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觀察筆記 第1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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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恭送……” 鄧瑛出聲打斷他們,“以后不要對我行拜禮。” “督主,我們這是……” 鄧瑛朝前走了幾步,回頭望著眾人道:“大家凈身入宮,各有各的想法和難處,但不論清苦還是富貴,都要自認為人。我在東廠廠督一任上,并沒有對大家施以人情,此時也不敢有多求,唯望諸位行事從心,鄧瑛拜謝。” 他說完,拱手要拜,卻被一個力道一下拽住。 “替我鋪后路???” 鄧瑛一怔,抬頭見楊婉正提溜著他的胳膊,看著眾人笑。 “別聽他的,人就是要好好過日子,吃好喝好。受了他這一拜,你們就得跟他一樣苦了?!?/br> “婉姑娘。” 眾人笑著喚楊婉。 楊婉聽罷,松開鄧瑛的胳膊也笑彎了眉目。 “司禮監(jiān)聚茶席,我們殿下賞了茶酥給你們,你們該吃吃該喝喝,我要帶你們督主回去了吃飯了?!?/br> 她說著理了理鄧瑛的衣衫,“你沒亂吃東西吧?!?/br> “沒有?!?/br> “這就對了,走,跟我回去吃飯?!?/br> 她說著牽著鄧瑛朝后走,一面走一面道:“鄧瑛,以后沒我的允許,不準再外面說傻話,不準隨便拜謝別人,聽到?jīng)]?” 鄧瑛跟著她身后笑了笑,“婉婉,你會這樣管束我多久?!?/br> 楊婉停下腳步,回頭踮起腳平視鄧瑛,“我楊婉一輩子都會管著你,你死,我是你的身后名,你活著,我是你的后路。鄧小瑛你盡管作死,我楊婉一把年紀,什么沒見過?!?/br> “婉婉,你今年多大?” 楊婉臉一垮, “鄧小瑛,不準沒禮貌。” “是?!?/br> 第106章 杏影席地(三) “還記得南海子里我跟…… 二月底的東廠廠獄中,楊婉在鄧瑛臉上看到了很真實的笑容。 雖然外面開始流傳白煥在廠獄里被鄧瑛折磨地命懸一線,對鄧瑛的斥罵之聲也越來越大,他們在廣濟寺外的那間宅子也被憤怒的書院學(xué)生砸地亂七八糟,覃聞德等廠衛(wèi)聽說的時候已經(jīng)氣得要殺人了,楊婉怕他們看見要去和學(xué)干架,便想找清波館的人過來收拾,鄧瑛卻不讓。 整整幾日,他一點也不生氣。 仍然清清淡淡地做飯給楊婉吃,自己有閑時就在院子里敲敲打打。 他手腳不方便,做活得很慢。 但做完之后,他會洗干凈手,挽起袖子坐到楊婉對面研墨蘸筆。 楊婉在整理鄧瑛近幾日與白煥的《對談錄》。試圖用一種比較現(xiàn)代的文本形式去記錄這兩個傳統(tǒng)文人的思想,鄧瑛則開始提筆寫文章了。 不過比起楊婉的從容,鄧瑛下筆之前一直在反復(fù)地讀楊倫的政論文章。 楊婉捧著臉問鄧瑛,“你以前從來不動筆的,現(xiàn)在怎么這么認真。” 鄧瑛含笑答他:“老師說他想看?!?/br> 楊婉翻了翻楊論的文稿,“老師想看你寫的,你看我哥的做什么?!?/br> 鄧瑛道:“我已經(jīng)很久不寫經(jīng)論文章了,手已經(jīng)生了,但子兮這幾年是越寫越好,我怕我冒然下筆,會讓老師失望?!?/br> 楊婉聽完這句話,靜靜地點了點頭。 “好,那你好好看,好好寫?!?/br> 說收起自己的筆記,抓了一把堅果,坐到燈下一邊剝一邊陪鄧瑛。 白煥在獄中講評鄧瑛的文章,聽講的人時常只有鄧瑛和楊婉兩個人。 白煥認真而嚴肅,鄧瑛依舊謙卑溫和,哪怕這些文章沒有辦法刊行,他們二人還是在牢室內(nèi)字斟字酌。鄧瑛聽得有心得時,會含笑點頭。溫暖的燭光映照著他的面容,讓楊婉有這一種說不出的放松感。 如果說,楊婉在大明的自卑,源自鄧瑛的自卑。 那么鄧瑛逐漸修復(fù)內(nèi)心的這個過程,對楊婉來說,也是一段救贖之路。 文本是不會騙人的,當(dāng)鄧瑛再次提筆之時,楊婉的筆記也不再只為記錄,她自如地運用著現(xiàn)代的各種文體,引用,摘取,評述,貫通各種“主義”提煉她自己的觀念,她不再對“歷史的洪流”充滿恐懼,反而試圖在文本里尋找這些無形之水的規(guī)律。 這些規(guī)律,是以鄧瑛這個人,為導(dǎo)引的。 楊婉抱著膝蓋看向燈下對談的兩個人。 白煥慈愛地看著鄧瑛。 “你對南方新政的理解不輸于楊子兮?!?/br> 鄧瑛向白煥揖禮,“幸得老師此句。” 白煥示意他免禮,抬頭又道:“等我身子好一些,你們可以到我家里書房中來,我騰出地方,讓你們兩個人盡興地辯一辯?!?/br> 鄧瑛聽了這句話,垂頭應(yīng)“是。” “我能去聽嗎?” 楊婉在一旁舉手。 白煥笑而不語,楊婉把手舉得高了一些,“白老師,我也懂一些的?!?/br> 鄧瑛回頭看了看楊婉,又轉(zhuǎn)向白煥輕聲道:“老師,學(xué)生此生都是受她管束的人,她不能去的地方,學(xué)生也不敢去?!?/br> 白煥笑了一聲,“好,到時候楊姑娘也來?!?/br> 楊婉笑彎了眼,站起身道:“白大人您真好,您坐累了吧,楊小婉給您按按?!?/br> 她說著蹦到了白煥身后。 白煥有些無奈地看了楊婉一眼,“你這個丫頭啊,一點不懂閨禮。” 楊婉側(cè)了半張臉出來,“您看起來,不也沒生氣嗎?” “婉婉。” 楊婉沖著鄧瑛“哦”了一聲,又把頭縮了回去。 白煥笑了笑,正聲喚道:“符靈?!?/br> “老師您說?!?/br> “你能讓我見一面玉陽嗎?” 鄧瑛道:“老師出去見吧。” 白煥直起腰,“陛下肯放我出獄嗎?” 鄧瑛點了點頭,“就這兩天了,老師,廠獄里潮濕,您的膝蓋如今已經(jīng)腫得走不得了,這兩天您忍一忍,我可能不會給您用藥緩解,但您回府以后,一定要仔細調(diào)理?!?/br> 白煥道搖了搖頭,“符靈。” “老師,您本來就在我這里受苦?!?/br> 他出聲打斷白煥的話,“您出去以后,不要為我說話?!?/br> 楊婉在白煥身后道:“白老師,您聽他的吧,您不聽他的,他晚上回去又睡不好?!?/br> 白煥看向鄧瑛道:“老師能幫你做什么。” 鄧瑛道:“我以后會試著寫寫詩文,如果能帶給老師,還望老師繼續(xù)指教我?!?/br> “符靈啊……” “老師?!?/br> 鄧瑛再度打斷他,“學(xué)生真的盡力了,也不能回頭了,但求老師和子兮平安,將杭州新政推行下去?!?/br> 他說完又看向楊婉,“還有你,婉婉,萬事不要勉強 ,你一定要平安,” 楊婉“嗯”了一聲?!胺判?。” 話音剛落,覃聞德在牢室外道:“督主,楊倫楊大人來了,就在廠獄外面,說要見您。” 楊婉道:“怎么了?!?/br> 覃聞德道:“好像是內(nèi)閣出了事?!?/br> 鄧瑛沉默了需要,方起身朝外走。 楊婉也站起身,彎腰去收拾鄧瑛的手稿。 白煥喚她道:“楊姑娘?!?/br> “老師您說?!?/br> 白煥道:“我們都是不得不棄他的人,望你……” “我知道。” 楊婉理齊鄧瑛的文稿,放入自己的懷中,“你們也沒有棄他,他最近比以前開心多了,您放心,不管怎么樣,您這個傻學(xué)生我管一輩子?!?/br> 說完轉(zhuǎn)身對白煥笑道:“我去管他了,白老師您好好休息。” —— 廠獄的正堂內(nèi),楊倫面色凝重。 鄧瑛道:“你先坐下來再……” “你都快死了,你干脆讓我跪下來跟你磕頭算了?!?/br> 鄧瑛聽了,又好氣又好笑,“楊子兮,你怎么一急就亂說話。” 楊倫“哼”了一聲。 看了一眼鄧瑛身后跟過來的楊婉,對鄧瑛道:“你問她慌不慌?!?/br> 鄧瑛回過頭,見楊婉一面走一面對楊倫道:“我是有點慌,但還不至于急得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