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然有?！崩罴位荼砬檎J(rèn)真地點頭，沉吟了一會兒，似乎在努力組織自己的語言，然后才說：

    “事情其實發(fā)生得很突然，其實也不算突然吧，那段日子她們不時關(guān)起門來吵架，冷戰(zhàn)的時候還需要不到十歲的我去努力牽線搭橋幫她們和好。”

    “后來，我記得有一天早上，醒來后老汪汪便不在家了，平常mama無論多忙都會給我準(zhǔn)備早飯，那一天媽咪的眼睛也紅紅的，明顯是哭過的樣子，所以我就沒有問，餓著肚子去上課了?！?/br>
    “隔天媽咪又需要出差，我就被送去奶奶的家，但老汪汪卻一直都沒有來接我，給她打電話，老汪汪就說她也在出差，要三周后才能來接我回家。”

    “雖然爺爺奶奶對我很好，但他們畢竟不是mama和媽咪，而且我能明顯感受到大人的不對勁，那段日子對我來說也挺煎熬的?！?/br>
    說到這里，李嘉惠的臉蛋皺成了包子，像是回憶起一些讓她非常不開心的事情。

    林旭雪看著有些心疼，伸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李嘉惠抬頭看了林旭雪一眼，搖搖頭嘆氣：“一個月后，mama真的來接我了，看到我的時候mama很高興，甚至還哭了，老實說我很少看到mama哭成淚人的樣子，所以我也跟著哭了起來，當(dāng)時奶奶不知怎么的居然也跟著落淚?！?/br>
    “我被老汪汪接回去她自己買的那套公寓，那天晚上老汪汪給我說完睡前故事后，還跟我說她和媽瞇以后便分開住了，而我會輪流搬家按著時間表跟她倆住?！?/br>
    像是想到了一些頗為好笑的事情，李嘉惠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但眼里的苦澀騙不了人：“不知道是mama以為我太單純了，還是我們這個年代的孩子提前經(jīng)歷了太多，班上的同學(xué)很快就跟我說，噢，你兩個mama這樣就叫做離婚?！?/br>
    “那天我六神無主地回到家，半夜也睡不著，走到mama的房間想跟她一起睡讓她再給我說個睡前故事，卻聽見mama躲在房間里痛哭的聲音?！?/br>
    說到傷心處，李嘉惠強忍了一會兒在眼里打轉(zhuǎn)的淚花，最終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林旭雪給她遞了一張紙巾，李嘉惠接過來后輕聲說了謝謝。

    很久以后才穩(wěn)住了情緒，李嘉惠用紙巾輕輕吸了吸眼角殘余的淚滴，露出一抹飽含水汽的笑容：“讓你見笑了?！?/br>
    林旭雪再次握緊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搖搖頭示意她并不會。

    “那一刻我是恨媽咪的，老汪汪雖然做事偶爾不靠譜了點，但她漂亮溫柔，她萬種風(fēng)情，當(dāng)時她為了照顧我而疏于打扮了一點，不過絕對不至于到毫無吸引力的地步?！?/br>
    “那是我人生中的其中一個轉(zhuǎn)捩點吧，以前還有些懵懵懂懂的，在那天我忽然領(lǐng)悟到以后mama一個人照顧我會更加辛苦，我一定要更乖一點不讓mama擔(dān)心才行?！?/br>
    “而媽咪的態(tài)度也讓人有些看不透，她一會兒跟我說她會努力把mama追回來，我聽了當(dāng)然滿懷期望，可是一轉(zhuǎn)眼，她們又在廚房里大吵摔東西，為了阻止她們繼續(xù)吵架，我還不小心踩到玻璃碎，要去醫(yī)院縫針呢?！?/br>
    身上已經(jīng)沒了當(dāng)初的傷痕，李嘉惠用雙手比出了五公分那么長的傷口，林旭雪看了都替她疼。

    過了一會兒，林旭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開口發(fā)出詢問：“那時Lisa干媽出現(xiàn)了嗎？”

    “你很聰明呢?！崩罴位葺p輕點了點頭，跟著伸手將長長的頭發(fā)勾到耳朵后面，又意猶未盡地拿了一塊餅干繼續(xù)吃。

    一邊吃還不忘一邊含糊不清地繼續(xù)說著陳年舊事：“那個時候我和慧穎還仔細討論過，慧穎說我兩位mama估計是真的破鏡難圓了，要我做好心理準(zhǔn)備?！?/br>
    “之后她們每次見面不是當(dāng)對方是透明的，便是吵得天翻地覆，所以我也真的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br>
    “直到某一天，我偷偷溜去廚房想多吃一個芒果布丁時，無意間聽到傭人跟奶奶說起媽咪人在醫(yī)院，晚飯應(yīng)該準(zhǔn)備什么補湯給她喝?！?/br>
    “那天我在奶奶家鬧了很大的脾氣，說拆家都不為過，放下工作趕來的老汪汪臉色很不好，在我以為她要狠狠修理我的時候，她卻同意帶我去醫(yī)院?！?/br>
    說到這里，李嘉惠輕輕拍掉手上的餅干屑，笑著看林旭雪：“接下來的你們這群小孩應(yīng)該知道一些，我媽咪得過腦瘤，手術(shù)還是請凱璇干媽做的?！?/br>
    林旭雪點點頭表示她知道這件事，冷不丁問了一句：“你相信嗎？”

    這些年來沒少思考這個終極問題，李嘉惠很清楚林旭雪想要問的是什么。

    相不相信腦瘤真的是始作俑者，造成她媽瞇轉(zhuǎn)了性子找小三導(dǎo)致感情破裂的原因。

    李嘉惠無聲一笑，倒是給出了讓林旭雪有些意外的答案。

    “百分之八十的時候，我是信的?！?/br>
    面對林旭雪有些不解的眼神，李嘉惠想了想才說：

    “一開始是全信的，畢竟那是我最親愛的媽咪，她的所有性格變化只有身為家人的我和老汪汪最清楚。還有，你可能不知道，第一場手術(shù)并不算完全成功。”

    林旭雪忍不住蹙起秀氣的眉毛。

    李嘉惠點了點頭，才說：“手術(shù)后媽咪完全變了一個人，眼神暴戾，說話惡毒…比起她手術(shù)前偶爾病發(fā)時更加可怕…近距離看過我才明白疾病的可怕?！?/br>
    “第二次手術(shù)后，我熟悉的媽咪真的回來了，看到我的時候，眼里會出現(xiàn)疼愛的光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