吐氣,賞賜和待遇也跟著上了幾個臺階。 故而,東廠里這群認錢不認人的太監(jiān),對他們這個冰冷的廠公,還是頗為感激和尊敬的。 故而,段十四只簡單應(yīng)了一句聲,這番子面上卻笑開了花,連道廠公辛苦。 就在這時,跟著段十四一同前去的一個役長牽著馬走上前來,笑著道:豈止是滑頭?這老家伙早幾個月就準備好跑路了。要不是廠公在,咱們這次怕是要撲空。 這役長姓趙,在東緝事廠是出了名的話多。 番子忙嘿嘿笑道:廠公辛苦!屬下給您拴馬,廠公快進去歇歇! 段十四嗯了一聲,便抬步往東廠大門中走去。 就在這時,后頭響起了一道聲音。 十四哥哥! 清澈又明媚,如黃鸝出谷,又像石上清泉,驟然,周遭都被照亮了幾分一般。 段十四回過身去。 少女提著裙擺,頗為努力地朝著他跑來,有些氣喘吁吁的。一身淺綠羅裙,跑起來衣袂翻飛,像只翩翩飛來的小雀兒。她烏發(fā)挽成了髻,頭上青翠的玉飾隨著她奔跑的動作輕輕晃動,幾縷發(fā)絲散落下來,落在她瓷白的頰邊。 她眉眼雋秀,尤其一雙明亮的大眼,熠熠地閃著光。 段十四轉(zhuǎn)過身來,正對著她。 他自幼不懂什么喜好,對沒有深仇大恨的人,也從來沒什么喜惡。 在他接近二十年的人生里,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也不過是上下級之間的命令和服從,目的相同時的合作、以及目的不同的對立。 這在他的價值關(guān)里,就是人與人之間全部的羈絆。 唯獨面前這個小姑娘不大一樣。 她沒什么目的,也總沒什么事要自己去辦,卻偏偏喜歡來找自己。 段十四不懂她到底要干什么。 不過他知道,這個小姑娘,是永寧公世子的meimei,對她有求必應(yīng),也是自己的職責(zé)所在。 于是,他耐心站在原地,等著小姑娘氣喘吁吁地跑上前來,停在自己面前。 他低下頭,就見這個堪堪有自己肩膀高的小姑娘,正抬頭看著自己。 好巧哦,十四哥哥!小姑娘臉頰有些紅,像是累出來的。 她笑起來極其明媚,但眉梢唇角又有幾分收斂,瞧上去像朵含苞的桃花。 段十四尚不懂,這種神情叫害羞。 剛才我剛好路過,看到你啦,就來打個招呼。 小姑娘眨眨眼,說道。 段十四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她的裙擺。 淺綠色的羅裙下擺染上了塵土,裙下的繡鞋也灰撲撲的,一看就是跑了不近的路。 她在撒謊。 不過,對于下屬來說,主子撒沒撒謊,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等命令,服從就夠了。 故而,段十四淡淡嗯了一聲,并沒拆穿她,只靜靜等著她接下來的命令。 不過,根據(jù)他的經(jīng)驗,小姑娘應(yīng)該跟從前一樣,仍舊對他沒什么要求。 只會像只在屋頂上踩點的貓兒似的,小心翼翼,同他聊些沒用的廢話,再請他陪她干一些沒什么目的的閑事。 第2章 任憑段十四的名聲在長安城中傳得多惡劣,君令歡都堅信,他們都是胡說的。 在君令歡的眼里,段十四哥哥是個特別特別好的人,只是不愛說話罷了。 說來也有趣,君令歡自幼便被一家人捧在手心里寵,自打她那位五皇子哥哥做了攝政王,整個長安更是沒一人不順著她。 但她偏偏從小就喜歡跟在段十四的身后。 這還要從君令歡八歲那年說起。 那日,她和母親被一群不知從哪里來的官兵挾持,眼看著就要被抓進大獄。君令歡雖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誰,但卻知道,朝廷的大獄,是關(guān)押壞人的地方。 兵丁將她的胳膊捆得生疼,但她怕娘親擔(dān)心,不敢哭叫。 卻早被嚇得渾身冰冷,簌簌地顫抖。 卻在這時,那個身染鮮血的少年出現(xiàn)了。 君令歡當時年紀尚小,記不清具體的情形,卻只記得,那個年歲不大的哥哥,將她一把從兵丁手中救出,單手護在了懷里。 渾身都是血腥的氣味,動作并不溫柔,身上硬邦邦的,胳膊也勒得她疼,卻讓她油然生出一種莫名安全的感覺。 這種感覺,在她的記憶里留了好些年。 不過,她家里的人,似乎都并不喜歡這個哥哥。 就在那個哥哥救了她的第二日,她去問娘親,昨日來救她們的是什么人。 她并不知道,當時的娘親尚在氣頭上,還在痛恨五皇子哥哥將她大哥叼進了狼窩。只見她娘親聽到她問時,眼一橫,道:還能是什么人?豺狼窩里的小狼。令歡可要記得,離他們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