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春嚇了一跳，“三姑娘，你不能跑，你的傷口！”

    顧云瑤上前抓住她的手，“二少爺在哪，快去……”

    聽雨過來攙扶顧云瑤，說道：“我聽小滿提了一嘴，二少爺想要讀書，嫌棄他們吵，把他們趕了出去，自己在屋里讀書呢，姑娘有什么事明日再……”

    顧云瑤再不聽她多說，轉(zhuǎn)身跑出了珧光閣，向著西邊跑去。

    剛剛顧硯之的一番話，讓她心中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走水了！走水了！”身邊有小廝大喊。

    顧云瑤猛的停下腳步，抬眼望去，只見西邊房屋后，有一簇火焰騰空而起，黑煙熊熊，那個方向……正是顧硯之在的屋子。

    她瞬間癱軟在地，后背傷口經(jīng)過顛簸裂開了，血染紅了她身上月白的輕裳，紅的像深秋的楓葉。

    她卻毫無知覺，呆呆盯著火焰，身邊往來穿梭的盡是救火的婢女小廝，人來人往吵吵鬧鬧，她的耳邊卻只有無邊無際的轟鳴。

    早該想到的……原著中顧硯之決定恢復(fù)皇子身份，正是放火假死。

    所以他真的是來跟她告別的。

    可這個時間比原著中早了一年半。

    身后聽春、聽雨追了上來，一左一右拉了她站了起身，焦急叫道：“姑娘，你傷口裂開了，快回去吧，二少爺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不會的。顧云瑤緩緩搖頭。他已經(jīng)走上了既定的命運，從今以后，顧硯之這個身份真正的死了，在這個月色清冷的夜晚，死于一場火災(zāi)，他所有的過去都隨著這場死亡煙消云散。

    “姑娘，你別哭了，二少爺肯定會平安無事的！”

    她哭了么？

    顧云瑤驚訝抬起手，摸到臉上濕漉漉的淚水。

    “哈哈。”在聽雨、聽春驚恐的目光中，顧云瑤笑了出聲，“我并沒有傷心難過，我只是……只是……”

    有些話想和他說。

    他走的太快太急，她還沒準(zhǔn)備好與他告別。

    僅此而已。

    “瑤瑤?！鄙砗髠鱽砩硢〉哪新?。

    顧云瑤緩緩回頭，火光沖天，照亮顧瀧憔悴的臉頰，他的眼下一片青黑，唇角有些出頭的胡渣，眼中滿是擔(dān)憂。

    “哥……”顧云瑤輕聲叫道，似乎在確認(rèn)他的存在。

    “哎，我在，瑤瑤對不起，我回來晚了?！鳖櫈{上前一步，試探的伸出手，將她攬在懷中。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白檀香氣，顧云瑤靠在他胸膛上，淚如雨下。

    “哥……哥……”她放聲大哭，口中說著自己也不明白的胡話。

    “嗯，我在，我在，我不會走了，瑤瑤，我會陪著你和娘的?！鳖櫈{將她摟緊一點，任由她的淚水濕透胸前衣裳。

    天邊，彎月無喜無悲掛在天幕，亙古不變的月光，注視著人間的悲歡離別。

    第五十九章 三年后

    明月升上夜空，毫無遮攔的月光灑下，顧府之上，仿佛籠罩了一層淡淡的輕煙，朦朦朧朧。明希院西邊火焰沖天，熊熊燃燒，木頭在火中發(fā)出呻吟，火星四濺。

    人影攢動，到處都是抱著水桶滅火的小廝、婢女，亂作一團(tuán)。

    顧硯之站在顧府外街衢上的老榕樹中，隱匿在樹影里，靜靜注視著一切。他的目光緊緊鎖在顧云瑤身上，看著她放聲大哭，哭的累了，被顧瀧和婢女?dāng)v扶著回了屋。

    她背后的傷口定是裂開了，輕裳染了一絲紅，刺眼的很。

    “少爺，該走了，等會火滅了，便不好走了?！绷终乒裾驹跇湎拢吐晞竦?。

    顧硯之明白他說的有理，但腳下像扎了根，動彈不得。

    林掌柜長嘆一聲，勸道：“少爺，不能告訴三姑娘真相，潘家虎視眈眈，一直在追查你的下落，如果發(fā)現(xiàn)你與三姑娘有關(guān)系，三姑娘的安危不保?。　?/br>
    “現(xiàn)在林家的力量根本無法與潘家抗衡，少爺，來日方長?。　?/br>
    夜風(fēng)輕撫，榕樹枝頭搖晃，發(fā)出颯颯聲響，透過樹葉罅隙，月光斑駁落在少年臉上，他的眸子閉了閉，沙啞的嗓音終于道：“走吧?！?/br>
    我會回來的，待到我權(quán)勢滔天那一日，我定會回來找你。

    無論你要什么，我都會浴血奮戰(zhàn)，為你雙手奉上。

    但你也別想再離開我。

    *

    顧云瑤好似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醒后，天亮了，滿目瘡痍。

    火滅了，下人們從房屋中找到一具燒焦的面目全非的尸體，因為小滿和驚蟄的證詞，草率的認(rèn)定顧硯之已經(jīng)死了。顧府上下除了顧云瑤、小滿和驚蟄，無人再關(guān)心顧硯之，他的死如一朵浪花卷進(jìn)大海，驚不起一絲波瀾。

    至于尸體，顧老太太捻著佛珠隨意擺了擺手，下人們裹了草席隨意在墓園找個角落埋了，便算完了。

    從顧云瑤受了一鞭子，到顧渙瘋了，再到一場大火燒死顧硯之，顧家短短五六日發(fā)生了許多事，顧老太太心里打鼓，翌日立即親自去了寺廟，拜佛求了求平安。

    顧瀧留了下來，家中發(fā)生了這么多事，他不放心離開宋氏和顧云瑤，和攀山書院的季先生辭別后，他收拾了行囊，回了顧府。

    人生天地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時光匆匆，轉(zhuǎn)瞬即逝，不以人力為轉(zhuǎn)移，轉(zhuǎn)眼間，三年時光一閃而逝。

    如今已是安慶十六年二月，剛過了冬日，街衢上還能看到未消融的雪，堆在路邊，天氣仍是寒涼，行人大多穿著冬衣，形色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