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逼供
刑部大牢,牢房昏暗。 丞相眼觀鼻、鼻觀心,盤腿坐在牢房之中,微垂雙眸。 看上去哪里像是一個犯人?反倒像是來歷練的。 眉目俊朗的他,眉宇深邃,靜靜地等著調(diào)查結(jié)果。 刑部侍郎龔超眼里難掩喜色,手里抱著一大沓紙張,急匆匆地朝刑部大牢走去。 守門的獄卒見到龔超,連忙把鑰匙取了出來。 “大人?!?/br> “開門,把丞相帶出來。” 獄卒連忙應是,打開大門,快步走入牢房把丞相帶到了隔壁的刑訊室。 說是刑訊室,其實也是大牢,比一般的牢房還要昏暗。兩邊有固定在墻上的燭臺,點著的蠟燭閃爍著微光。 燈燭的光芒照在丞相從容淡定的臉上,他微微太首,目光落在刑部侍郎龔超身上。 “龔侍郎?!必┫嗳菝部±?,氣質(zhì)儒雅,卻又有一把硬骨頭,倒是讓他柔和的五官變得硬朗許多。 他眉頭微皺,覺得有些奇怪。 皇帝明明是讓龔超和太傅一齊審他,現(xiàn)下這龔超卻越過太傅私下提審。 丞相心頭生出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刻龔超便讓獄卒把他抬到了刑架上。 “丞相大人?!饼彸尚σ宦暎曇魶]有恭敬,反而突然變得陰沉起來。 緊接著,龔超慢悠悠地拿出一張貢狀,放在了丞相面前的地面上。 “看一下,把這供狀簽了吧?!甭朴频穆曇魩е稽c嘲諷,龔超陰聲開口。 丞相低頭,只掃了一眼供狀,臉色就是一變。 “龔超,你和他們是一伙?”他怒聲呵斥,肺腑震顫之下,聲音極大,炸得龔超臉色瞬間發(fā)白。 丞相眼里滿是怒意怒瞪著他,讓龔超臉上閃過一絲恐懼和心虛,很快又拋到了九霄云外。 “丞相,我可不是平白無故就讓你簽供狀,當然是有證據(jù)!”龔超鎮(zhèn)定下來后,就把手中的一沓紙放在了刑訊室的桌上。 他冷笑一聲,拿出第一張紙,說道:“滄瀾帝國元十三年,你買官賣官,共收取銀錢三十三萬兩。” 第二張紙。 “元十五年,皇子出宮開府,丞相大人可是經(jīng)手貪污了好大一筆銀錢!” 第三張紙、第四張紙。 張張都有丞相簽名畫押。 龔超繼續(xù)冷笑,居高臨下地看著丞相,說道:“你還有什么話好說?你現(xiàn)在認了罪,皇上看在你識相的份上,說不定還會放你家人一馬,若是你不認,可就難說了!”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 龔超眼里滿是陰翳。這一次,有人出了大價錢讓他幫忙搞垮丞相。 不過一個沒落的丞相而已,他可是一點都不怕。丞相倒臺是必然,他若是不掙一筆就是傻叉了! 此刻,龔超才看到丞相神色冰冷,非但沒有害怕,反而十分憤慨,口中吐出兩個字,“假的。” “你說是假的,可有證據(jù)?我這里可是罪證確鑿!丞相大人的嘴看來是硬得很,不如讓本侍郎好好教教丞相,怎么開口說話!” “來人,動刑!” 龔超一聲令下,立刻就獄卒討好地拿出刑具。 他陰惻惻地看著丞相,冷哼一聲:“丞相,本侍郎可沒有什么耐心,你就是承認了,看在過往情分上,皇上未必會殺你,你不認,可就難說了!貪污畢竟不是死罪,有的罪可是必死無疑?!?/br> 丞相淡淡道:“原來龔侍郎還想污蔑我謀反。” 龔超被噎了一下,臉色發(fā)黑,惱羞成怒,自己搶過一副刑具,就要給丞相上刑。 出了丞相府,北冥九幽沒有耽擱,直接往刑部大牢跑。 調(diào)查結(jié)果還未出,大概率是把姑父關在刑部。她一靠近刑部,就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威壓。 北冥九幽心中一凜,頓時想到,既是刑部大牢所在地,肯定有強者鎮(zhèn)守,不然豈不是劫獄輕輕松松? 她連忙躲到一旁,一摸身上香囊,咒術符紙上光芒一亮。 之前的能量光罩用處極大,她早就融會貫通,可以自由控制防御罩大小。防御罩亮起,北冥九幽快速潛入刑部大牢。 可惜門上了鎖,不能入內(nèi),北冥九幽只能等待機會,很快,她等到了。 刑部大牢,太傅得到消息匆匆趕到,全身都散發(fā)著冷意,命令獄卒開了門,大步走入牢內(nèi)。 北冥九幽抓緊機會,及時跟了上去。 龔超只是嚇嚇丞相,他可不敢真的上刑,被皇帝發(fā)現(xiàn),估計丞相還沒事,自己這個侍郎就做到頭了! 太傅剛巧趕到,抓住龔超手中的刑具,用力丟到一旁。 哐當! 他爆發(fā)了些許靈力,把刑具捏成粉碎。 “太傅,你怎么來了?”龔超嚇了一大跳,有些心虛起來。 “自然是聽說龔侍郎得到了新線索,特意來看看?!碧的闷鹱郎系木砑垼S意翻看幾張,冷嗤一聲。 說出的話,和丞相如出一轍,“假的!龔超,這就是你的調(diào)查結(jié)果?” 太傅眼神像在看白癡,滿是不屑。 龔超臉色陰沉而又難看起來! 北冥九幽就躲在地牢不遠處,亦或者,她根本不用躲。 沒有人會閑著沒事把地牢全部重新搜一遍。 她暗沉的眸光看著刑訊室內(nèi)交鋒的兩人。此刻,她才正面看清太傅的臉。 北冥九幽愣了下。 不就是小公主慶賀宮宴那天,她碰到的那個朝臣嗎? 他依然是那副儒雅的姿態(tài),面對龔超,卻是絲毫不讓。 龔超不敢太過違逆太傅,看似恭敬,實則挑刺。 “太傅,這資料是有心人提供,無憑無證,您不能說它是假的啊?!?/br> 太傅隨意把幾張卷紙拿出,淡聲道:“這三張卷紙,時隔整整五年,可是用紙一般無二,不管是新舊還是紙張全都如出一轍。龔侍郎,你如何解釋?” 龔超被噎了一下,頭皮有些發(fā)麻,“這也許是后來丞相為了記錄,自己補的!” 太傅冷笑出聲,“這便更可笑了!既然是后來補的,為何要畫押?生怕別人找不到他貪污的證據(jù)嗎!” 龔超張口結(jié)舌,不知如何言語。 “這我怎么知道,這字跡和簽押總不會錯?!?/br> 太傅輕嘆一聲,似是在感慨同情龔侍郎,這般蠢笨,是如何當上刑部侍郎。 “字跡可以模仿,簽押也可以偽造,可這紙張卻無法找出如此相近的兩張。” “既是假的,本太傅便替你撕了,省得給侍郎你留下把柄,讓人說你斷案不明!” 話落,太傅上前一步,手一揮,厚厚一沓卷紙全被撕得粉碎。 龔超一個字的反駁都說不出口。 太傅彈了彈身上的灰塵,“怎么,龔侍郎還覺得自己冤屈了不成?” “不不,多謝太傅大人替本侍郎指摘錯誤。”龔超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剛剛太傅看他那一眼,竟是讓他從心底害怕。 “我還有事,既然太傅想要審問丞相,本侍郎就先走了?!饼彸瑳]想到一上來就被揭穿了假證據(jù),頭上的虛汗越冒越多,快步轉(zhuǎn)身離開。 不遠處,北冥九幽手托著下巴,忍不住又看了太傅一眼。 這太傅是中立派,還是自己人? 不對,應該是秉公辦事之人。而且也不是太廢柴,至少智商在線,這就好辦了。 太傅的身份,能做到的事情太多了。 有這么一號人物在,至少敵人想要栽贓陷害,沒那么容易。 那太傅是來了解情況,把丞相從地上扶起,兩人低聲交談了一陣。 過了大概兩刻鐘,太傅讓獄卒把丞相送回監(jiān)獄,才轉(zhuǎn)身離開。 北冥九幽的身形閃了一下,等那些獄卒都走了,才悄然出現(xiàn)。 丞相依然盤腿坐著,閉目養(yǎng)神。 “姑父?!北壁ぞ庞穆曇粼谒呿懫?。 丞相睜開雙眼,看到北冥九幽,臉上閃過一絲訝異。 “北冥九幽!” 她竟然能進來找他? 丞相眸光微閃,這說明了許多東西,不過他沒有說出口,只是皺眉,“這里不是女孩子家來的!” 她還不是擔心姑父出點什么問題。 姑父這人其他都好,就是太耿直了!太過耿直,就容易被陷害。 他不傻,只是不知道變通。 北冥九幽勾了勾唇角,從懷里掏出一個瓷瓶,倒出兩顆丹丸遞到丞相手中。 “這是……” “解毒丹,可解百毒!”北冥九幽低聲道,“您含一顆在口中,一顆放身上備用,若有不對,把它吞服就能救命!” 就算是劇毒不能完全把毒性給解了,也能吊著一條命,等到太醫(yī)來救人。 這樣的解毒丹她自己也沒幾顆,沒辦法,還是窮!原材料太貴,舍不得煉制那么多顆。 那些人連這么不要臉的栽贓陷害都使出來了,下個毒也不是沒可能。 “多謝。”丞相眼中異彩連連,沒想到北冥九幽會給他這么多驚喜。 考慮得很是周到,膽大心細。 丞相沒有絲毫猶豫,把解毒丹含入口中。 “姑父,您仔細想一下,丞相府內(nèi)是不是有人有過怪異舉止?我和姑姑都懷疑,內(nèi)部有jian細!” 丞相瞳孔縮了一縮,jian細這種事,他從未懷疑過。 “沒有。”他搖了搖頭。 北冥九幽有些失望,丞相根本就沒往這方面想過,怎么可能會有懷疑對象。 她看了一眼不遠處巡邏的獄卒,此地不宜久留。 “姑父,有機會我下次再來見您?!?/br> 話落,她飛身離開原地。 來到門口,等到獄卒不注意打暈了他,拿了鑰匙把門打開,悄悄離去。 就算那獄卒醒來發(fā)現(xiàn)不對,人犯沒少也肯定不敢張揚。 北冥九幽出了刑部,足尖不停輕點地面,來到醫(yī)館。 眾人只覺得身旁有一股風吹過,側(cè)頭卻看不到任何人影。 而北冥九幽已經(jīng)到了后堂。 后堂里藥香濃郁,陳玉趴在一堆藥材旁呼呼大睡。 千辨則是在一旁修煉,聽到響動睜開雙眼,還不忘嫌棄地瞥了陳玉一眼。 “老板。” 事情緊急,北冥九幽也不廢話,直截了當?shù)溃骸皫臀也閭€人?!?/br> 她把事情原委簡單一說,千辨聽完便冷哼了一聲。 “陷害丞相,每當一國有這樣的蛀蟲,就離亡國不遠了?!?/br> 北冥九幽撇了撇嘴,倒也不是十分在意,說道:“讓你的暗衛(wèi)把龔超的皮給我扒了!” 她倒是要看看,他還怎么藏得住。那個龔超一點屁本事也無,敢做這種事,當然是背后有人指使。 千辨點頭應承下來,轉(zhuǎn)身出去了。 對千辨的能力,北冥九幽自然是信任。果然,不過兩刻鐘的功夫,千辨便又回來了。 “龔超喜歡去花樓。奇怪的是,最近好幾次龔超去花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叫姑娘?!鼻П嫜鄣讕е器铮室馔O滦σ饕鞯乜粗壁ぞ庞?。 北冥九幽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他喜歡花天酒地,卻又不叫姑娘,說明他要見的人比姑娘更重要!” 這千辨,明顯就是故意逗弄她。 北冥九幽冷哼一聲,千辨嘻嘻一笑,俏皮又機靈。 晚上,兩人一番喬裝打扮,來到龔超常去的那個花樓。 兩人都穿著質(zhì)量上乘的男裝,一個嬌小可愛,一個秀氣白皙。 她們氣質(zhì)跟得上,倒是沒被人給發(fā)現(xiàn)。 北冥九幽目光越過重重人影,落到了龔超身上。 他的神情隱隱激動,藏在袖袍下的手微微顫抖。 就這,還要逛花樓?也不怕逛多得了病把第三條腿給廢了! 北冥九幽和千辨沒等多久,就發(fā)現(xiàn)龔超的不安愈發(fā)明顯,他低聲和花樓里的mama說了一些什么,急匆匆朝后院角落走去。 兩人急忙跟上。 后院一處光亮照不到的角落,一道黑影已然等了龔超許久。他的身形隱在黑暗中,看不清容貌。 龔超的身體微微顫抖,北冥九幽能從他身上感受到懼意。 是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害怕。 這人是什么人? 北冥九幽不敢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害怕他察覺。她悄悄摸近了一些,豎起耳朵傾聽。 龔超的呼吸,在這寂靜的夜色中都顯得那般清晰。 “蠢貨!”神秘人罵了一句,龔超根本不敢回嘴。 他的姿態(tài)放得極低,就差給神秘人跪下了。 北冥九幽心中好奇心大盛,正想再湊近些看看,就見那神秘人身形猛地一滯,又迅速厲喝一聲:“誰?” 隨著暴怒的吼聲,一股靈力朝她這邊沖來。帶著不小的殺傷力! 北冥九幽身形一抖,輕易化解了攻擊。 那神秘人的身影已經(jīng)飛了起來,朝外沖去。這反應速度,讓北冥九幽都是一愣。 神秘人腰間的玉佩因為慣性飛了起來,玉石在夜色中格外晶瑩剔透。 他動作太快,追上的意義也是不大,也不一定追得上。北冥九幽并未追擊,而是腦海里不停地閃爍剛剛看到的腰墜。 這分明就是樓逸塵的腰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