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歌掀帳篷出去?了。帳篷門再次合上，風(fēng)從縫隙中穿過，將燭火撞得?四?處搖晃。

    光影迅速地從兩人臉上掠過，周長庚面無表情地望著顧明恪，過了一會?，緩緩道：“北宸天尊，好久不見?！?/br>
    顧明恪輕輕點(diǎn)頭：“太白星君，久違。你倒是會?尋地方，天庭已找你許久了。”

    周長庚冷嗤，要不是他們這些人，周長庚也不至于每隔幾個月就要換一個地方。周長庚冷冷看著他，問：“九年前你曾經(jīng)來過人間，為什么?現(xiàn)在又來了？哦對，或許應(yīng)該是十九年前。”

    凡間曾經(jīng)重?置過一次時間線，凡人忘掉了前世的記憶，但仙人不會?。周長庚之前就感覺到凡間氣息變化，那時候他以為天上那些人又在搞什么?實(shí)?驗(yàn)，懶得?搭理他們，沒想到，他們竟然盯上了李朝歌。

    顧明恪知道瞞不過周長庚，他說：“要不是你玩忽職守，抗旨不遵，天庭也不必出此下策。你現(xiàn)在回?天庭認(rèn)罪，還可以爭取寬大處理。”

    周長庚嗤笑一聲，諷刺道：“寬大處理？這話誰說我都信，唯獨(dú)你說，我一個字都不信。秦恪，你不是最鐵面無私、維護(hù)天規(guī)嗎，現(xiàn)在你在做什么?？喬飾身份來人間，和?普通凡人成婚，還左右凡間政局，任何一條都是違反天規(guī)的大罪?！?/br>
    顧明恪淡淡道：“她不是普通凡人?！?/br>
    “即便她踏上修煉之途，但飛升之前，都是凡人?！敝荛L庚緊緊盯著顧明恪，“仙凡私通如何判罪，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吧。你到底想做什么?？若是你想利用?她為自己?渡劫，我便是打不過你，少不了也要向秦天尊討教一二。”

    顧明恪聽到這些話，臉也冷下來了：“本尊還不至于這樣卑劣。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和?她的事，勿要插手?！?/br>
    顧明恪說著站起身，攬著長長的袖子朝外走去?。周長庚坐在后?面盯著他，顧明恪手正?要碰到帳篷門，周長庚突然問：“她知道嗎？”

    顧明恪的手頓了頓，隨后?掀開門，大步朝外走去?。

    濕冷的風(fēng)從外面穿入帳篷，燭芯狠狠晃了晃，驟然熄滅。

    ·

    現(xiàn)在銀礦并不多，開采出來的銀子大多數(shù)用?于進(jìn)貢，如今突然要用?銀子，頗有些麻煩。

    李朝歌把軍營里的銀飾全部搜刮過來，用?熔爐融化成水，小心保管在特制容器里。第二天開戰(zhàn)時，那些刀槍不入的面具武士又出現(xiàn)了。武士人高馬大，一動不動站在陣列最前方，顯眼至極。昨日朝廷軍在這些武士手里吃了敗仗，今日再見這些人，還未開戰(zhàn)就生了怯意。

    叛軍躲在武士后?，放肆地說著叫陣的話。那幾個武士仿佛接收到什么?指令，慢慢動了，他們邁開腿，最開始關(guān)節(jié)僵硬，行動緩慢，后?面動作越來越連貫，咚咚咚沖向朝廷軍陣線。都梁山本來就有高度優(yōu)勢，站在山腳的士兵看到高大沉重?的武士從高處俯沖而來，沖擊感非常強(qiáng)烈。他們害怕地朝后?躲，即便后?方隊(duì)長不斷揮旗呵斥，也根本沒法阻止退勢。

    混亂中，一只羽箭穿越眾人頭頂，帶著獵獵破空聲朝前方飛去?。士兵本能抬頭，見那只箭齊根沒入一個武士胸膛，那個武士動作僵住，裂紋從他的胸膛擴(kuò)散，最后?，他渾身變成干涸的陶土，轟隆一聲四?分五裂。

    前方驚嘩，叛軍那方明顯慌亂了。李朝歌放下弓箭，說：“果真有用?。主帥，您的銀腰帶沒白犧牲?！?/br>
    主帥又是尷尬又是無奈。李朝歌將手里的特制容器遞給?親衛(wèi)，說：“把這些水分給?弓箭手，讓他們沾在箭矢上，射那些大塊頭。對了，提醒他們省著點(diǎn)用?，這里面是主帥的腰帶，別?浪費(fèi)了?！?/br>
    親衛(wèi)忍著笑拿著東西跑了。主帥看著前方，僅是倒下一個武士，兩方士氣頓時發(fā)生調(diào)轉(zhuǎn)。主帥問：“盛元公主，你武藝高超，弓法精準(zhǔn)，由你來射箭又快又好，你為什么?要將致勝法寶交給?普通弓箭手？”

    “打仗不是一個人的事?！崩畛璧f，“只有他們親眼看到強(qiáng)大的武士在自己?人手里倒下，士兵們才會?真正?克服恐懼，英勇殺敵?！?/br>
    戰(zhàn)場不是她一個人的秀場，勝利不屬于她，而屬于全體士兵。

    主帥聽完，心里頗為觸動。戰(zhàn)場是往上爬最快的通道之一，誰不想包攬戰(zhàn)功、大展身手，搶功貪功等齷齪事更是從來沒有停息過。所有人都爭得?頭破血流，李朝歌卻揮揮手，主動將功勞讓給?別?人。

    這份氣度，主帥自認(rèn)他做不到。

    兩軍交戰(zhàn)，打得?就是士氣。叛軍一直依仗歪門邪道，一旦武士被破，他們自己?就亂了陣腳，之后?朝廷軍隨意一沖，這些人立刻潰不成軍。

    都梁山很快拿下，淮陰的人聽說天師的“神兵”被朝廷瓦解，嚇得?屁滾尿流，沒等大軍到來他們就投降了。朝廷軍占領(lǐng)淮陰，趁著勝勢，直奔下阿。

    叛軍靠著下阿溪固守，經(jīng)歷過都梁山一戰(zhàn)后?，李朝歌在軍中的聲望驟升，開會?時其他將領(lǐng)會?特意詢問她的意見。李朝歌查看過下阿溪的地形，發(fā)現(xiàn)這里水道狹窄，蘆荻干燥，適合用?火攻。

    但火攻關(guān)鍵在于風(fēng)向，如果風(fēng)向不對，他們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對于旁人來說這是致命難題，但對于李朝歌而言，卻沒什么?妨礙。

    李朝歌自然沒能耐算風(fēng)向，但是有人能。李朝歌跑去?問顧明?。骸白罱问裁?風(fēng)？”

    顧明恪眸光淡淡的，不緊不慢說：“我怎么?知道？”

    “今天傍晚東風(fēng)停了，西南方似乎有氣流?？葱窍?，今夜必起大風(fēng)，是不是西南風(fēng)？”

    顧明恪含笑瞥了她一眼：“你既然會?看星象，那還問我做什么?？”

    一聽他的話音，李朝歌就知道必是西南風(fēng)。她放心了，立刻出去?安排今夜進(jìn)攻。

    夜半時，果然西南風(fēng)大作，官兵乘風(fēng)縱火，叛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奔逃的、淹死的不計其數(shù)，下阿首領(lǐng)帶著幾個親信逃走，他不敢回?揚(yáng)州，便取道江都，想要從海路逃往高麗。

    但是他們路上被天氣攔住，部下害怕，砍下首領(lǐng)腦袋向官兵投降。響應(yīng)揚(yáng)州叛亂的幾個地方都被平息，現(xiàn)在，只剩下?lián)P州城。

    三十萬大軍分三路包抄，將揚(yáng)州城圍成鐵桶。李許在揚(yáng)州聽說外面全部失守，嚇得?惶惶不可終日。他想去?找秦惟，但是曾經(jīng)隨叫隨到的秦大公子這次像消失了一般，無論李許用?什么?辦法，都聯(lián)系不到秦惟。

    連別?院中那些黑衣人也不見了。

    李許驟然生出種不妙的預(yù)感，他意識到自己?被人祭旗了，當(dāng)下也不想著做皇帝了，趕緊帶著李貞逃跑。可是他們剛剛跑出別?院就被人抓住，揚(yáng)州官吏怕被女皇清算，趕緊獻(xiàn)出李許李貞投降。三月十九，揚(yáng)州城門大開，李朝歌帶著大軍進(jìn)入揚(yáng)州城。

    僅僅一個月，轟轟烈烈的揚(yáng)州大叛亂就被輕松擺平。李朝歌踏入揚(yáng)州府衙，官員賠笑地跟在李朝歌身邊，說：“盛元公主恕罪，下官一直嚴(yán)加看管罪人，但是不知道他們在哪里藏了毒，今日俱服毒死了……”

    李朝歌完全不意外。李許、李貞好歹是李朝歌血緣上的兄長jiejie，他們造反失敗，被屬下獻(xiàn)降給?李朝歌，這種侮辱，但凡有點(diǎn)血性的人就沒法忍。他們自我了斷也好，省得?李朝歌為難。

    李朝歌去?看了他們最后?一面，李許死前興許痛哭過，連死都死得?扭曲猙獰，相反，李貞臉上的表情卻很平靜。她安詳?shù)靥稍诘匕迳?，雙手交握于腹，臉上還仔細(xì)地上了妝，頗有公主體面。

    隱約的，她的頭發(fā)似乎有一股特殊香氣，好像是某種發(fā)油的味道。

    死時，她用?了最昂貴的發(fā)油，穿著最華麗的綾羅。李貞后?悔嗎？看她臨死時的表現(xiàn)，顯然是不后?悔的。她為自己?的野心奮力一搏，雖然失敗了，但至少不遺憾。

    李朝歌只是掃了一眼，確定他們再無氣息后?就出來了。她不想評價他們的對錯，反正?這一切俱是他們自己?所求，如今求仁得?仁，沒什么?可說的。

    李朝歌出來后?，問身邊的揚(yáng)州官員：“他們之前住在哪兒？”

    李許、李貞事敗后?，被嚇破膽的揚(yáng)州官員關(guān)押在府衙。但是之前，他們應(yīng)當(dāng)不住在這里。

    揚(yáng)州官員正?戰(zhàn)戰(zhàn)兢兢，聽到李朝歌問話，忙不迭應(yīng)道：“他們住在另一個別?院。今日時日晚了，下官給?公主駙馬設(shè)了接風(fēng)宴，等明日，下官親自給?您帶路?！?/br>
    李朝歌瞥見對方諂媚的笑臉，壓根不想搭理他。

    晚上揚(yáng)州官員給?眾人設(shè)宴，打仗打了這么?多天，士兵將士都需要休息。正?好揚(yáng)州富庶，有的是好酒好rou招待眾人，沒過多久眾人就鬧開了。入夜后?聲音鼎沸，不需要出去?就知道外面有多熱鬧。李朝歌沒有參加慶功宴，她悄悄換了夜行衣，打算去?刺探別?院。

    揚(yáng)州叛亂結(jié)束了，但這件事遠(yuǎn)沒有終結(jié)。幕后?之人并沒有出現(xiàn)，不解決這個人，朔方之變，揚(yáng)州叛亂，還會?發(fā)生無數(shù)次。

    她有預(yù)感，這個人就在不遠(yuǎn)處。

    第153章 帝陵

    李朝歌換衣服出門, 如今外面都在慶功，宴會廳鼓樂喧天，相較之下府衙后院冷清的可憐。李朝歌一路走來沒遇到多少人?, 通過前廳時，李朝歌發(fā)現(xiàn)?樹上好像有人?, 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做什么。

    李朝歌瞇眼, 她撿起塊石頭, 猛地彈到對方手?上：“你干什么呢？”

    周長庚手?一抖, 差點(diǎn)把酒壇掉到地上。周長庚連忙穩(wěn)住魚線，對李朝歌噓了一聲，繼續(xù)小心翼翼收線。院子里的人?喝得酩酊大醉，沒人?注意到，墻角有一個酒壇晃了晃, 在一根細(xì)線的牽引下緩慢上升, 最后隱沒到樹叢里。

    周長庚一把撈起酒，滿足地聞了一口，說：“好酒, 少說有二十年了。你個逆徒，沒看見我忙著嗎？”

    李朝歌抱臂站在樹下，輕嗤：“你就這點(diǎn)出息, 偷酒喝？”

    “喝酒的事能?叫偷嗎?！敝荛L庚不屑，“那幾個狗官都說了來者是客，今夜放開了喝。這里放著這么多酒，我拿一壇怎么了？”

    “你想喝沒人?攔你，進(jìn)去大大方方拿酒不就是了。”

    周長庚依然冷哼：“江湖豪杰，不和朝廷人?同桌吃飯?！?/br>
    李朝歌暗暗翻了個白眼，既想喝人?家的酒, 又不想失了面子。李朝歌懶得搭理這個酒鬼，說：“你差不多行了，不要喝太多。酒喝多了損傷腦子，你本來也沒多少?！?/br>
    李朝歌說完就打算出去，周長庚拔開酒塞，仰頭灌了一口，慢慢咂了咂嘴：“哎，這酒味道怎么有些奇怪？揚(yáng)州官好歹也算個人?物，總不至于給人?喝假酒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李朝歌腳步頓住，覺得有些不對勁。揚(yáng)州官員害怕被治罪，這幾日必使出全幅身家討好朝廷之人?。揚(yáng)州自來富庶，拿幾窖好酒出來根本不成?問題，揚(yáng)州官員怎么會在宴會上次品呢？

    李朝歌沉下臉，對周長庚說：“周老?頭，你把酒扔下來。”

    “干什么？”周長庚不滿地嘟囔，“你要是想喝，自己進(jìn)去拿?！?/br>
    雖然這樣說，周長庚還是把酒壇扔給李朝歌。李朝歌接住，仔細(xì)聞了聞里面的味道，忽的皺眉：“不好，酒里加了料?！?/br>
    李朝歌拔步往宴會廳跑去，此刻大廳里處處笙歌，醉生?夢死，李朝歌進(jìn)去后，立刻驚醒了許多醉鬼。

    那些將士舌頭都捋不直，搖搖晃晃地說道：“盛元公主，您怎么來了？”

    李朝歌瞧見他們那個樣子，心底愈加發(fā)寒。她大步?jīng)_向上首，期間有人?醉醺醺攔路，被她一把推開。李朝歌一腳踩在酒案上，提著揚(yáng)州長史的衣領(lǐng)，直接將他拎起來：“你在酒里加了什么？”

    揚(yáng)州長史醉眼朦朧地看著李朝歌：“??？”

    李朝歌皺眉，她原本以為是揚(yáng)州這些官差使陰謀，但是看他的樣子，似乎也喝醉了。李朝歌掃向桌案，在桌角處發(fā)現(xiàn)?一杯酒，里面喝了一半。

    李朝歌用力把揚(yáng)州長史扔在地上，她拿起那杯酒嗅了嗅，眸光暗斂。

    不好，這藥是第三方下的。除了朝廷軍和李懷叛黨，揚(yáng)州城中還有誰？

    李朝歌正?在飛快思?索，背后忽然傳來一陣寒芒。李朝歌沒有回頭，靠本能?閃開。她轉(zhuǎn)身，見大廳門口的燈籠不知道什么時候熄滅了，幾個奇形怪狀的東西守在門口，眼睛幽幽發(fā)著紅光。

    李朝歌抬頭，發(fā)現(xiàn)?窗戶上、房梁上都爬上來好些蜘蛛一樣的東西。說蜘蛛也不盡是，它們的腿似蜘蛛，卻比蜘蛛更長更細(xì)，站在地面上足有一人?高；腿上面是肥碩的身體?，尾部?一鼓一鼓，有點(diǎn)像蜜蜂的尾囊；腹部?前方長著一對鐮刀，又很像螳螂。

    它仿佛是各種蟲子粘合在一起，最詭異的是，它前面赫然是一張人?臉。那些東西一動?不動?盯著李朝歌，忽然咧嘴，對李朝歌笑了笑。

    李朝歌伸手?拔劍，擋住從房梁上沖下來的人?面蛛，反身一腳踢走后面偷襲的蜘蛛。后面那只蜘蛛被李朝歌踢飛出去很遠(yuǎn)，它細(xì)長的腿艱難站好，繞了個方位，小心尋找進(jìn)攻的時機(jī)。

    李朝歌用劍擋住前面這只人?面蛛的鐮刀，這些怪物果然集合了各類昆蟲的長處，鐮刀十分堅(jiān)硬。人?面蛛各條腿用力，竟直接將地面刺穿，用力撐著鐮刀往下壓。李朝歌用劍抵著，忽然身形往旁邊一側(cè)，人?面蛛的鐮刀失力，控制不住朝前面撲去，李朝歌眼疾手?快在它的關(guān)節(jié)處用力一劃，它那雙無堅(jiān)不摧的鐮刀頓時被削落。

    旁邊的蜘蛛找到空隙，抬起肥碩的尾巴，尾端突然伸出一根倒鉤，直接朝李朝歌背后刺來。李朝歌頭也不回，反手?用劍卡住它的尾刺，另一手?飛出一枚飛刀，旋轉(zhuǎn)一圈后利落地割斷了第一只人?面蛛的八條腿。

    李朝歌解決了自己面前這只，這才回身收拾偷襲的怪物。她換了個握劍手?法，猛地一勾一拽，竟然將毒刺連根拔起。還沾著血的毒刺遠(yuǎn)遠(yuǎn)摔到地面上，李朝歌振了下劍刃，一劍將人?面蛛的腦袋割下。

    那顆長著人?臉的腦袋咕嚕嚕滾到地上，正?好落在醉倒的揚(yáng)州長史腳邊。李朝歌盯著這堆殘肢，嗤道：“就你們這點(diǎn)能?耐，還想偷襲？”

    地上那顆腦袋明明失去了生?命，此刻卻一點(diǎn)一點(diǎn)轉(zhuǎn)過頭，對著李朝歌詭異地咧嘴。李朝歌察覺不對，她發(fā)現(xiàn)?地上流過紅光，紅色的絲線如有生?命般流淌，將剛才被她肢解的尸體?連起來，很快，人?面蛛的腦袋回到身體?上，八條腿也復(fù)原如初。

    李朝歌輕輕挑了下眉，這是什么東西，竟然還殺不死？

    大殿里到處都是東倒西歪的將士，他們喝了酒，即便有心也無力，只能?無助地看著怪物在殿中肆虐，短短片刻功夫，已經(jīng)有好幾人?遭遇毒手?。李朝歌握緊潛淵劍，看著再一次朝她圍聚起來的人?面蛛，心情沉肅。

    李朝歌被十來只人?面蛛圍住，她猛地躍起，一劍了結(jié)房梁上的蜘蛛，踩著柱子飛快朝門口奔去。下面的人?面蛛窮追不舍，房梁上地方有限，這些蜘蛛的數(shù)量優(yōu)勢顯示不出來，李朝歌借著地形迂回奔襲，在柱子上神出鬼沒，基本一劍就能?砍死一個。

    殿外也傳來打斗的動?靜。人?面蛛追著李朝歌桀桀怪笑，李朝歌被那種笑容看得惡心，發(fā)狠沖著對方眉心，一劍刺穿它的腦袋。人?面蛛眼睛里的紅光散去，身體?晃了晃，從房梁上摔下，落在地上時發(fā)出咔嚓一聲重響。李朝歌本以為它很快就會復(fù)生?，然而這次它倒在地上，碎肢再也沒粘合起來。

    李朝歌看了看地面，再看向梁上陰邪怪異的人?面蛛，頓時露出了悟之色。

    原來，它們并不是殺不死，而是能?靠那堆詭異的紅線復(fù)生?。李朝歌也不知道紅線是什么東西，但可以推測紅線藏在腦袋里，只要絞碎了它們的頭，這堆怪物就再也無法重生?了。

    窗外傳來周長庚的抱怨：“這是什么玩意，真他娘的惡心?！绷荷现┲氩仍诮z線上，猛地朝她撲來，李朝歌縱身從房梁上跳下，順著墜勢踩住一只人?面蛛的頭，將它按在地上，左右一碾踩碎。李朝歌踢開尸體?，揚(yáng)聲說道：“攻擊它們的頭?！?/br>
    不需多說，僅這一句就夠了。李朝歌動?了動?手?腕，看到地上那些汁液，同樣忍耐地移開眼睛：“真的好惡心。”

    李朝歌怕這些人?面蛛留在殿內(nèi)傷害人?，就一邊殺一邊引路，慢慢將它們引到外面。結(jié)果一出殿，李朝歌立刻被外面的景象惡心到了，屋檐、房頂、地面、樹梢，到處都蟄伏著紅眼睛的人?面蛛。它們細(xì)長的腿緩慢踩過瓦片，一動?不動?盯著地上的人?，時刻尋找著破綻。這幅景象要是被普通人?見了，非得做半年噩夢。

    察覺到李朝歌出來，立即有很多雙眼睛看向李朝歌，李朝歌握緊劍，二話不說直接開打。

    她飛快從走廊中掠過，借助拐角和蜘蛛甩開距離，猛地回身刺穿怪物的腦子。但是外面的人?面蛛終究太多了，李朝歌劍卡在蜘蛛腦子里，還沒有抽出來，側(cè)角的蜘蛛忽然吐出來一截絲，正?好粘在李朝歌袖子上。李朝歌終于拔出劍，揮手?砍去，然而這種紅色絲線不知道什么成?分，粘性極大，雖然砍斷了袖子上的絲線，但又黏到了劍上。

    僅耽誤了片刻，后面的人?面蛛都圍上來了。一個蜘蛛舉著鐮刀朝李朝歌沖來，李朝歌劍被蛛絲粘著，只能?用袖子里的匕首接。這樣一來李朝歌兩手?都被困住，另一只蜘蛛瞅到空隙，高高舉起毒針，猛地向李朝歌噴出毒液。

    李朝歌才知道他們的毒針不僅可以刺，還能?像蛇一樣噴射。李朝歌眼看躲閃不及，她正?打算用胳膊硬接，面前突然升起一道屏障，毒液碰到光盾上，叮當(dāng)一聲被凍成?冰珠墜地。李朝歌身邊的三只人?面蛛霎間被冰覆蓋，它們的脖頸處被齊刷刷凍斷，腦袋骨碌碌滾到地上，碎成?好幾瓣。

    李朝歌劍上的蛛絲也融化?了。她收回劍，見顧明恪信步朝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