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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注清泉射向了那閃閃發(fā)光的水晶壇子,小豆子真的往里頭撒了,而此時的張公公癡癡地看著,竟有些呆了,那可是真正的寶貝??!是其他任何寶貝都無法替代的呀! 張公公撲向了小豆子,就好象一只從小被閹割了的老狼撲向一只小羊。 影片到這里已經(jīng)是一個轉(zhuǎn)折點了,小豆子、小石頭以及其他的師兄弟們都逐漸地長大了,長大后的他倆已經(jīng)是北平城里出了名的角了,所謂名角,那就正如那昆所說,——“您今兒就是一聲噴嚏,那也得是滿堂彩兒!” 那天程蝶衣(小豆子)和段小樓(大師哥)在相館里拍照,遇到一幫學(xué)生在游行抗議,那時小日本正在猖狂侵略中國,這幫學(xué)生看到了他倆,——“這不是那兩個戲子嗎?都快成亡國奴了,還唱什么戲??!” 他們開始罵起來?!岸妓麐尩慕o我瞧好了,這是正經(jīng)八百的中國人”段小樓指著自己的臉,也吼了起來?!爸袊瞬淮蛑袊?,大家都是一個老祖宗”那昆在一榜順水推舟了一把,于是沖突化解了。 下面這幾句話有點意思:——“一個個都他媽忠臣良將的模樣,這日本兵就在城外頭,打去呀!敢情欺負的還是中國人?!薄跋购鍐h!學(xué)生們不都沒娶過媳婦嗎?火氣壯,又沒錢找姑娘,總得找個地方煞煞火不是? 真他媽的有些道理! 程蝶衣和段小樓總算是在北平城混出個人樣了,連北平戲園的真霸王——袁四爺,也慕名前來捧場,那場面熱鬧的人山人海,歡呼喝彩聲是此起彼伏,程蝶衣精湛的演技不但征服了無數(shù)觀眾,同時也打動了袁四爺。——“霸王別姬這一折,淵源已久,好多名家都在這出上唱栽過,獨你程老板的虞姬快入純青之境,有點意思了!有那么一兩刻,袁某也恍惚起來,疑為虞姬轉(zhuǎn)世再現(xiàn)了!” 袁四爺帶著一只盒子來后臺見程蝶衣和段小樓,那盒子里裝得可是金燦燦的寶貝??!是專門賞給程蝶衣的,那昆在一旁也驚嘆了,——“哎喲,都說當(dāng)年太后老佛爺、、、、、,她老人家賞戲有這樣的手面嗎?有嗎?沒有吧!” 可是段小樓并不賣袁四爺?shù)拿孀?,于是,袁四爺借題發(fā)了一下彪?!鞍酝趸貭I亮相要與虞姬相見,按老規(guī)矩是定然七步,而你只走了五步,楚霸王氣度尊貴,要是威而不重,豈不成了江湖上的黃天霸了?!薄八臓敚鎴@大拿呀!文武昆亂不擋,六場通透,您能有錯嗎?您要是都錯了,那我們兄弟這點玩藝兒還敢在北平的戲園子里露嗎?“段小樓這樣地反駁袁四爺。(不過我一直不明白這句話的確切意思! 段小樓拒絕了袁四爺?shù)难?,因為他要去窯子里喝花酒,那窯子里有個菊仙小姐在等著他。 在窯子里,一群富家公子正在調(diào)戲菊仙小姐,按理說窯子里的小姐被調(diào)戲也是正常的,但是菊仙小姐不喜歡,對于不喜歡的事情,菊仙小姐總會拒絕的。 這個時候段小樓來了,對著樓上的菊仙小姐招手,菊仙小姐也正好急了,于是,從樓上跳了下來,段小樓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并導(dǎo)演了一出許婚和往額頭上砸茶壺的大戲,這倒有點象楚霸王,也有點象黃天霸! 于是,我們聽到了以下程蝶衣和段小樓的對話?!奥犝f你在八大胡同打出名來了。”——“這武二朗碰上西門慶,不打能成嗎?——“這么說有個潘金蓮啦?“——“這是什么話?”——“你想聽什么話!”——“不過是救人解難,玩玩唄,又不當(dāng)真,什么時候一起去逛逛,就知道了?!?/br> 聽到這話,程蝶衣憤然站起來,段小樓這下也慌了?!皫煾缃駜簜€神不在家,說漏嘴了,師哥該死?!薄皫煾?,你忘了咱們是怎么唱紅的了?還不就憑了師父一句話嗎!”——“什么話?”——“從一而終,師哥,我要你跟我,不對,就讓我跟你好好唱一輩子戲,不行嗎?”——“這不小半輩子都唱過來了嗎?”——“不行,說的是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蝶衣,你可真是不瘋魔不成活呀!唱戲得瘋魔,不假,可要是活著也瘋魔,在這人世上,在這凡人堆里,咱們可怎么活喲?” 這就是程蝶衣,這就是真虞姬! 可是,這樣的愛總會遇到波折的,終于,菊仙小姐光著腳來戲院找段小樓了,于是,沖突不可避免地爆發(fā)了。——“咳,你今天怎么到這里來了?!?/br> 段小樓問菊仙小姐?!盎M樓不留許過婚的人,小樓,那天在花滿樓,要不是你在樓底下接著,我早就入土了,那杯定親酒可是你先喝了一半的,菊仙命苦,你要收留她,她就當(dāng)牛做馬地伺候你,你要嫌棄她,大不了,她再跳回樓?!?/br> 這個時候,段小樓脫下自己的衣服,為菊仙小姐披上,旁邊的人都鼓起掌,菊仙小姐贏了?!敖裉焱砩希愕卯?dāng)著戲班上下老爺們的面,先給我辦定親禮,我得堂堂正正地進你段家的門?!?/br> 菊仙小姐真的是有些手段??!——“服!我服!這他媽就是一本大戲呀!” 在一旁的那昆也發(fā)出感嘆。 “砰”的一聲,門開了,程蝶衣突然從屋里走了出來,把手里拿著的一雙鞋扔在了地上,——“菊仙小姐,你在哪兒學(xué)的戲呀?”——“喲,我哪兒學(xué)過戲呀?”——“沒學(xué)過,就別在這兒灑狗血了?!?/br> 這一下,弄的段小樓苦笑不得了,——“蝶衣,叫聲嫂子吧!不叫不成了,還有今晚上證婚人這活兒,你得給我接下來?!薄包S天霸和妓女的戲,不會演,師父沒教過”程蝶衣的心在滴血段小樓帶著菊仙小姐走了,只留 下程蝶衣一個人,落寞,絕望,心底里曾經(jīng)最溫暖的地方漸漸冰冷了。 這個時候,袁四爺出現(xiàn)了,似乎是專門等著的。 在袁府上,程蝶衣看到了那把曾經(jīng)相識的寶劍?!肮皇郎系氖率翘て畦F鞋無覓處?。∧阄抑g不言錢,那個字眼實在不雅,自古寶劍酬自己,程老板,愿做我的紅塵知己嗎?” 即使只是為了這把寶劍,程蝶衣也是會做出犧牲的,因為他曾經(jīng)這樣地答應(yīng)過他的師哥,——“師哥,我以后準送你這把劍”這是怎樣純粹的愛??! 于是,我們終于看到了這凄美又纏綿的一行清淚。 在袁府的大院里,程蝶衣穿著戲服,唱起了那飄渺的歌——“漢兵已略地,四方楚歌聲,君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唱到這里,程蝶衣很自然地,拔出了霸王(袁四爺)腰間的寶劍,倚在脖子上,然后回眸,那回眸的眼神里有凄美的依戀,也有淡定縹緲的憂傷,一滴清淚自眼中流出,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一笑萬古春,一啼萬古愁! 日本人進北平城了,有個叫青木的是懂戲的,也很欣賞程蝶衣,那天程蝶衣在臺上為日本人唱起了京劇——[貴妃醉酒],——“人生在世如春夢、、、,” 突然地,戲院里飄進來好多抗日傳單,舞臺上的燈也滅了,臺下的人亂哄哄起來,但程蝶衣還是在臺上一如既往地表演,不停地旋轉(zhuǎn),那份忘我,那份執(zhí)著,連小日本也脫掉白手套,鼓起掌來了。 舞臺后面,一個小日本穿著段小樓的戲衣在玩耍,段小樓叫身邊的漢jian去幫他脫下來,可是漢jian說了這樣的話——“這才是你的戲衣,他就是要你姥姥身上的壽衣,你也得乖乖給他扒下來。” 段小樓給了那漢jian一茶壺,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在了頭上,于是,段小樓被日本人抓起來了。 程蝶衣去救段小樓,程蝶衣去日本人的大營,為日本人唱了昆曲[牡丹亭]中的[游園]一折,——“原來姹紫紅開遍、、、,似這般都付于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 程蝶衣的扮相很美,穿著青灰色的大馬褂,右手握一把折扇,左手蘭花指輕輕佛起,面帶春風(fēng),眼含深情,舉手投足間風(fēng)情萬千,實在是美不勝收! 從日本大營救出來的段小樓給了程蝶衣一口口水,吐在了程蝶衣的臉上,——“你為日本人唱了!” 程蝶衣又一次茫然了。 段小樓不再唱戲了,因為,菊仙小姐想太太平平地過日子,想生個大胖小子,一下得兩,夠了! 程蝶衣吸大煙了,假如一個人的心死了,就不會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氨呛J”當(dāng)空氣中又一次傳來這樣熟悉的叫賣聲,程蝶衣劇烈地咳嗽起來,過去的童年的記憶,似乎又一次浮現(xiàn)在眼前,卻漸漸飄遠了! 關(guān)老爺子死了,是在唱[夜奔]時死的! 那天,關(guān)老爺子看到一個小毛孩在練[夜奔],——“你練的是[夜奔],扮的是林沖,林沖什么人哪?那是八十萬禁軍教頭,不是小毛賊,拿著都瞧我的,看看什么是蓋世英雄?!薄罢煞蛴袦I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有一滴眼淚掉了下來,關(guān)老爺子突然倒下了,死了,演員死于表演,就正如戰(zhàn)士死在戰(zhàn)場,死得其所?。?/br> 我的耳邊依稀還回蕩著他那豪邁的聲音,——“他是人就得聽?wèi)颍宦爲(wèi)虻?,他就不是人,什么豬呀,狗呀,它就不聽?wèi)颍侨藛??畜牲!所以呀,有戲就有咱梨園行!”——“打自有唱戲的行當(dāng)起,哪朝哪代也沒咱京戲這么紅過!你們算是趕上了!” 一九四五年,日本投降了,北平成了國民黨的天下,于是,程蝶衣和段小樓又出來唱戲了。 在戲園里,一幫國民黨兵用手電筒對著程蝶衣晃了起來,晃得段小樓看不下去了?!案魑焕峡偅@戲園里頭沒有用手電筒晃人的規(guī)矩,連日本人也沒這么鬧過,大伙兒都是來聽?wèi)虻模埢刈先グ?!”——“說得好,回去,可是有一樣,替日本人叫好,成不成?”——“不成!”——“打!” 于是,群架噼里啪啦地打起來了,菊仙小姐也上去湊熱鬧,結(jié)果肚子里的孩子被打流產(chǎn)了,程蝶衣也被抓了起來,罪名是漢jian罪。 在法庭上審理的一幕頗有戲劇性。 檢查官宣讀程蝶衣的罪證,——“查伶人程蝶衣在我中華民國對日抗戰(zhàn)時期,竟與日寇駐北平警備旅團之?dāng)呈浊嗄救苫ネ钋仟N為jian,以yin詞艷曲為日寇作堂會演出,長敵之氣焰,滅我之尊嚴!” 袁四爺在法庭上為程蝶衣辯護,頗為壯觀?!笆狼涫朗車?,豈敢昧法?更不敢當(dāng)眾違背天理良心,程蝶衣確實是被日本人用手銬銬走的,還用手槍頂其項背威脅,也就是后脖梗子,方才檢查官聲言程之所唱為yin詞艷曲,實為大謬,程當(dāng)晚所唱是昆曲[牡丹亭]中[游園]一折,略有國學(xué)常識者都明白,此折乃國劇文化中之最精粹,何以在檢查官先生口中竟成了yin詞艷曲了呢?如此作賤戲劇國粹,到底是誰,專門辱我民族精神,滅我國家尊嚴?” 庭上旁觀的群眾一片喝彩聲,能這樣地和檢查官針鋒相對,實在是需要智慧和膽略的,在這種情形下,檢查官要程蝶衣自我辯護。 這個時候,程蝶衣還木然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庭審之前,菊仙小姐曾去找過他,還交給他一封段小樓的信,——“出去之后,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去吧!” 在檢查官的再三提醒下,程蝶衣才慢慢開口了,——“堂會我去了,我也恨日本人,可是他們沒有打我,青木要是活著,京戲就傳到日本國去了,你們殺了我吧 !” 虞姬要是被霸王拋棄了,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全場一片嘩然,所有的人都以為程蝶衣死定了,可是,命運卻開了這樣的玩笑,幾個身穿制服的國民黨兵闖進法庭,給法官出示了一份文件后,程蝶衣被無罪釋放了。 原來,程蝶衣被國民黨的一位大官請去唱戲了! 自古人生于世,需有一技之能,這話一點不假。 程蝶衣繼續(xù)用大煙來麻醉自己,并以另一種獨特的方式來實現(xiàn)心中的夢,那是怎樣一種獨特的方式??!——“娘,上信收到了吧!兒在這兒一切都好,你不用掛念,我?guī)煾缧菍ξ姨幪幷諔?yīng)體貼,我們白天練功喊嗓,晚上同臺演戲,跟過去往常一模一樣,外面世道不太好,不過我們只求平安?!?/br> 程蝶衣給他媽寫信,每次寫好的信都放到燈火里,燒了,因為程蝶衣根本不知道他mama在哪里,或者根本不清楚他mama還在不在這個世上,他只是用這種方式在表達和寄托一種情感,這樣的情感是最純粹的! 一晃,已是共產(chǎn)黨的天下了,程蝶衣和段小樓又在一起唱戲了,戲院也交給了國家,現(xiàn)代戲逐漸熱了起來,這個時候,程蝶衣和小四之間也漸漸產(chǎn)生了分歧和矛盾。 小四是程蝶衣在路上撿來的,跟著程蝶衣學(xué)唱戲,可是長大之后,漸漸變了,有了野心,不再好好學(xué)戲了,于是,矛盾爆發(fā)了。 在一次戲班的會議上,程蝶衣談到了對現(xiàn)代戲的看法。——“現(xiàn)代戲有意思,可服裝有點怪,沒有行頭好看,這布景也太實了,京劇講究的是個情境,唱、念、做、打,都在這個情境里面,穿上這一身往布景跟前一站,玩藝再好也不對頭了,我就怕這么一弄就不是京戲了?!薄霸趺船F(xiàn)代戲就不是京戲了”小四跳出來了?!熬蚴鞘裁??就是八個字,無聲不歌,無動不舞,得好看,得美!” 程蝶衣這樣地解釋?!盀槭裁垂艜r候的英雄美人上了臺就是京戲,現(xiàn)在勞動人民上了臺就不是京戲了?” 小四開始胡言亂語了?!澳氵@說的是兩碼事、、、、,放肆!” 程蝶衣怒了。 程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