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口出狂言，聽春氣得面皮漲紅，又要上前教訓(xùn)谷雨。

    顧云瑤擺了擺手，盯著地上的谷雨，“哦？你倒是有自信？是憑著你背后認(rèn)了槐葉做干jiejie？”

    槐葉乃是二夫人劉氏的陪嫁丫鬟，劉氏平素極其倚重槐葉。

    谷雨嘴角一斜，“三姑娘消息倒是靈通，可又能如何？二少爺算個(gè)什么主子，平日里給點(diǎn)面子喚他一聲少爺，難道就真是個(gè)爺了？”

    顧云瑤明白他話中含義。當(dāng)初顧成慎不明不白帶了顧硯之回來，顧府中流言四起，誰也不相信這是顧府哪個(gè)遠(yuǎn)房親戚，皆傳言是顧成慎外頭的私生子。身份成謎，顧硯之在顧府地位非常尷尬，谷雨的話張狂，卻代表了顧府中大部分人的想法。

    所以谷雨才敢如此囂張，照顧不好顧硯之，府上主子沒人會(huì)責(zé)怪他，即便此事鬧大，他背后有槐葉這層關(guān)系，頂天了被罰幾月月錢，就能全身而退。

    除此以外，還有一層原因，即是大房在顧府中地位尷尬。二房劉氏咄咄逼人，顧老太太素來又不喜歡宋氏，連帶著大房幾個(gè)主子在府中地位尷尬。下人們最會(huì)看人下菜碟，平日里伺候大房眾人俱是漫不經(jīng)心。

    顧云瑤端起案桌上的青花瓷茶盞，眸光微閃。

    見她不言語，谷雨愈發(fā)囂張，“三姑娘可想好了，何必為了個(gè)不是主子的東西走到這種地步？”

    話音剛落，顧云瑤卻笑了，她放開手中茶盞，倚著靠背，嘴角勾起弧度，聲音卻噙著四九天的寒冰，“我倒要看看，你的自信能保持多久?！?/br>
    說罷，她一揚(yáng)下頜，“聽春，派人將他關(guān)回柴房?！?/br>
    聽春應(yīng)是，吩咐下面的小丫頭將谷雨帶回去。

    顧云瑤道：“過來給我梳妝，換一身素凈的衣裳?！?/br>
    聽春不明所以，“姑娘是要去見人？”

    顧云瑤翻看衣櫥中的衣裳，漫不經(jīng)心回道：“去拜見祖母。”

    聽春瞪大雙眼，結(jié)結(jié)巴巴，“老夫人……可是姑娘以前不是……”最害怕去見老夫人的么？

    “就這件艾青連珠紋長裙吧?！鳖櫾片幹噶艘患荷?。

    她知道聽春驚訝什么。顧老太太不喜歡宋氏，連帶對宋氏所出的一對兒女也不疼愛。小孩子心思敏感，更能察覺喜怒。時(shí)日久了，顧云瑤也不愛往顧老太太跟前湊，能躲就躲。

    但如今不同往日，顧老太太就算再不喜歡大房，也不會(huì)想看到下人們踩在大房主子頭上作福作威，這打的可是顧府的臉面。

    顧云瑤輕笑，“聽春，還有一事需要你辦?！?/br>
    她招呼聽春附耳過來，小聲囑咐了幾句，聽到后來，聽春雙眼瞪得溜圓。

    顧云瑤帶了聽雨一起前去萬壽閣。顧老太太所在的正屋面闊五間，進(jìn)深九架，檐牙高聳，粉墻黛瓦，雕梁畫棟，美輪美奐。

    顧云瑤一路走來將顧府大小建筑都瞧了遍，每個(gè)別院的屋舍都奢華旖麗，可萬壽閣的恢弘壯麗乃是其中之最。

    萬壽閣回廊下立著兩個(gè)打簾的丫鬟，見到顧云瑤皆是一怔，過了片刻右邊的青衣丫鬟才反應(yīng)過來，行禮道：“奴婢見過三姑娘，三姑娘可是來見老夫人？”

    顧云瑤點(diǎn)點(diǎn)頭，“勞煩通報(bào)一聲?！?/br>
    青衣丫鬟忙進(jìn)去通報(bào)，半晌打了簾子出來，和善笑道：“老夫人聽三姑娘來了很是開心，三姑娘請吧?！?/br>
    顧云瑤知道這些丫鬟都是人精，最擅長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所以也不在意，帶著聽雨進(jìn)了屋。

    雖已是春日，可萬壽閣地下鋪了地龍，只要天寒就燒起來。整個(gè)屋子暖洋洋，人踩在地面十分舒服。

    上首紫檀木交椅上坐了個(gè)頭發(fā)花白的老太太，正是顧老太太，她年逾花甲，嘴角下耷，眉宇間刻著深深的川字。

    看著顧云瑤行了禮，顧老太太捻著手心的佛珠，“何事突然來了？”

    顧云瑤垂下頭，醞釀情緒。再抬頭時(shí)，她臉色慘白，眼角滴淚，一副泫然欲泣卻又強(qiáng)自隱忍的嬌弱模樣。

    顧老太太眉心一跳，“你這是怎么了？”

    顧云瑤淚光瀅然，霍然跪了下去，嗚嗚咽咽，“祖母，求求你給孫兒做主??！

    *

    二房清溪院中，劉氏苦著蠟黃的臉，坐在顧渙床邊，為顧渙擦著額頭汗水。

    自上次發(fā)燒又喝了燒成灰的符紙后，顧渙的病情不僅沒有緩解，反而更加嚴(yán)重，這兩日劉氏心神不寧，全無精神，日日守在顧渙身邊，府上賬務(wù)都沒功夫管理。

    倏然門扉推開，重重的腳步聲傳來。

    劉氏眉頭緊鎖，張嘴就要開罵。卻見她最得力的貼身丫鬟槐葉神色焦急走了進(jìn)來。

    槐葉道：“二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劉氏呵斥：“小點(diǎn)聲！”她連忙去看床上的顧渙，幸好顧渙沒被吵醒。

    槐葉放低聲音，“二夫人息怒，是奴婢太過急躁了，但是二夫人，不好了，大房那邊三姑娘要去萬壽閣找老夫人?！?/br>
    劉氏皺眉，“出了什么事？”

    “奴婢聽說，是為了二少爺。似乎是二少爺身邊伺候的下人疏忽了，三姑娘不依不饒就要去找老夫人做主。依奴婢看，三姑娘性子莽撞，奴婢見過二少爺身前伺候的谷雨，正經(jīng)機(jī)敏又聰慧，怎么可能……”

    劉氏雙眼怒目：“什么小事都拿到我跟前，我有功夫管大房的破事？！顧云瑤那賤蹄子愛發(fā)瘋就讓她發(fā)瘋?c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