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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 他沒有多余的想法。 他如今的境況就很好,并不想改變什么。 直到近日發(fā)生的一些事, 再次讓他聯(lián)想起自己的身世—— 先是阮老夫人突然的關(guān)懷, 然后是蕭常的出現(xiàn), 當(dāng)然,最重要的還是今日保和殿龍椅上那位的異樣。有些東西, 你覺得太過驚奇不敢去想,但實則,放開膽子去想, 便會發(fā)現(xiàn)有些東西并不難猜……只是結(jié)果的確駭人。 剛才一路策馬歸來,他面上看著和平日并無差別,實則心下如驚濤駭浪,要不然黑衣人刺過來的那一劍,他不會躲不開,也不至于讓蕭常為保護他受了傷。 他想了多久,懷中人便看了他多久。 霍青行低頭的時候看到她擔(dān)憂的目光,他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歉聲:“我也不知道該從什么地方說起,”停了停,聽著隔壁院子的歡聲笑語,又過了一會,仍是神色平靜地和她說:“就先從莊相說起吧?!?/br> 晚風(fēng)攜帶他平靜的聲音,然后散于夜色之中,“起初莊相待我好,我心中是有些奇怪的,只是這近一年相處,也沒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我便只當(dāng)我是多心了?!?/br> “然后便是阮老夫人,你的祖母?!彼皖^看她。 “祖母怎么了?” 霍青行笑著抬手去撫她的眉,“其實也沒怎么,她的溫和與關(guān)切,我起初都以為是因為你的緣故。”他說到這,停了停,又道,“但有些事串聯(lián)在一起便不同了?!?/br> 阮妤沒說話,目光卻一錯不錯看著他。 霍青行繼續(xù)握著她的手,忽然說,“我今日進宮的時候,看見兩個人?!?/br> 阮妤一怔,“除了陛下還有誰?” 霍青行看著她,吐出三個字,“忠義王?!币娝袂槲⒆?,霍青行不知她知道了多少,便把自己猜測的一并說了出來,“我在青山鎮(zhèn)時曾有一位師父教我學(xué)文習(xí)武,他總是戴著帷帽不以真面目示人,我不知他是何身份。今日看見王爺?shù)臅r候,隱約覺得有些像?!笨戳搜廴铈サ纳裆?,他笑,“看來我猜對了。” 這事,阮妤也才知曉不久,此時聽他語氣輕快,她卻不知為何,心臟越發(fā)揪緊了,她的紅唇緊抿成一條直線,手緊緊抓著他的,聲音都有些啞了,“你還猜到什么?” “……丹陽郡主,是嗎?” 突如其來的一句詢問讓阮妤整個人都愣住了,她本以為霍青行會徐徐圖之,沒想到……她仰著頭,目光呆滯地看著眼前人,月色下,他容色清雋,眉眼溫潤,似乎說的不是自己的事,而是旁人的。 “你怎么猜到的?”她喉嚨發(fā)澀,聲音沙啞。 “關(guān)聯(lián)的人?!被羟嘈械那嗌屡墼谝估锇l(fā)出獵獵聲響,他面色不改,唇角甚至還微微翹著,他一節(jié)節(jié)去掰開阮妤攥得有些發(fā)白的手,輕輕地按揉,然后包攏于自己掌心之中,語氣緩慢從容,“莊相,忠義王,阮老夫人,還有當(dāng)今天子,他們幾人有個共同點,那就是丹陽郡主。” 阮妤想問他知不知道他的生父是誰,可看著他單薄輕垂的眼簾卻有些說不出口。 她知道他遠(yuǎn)沒有表面看起來那么平靜,他握著她的手其實也在微微顫抖,細(xì)微,卻還沒到不易讓人察覺的地步,他也才十七歲啊,哪里真能那般鎮(zhèn)定? 她的心又劇烈疼痛起來,像被細(xì)密的針扎著,她唇瓣翕張,嗓音抑制不住微微發(fā)顫,“霍青行……” 她仰頭看他。 淚水一點點模糊了她的眼睛。 她的明光聰慧、溫潤、即使身處黑暗也有一顆積極向陽的心,從不會因為經(jīng)歷的事和所處的環(huán)境墮入淤泥……他是這世上最好的人。 可阮妤卻覺得難過。 難過到,她忍不住抬手用盡全力緊抱住他。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沒有絲毫準(zhǔn)備的霍青行倒退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扶抱住她,低低笑了起來,只是今夜這抹笑容注定無法如從前那般純粹干凈。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開口,“是……他嗎?” 他沒有問誰,但阮妤仿佛知曉他說的是誰,她沉默了一會才在他懷中點了點頭,喉嚨發(fā)澀,心里發(fā)苦,啞聲答道:“……是?!?/br> 霍青行便沒再說話。 很久,久到阮妤都開始擔(dān)心他想抬頭的時候,卻聽到一道近乎縹緲的聲音,“真是啊?!彼鸪踔皇遣聹y,猜測如果他的生母是丹陽郡主,那作為郡主丈夫的莊相為何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后來聯(lián)想那位的異樣,大概就清楚為什么忠義王要把他帶離這個地方了。 “……霍青行。” 阮妤的頭被霍青行的手覆著,這讓她沒有辦法仰頭去看他,她有些害怕,手攥著他的衣袖,啞著嗓音聲說,“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我只是……” “我知道。” 霍青行輕輕撫著她的頭,聲音依舊,“我知道你是不想讓我煩惱這些事,阿妤,我都知道的?!彼粗龘?dān)憂的雙眼,俯身在她額頭印下一個吻,撫慰她的不安。 阮妤果真被他的吻撫平了不安,卻還是緊握住他的手,仰頭問他,“你現(xiàn)在都知道了,打算怎么做?” 霍青行這次沉默了很久才看著阮妤淡淡一笑,晚風(fēng)輕拂他的衣袍,他立于這月色之下恍如仙人,狹長又單薄的鳳眸在這夜色中閃耀著溫斂內(nèi)蘊的光澤,他輕撫阮妤的長發(fā),眼睫垂落下來,形成兩個弧形投影,他就這樣撫著她的發(fā),看著她膚光勝雪的臉,輕笑道:“阿妤,這世上只有一個青山鎮(zhèn)的霍青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