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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雁南歸在線閱讀 - 第三十九章窺破

第三十九章窺破

    夏日驕陽(yáng)下,綠葉如翡翠般透亮,脈絡(luò)清晰可見。雁兒坐在樹下的石墩上,蟬鳴鼓噪,她讀著信,笑容晏晏。

    “叁公主寫了什么,娘子這么高興?”小苕好奇道。

    “你還不知道她?!彼旖菕熘?,理理信紙,“可惜宮墻拘著她,不然上陣殺敵,她必是一員猛將?!?/br>
    “打打殺殺的有什么好,安安分分地過小日子才美呢?!毙≤孓D(zhuǎn)著系帶,不假思索道。

    “也是?!毖銉簩⑿沤唤o她,“替我找個(gè)匣子收起來罷?!?/br>
    小苕瞥了眼信:“密密麻麻這么多字,娘子你好學(xué)識(shí)?。 ?/br>
    雁兒怔了怔,心想自己是豈止識(shí)字,當(dāng)年在北疆跟公主念了許多書。

    她把這些話生生咽下,解釋道:“都是些日常家話,認(rèn)得些許,猜也能猜出來了。”

    “娘子好運(yùn)氣。我家里窮,五歲上就被賣了,大字不識(shí)幾個(gè)?!毙≤嫫财沧欤瑹o不遺憾道。

    雁兒摸摸她的手背:“你雖不識(shí)字,可你心靈手巧呀。我看,阿堅(jiān)收了你的汗巾,貼身揣著,寶貝得很……”

    “娘子!”小苕跳了起來,少頃又不禁問道,“娘子怎么知道的?”

    雁兒笑得前仰后合,驚起枝上鳥雀。

    “你那大大咧咧的作派,他也是憨直,隨意一探不就看見了?”

    “他……才不憨直呢!”小苕漲紅了臉,出口先為他分辯。

    雁兒拉起她,笑著哄道:“是是,他不憨?!?/br>
    她舉頭瞇眼看著湛藍(lán)的天空上明耀的金輪,話道:“小苕,我們?nèi)@里逛逛。”

    淡灰回廊上攀緣著藤蘿,橙色的凌霄花爬上石墻。雁兒搖著素面團(tuán)扇,輕踩過小石板橋,凝視著碧玉般的荷葉,聽著蛙聲在池塘中此起彼伏。

    倏忽間,她聽到有鳥撲棱翅膀之聲。她昂首見一只暗灰的鴿子劃過天際,逐漸變成一個(gè)黑點(diǎn)。

    “娘子看什么吶,這么入迷?”小苕見她一動(dòng)不動(dòng),奇道。

    “剛剛有鳥飛過?!彼嫉?。

    “鳥有什么稀罕的?”

    “看上去倒是個(gè)名貴品種。”

    小苕啞然失笑:“這有什么。長(zhǎng)安貴地,王府里頭,盡是珍稀。你看王妃的畫眉,還有平王府的花豹,少說也是百金之價(jià)……哎,娘子你去哪里?”

    “做彈弓?!毖銉耗_下生風(fēng)。

    “做彈弓干什么?”小苕小跑著跟上她。

    她腳步略駐,眼神掃過東苑的那堵院墻——與秋溟居僅一墻之隔。

    深深淺淺的紫薇花瓣落在她肩頭,跌在青石路上。

    這幾日,雁兒有意無意地在相同的地點(diǎn)轉(zhuǎn)悠,她篤信這只鴿子絕非偶合。

    落日銜山,暮云繚繞間晚霞如錦,鋪滿天際。近掌燈時(shí)分,雁兒正欲回殿,突然聽到熟悉的振翅聲。

    她側(cè)身暗灰色的鴿子映入眼簾。

    她瞇起左眼,橫向握弓,拇指朝上用力,“嗡”的一聲射出一枚石子。

    沒有擊中。

    眼見鴿子又飛高了幾寸,她屏氣凝神,飛速地又射了一發(fā)。

    鴿子被石子一打,斜斜地墜落,最后掉在了西苑墻邊。

    雁兒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墻邊的西府海棠樹下,鴿子抽搐了兩下,徹底僵死。雁兒收起彈弓,彎腰俯視。

    鴿子通身暗灰,唯有前額至頭頂一抹紅,頂著陽(yáng)光,分外鮮艷。

    她按住怦怦直跳的心,緩緩伸出手,卻被人捷足先登,拾起了鴿子。

    她側(cè)頭,阿良揣著鴿子,對(duì)她行了禮。

    雁兒直起身,干笑道:“寧孺人還養(yǎng)了鴿子呢?”

    阿良笑了笑:“媵人誤會(huì)了。這乃是給寧孺人補(bǔ)身煲湯的乳鴿,誰知一個(gè)不小心,竟飛了出去,不知怎地就死了。”

    “既是死了,干脆埋了吧?!毖銉荷锨俺缸∷?/br>
    “婢子總得給娘子一個(gè)交代,不然不好解釋的。”阿良死死抱著鴿尸,兩人僵持著。

    “做什么吶?”寧歡及時(shí)現(xiàn)身,尖利的問聲表達(dá)著她的不滿。

    她赤霞錦的衣衫似與夕陽(yáng)融為一體。她小腹微鼓,對(duì)著雁兒叱責(zé)道:“我的事要你這么關(guān)心?”

    她眼白輕翻,拉了阿良就要走。

    雁兒再顧不得,死死拽著阿良的小袖不放,欲奪回鴿子。

    “媵人要造反啦!”寧歡不管不顧地叫嚷起來。聲音穿透院墻,四福居的下人出門探看,一時(shí)間腳步聲紛亂。

    她們?nèi)绱怂翢o忌憚,雁兒始料未及,決定先脫身為妙??蓪幦嫒藚s抓住她的手,眼里寒光乍現(xiàn)。

    雁兒一時(shí)掙脫不得,推推搡搡間,寧孺人慘叫一聲,捂著肚子,一屁股坐在了泥地里。

    “娘子!”阿良悄無聲息地扯下鴿腳上的信繩,卷入袖中,蹲身攙扶寧歡。

    “你們?cè)谧鍪裁??”收到消息的程靖寒從院中走出,不悅道?/br>
    事態(tài)發(fā)展如此之快,雁兒反應(yīng)不及,呆怔地立在原地。

    “殿下——”寧孺人顫顫地抓著他的袍角,似是撈了一根救命稻草。

    “妾不知道媵人哪來的戾氣,竟這般害我?!彼钢銉?,臉上兩行清淚,凄楚動(dòng)人。

    “阿堅(jiān),把寧孺人帶去四福居,再找個(gè)醫(yī)官來?!彼畹馈?/br>
    阿良見勢(shì)扶著寧孺人,拔腿轉(zhuǎn)去四福居。

    “你跟吾到正廳去?!彼久纪蛏嫡局难銉骸?/br>
    仆從為殿內(nèi)添了燈,伴著天際暮色,正殿里暖光明亮。

    “適才發(fā)生了什么事?”程靖寒問向堂前的阿良與雁兒。

    雁兒不知如何作答,阿良已跪地回稟:“今日奴想給寧孺人燉乳鴿湯,一時(shí)不慎,讓鴿子逃脫。奴跟著尋來,卻見鴿子已死?!?/br>
    她乜著雁兒,繼續(xù)道:“奴實(shí)不知哪里得罪了媵人,連具鴿尸都要搶。爭(zhēng)執(zhí)中還推了寧孺人……”

    “妾沒有。”雁兒亦跪啟道。

    “你是沒有搶鴿子,還是沒有推人?”他未料有一日自己竟要親自處理后院失火之事。

    “沒有推人。”她本想扯謊說自己沒有搶鴿子,話到嘴邊竟是編不出來。

    “那你為何要搶鴿子?”他的劍眉皺成山巒狀,“鴿子呢?”

    阿堅(jiān)將鴿子呈到他面前。他細(xì)細(xì)驗(yàn)過,眼神在兩人之間梭巡著。

    “你打死的?”他并未指名道姓,卻是一針見血。

    “是?!毖銉赫J(rèn)得爽利。

    “為何?”

    “妾信手射的?!?/br>
    嗚咽聲斷斷續(xù)續(xù)從側(cè)殿飄到正殿。寧孺人腳步虛浮地走了出來。

    “你怎么出來了?”他盯著寧歡問道,繼而轉(zhuǎn)向醫(yī)官,“如何?”

    “稟殿下,寧孺人受驚,好在胎兒并無大礙,仆會(huì)開兩劑藥方安胎?!?/br>
    程靖寒頜首,揮手道:“你先下去吧?!?/br>
    “殿下,妾心里委屈。”寧孺人時(shí)斷時(shí)續(xù)的哭聲在安靜的殿中,尤為突兀。

    她眼圈通紅,泣道:“媵人分明是嫉妒妾有孕,打死了乳鴿不算,還想讓妾意外小產(chǎn)……”

    她一套說辭行云流水,恰乎邏輯。反倒是自己,舉止古怪。

    “她說的是真的嗎?”程靖寒提了兩分音量。

    是真是假,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無關(guān)緊要了。自己手上沒有任何憑據(jù),自證清白,多說亦是枉然。

    “如果這是寧孺人所期望的,那么是真的?!毖銉浩届o道。

    程靖寒拍案而起,革帶上的飾物鋃鐺作響,眼眸里表露出驚怒之色。

    —  —  —  —  —  —

    寧歡:妾心里委屈。

    襄王:……

    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