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只寶狐-竹
書迷正在閱讀:葵向陽生(1V1,HE,仙劍龍葵同人)、上門狂婿、我表里不一在線翻車[穿書]、北國漫記、黑白禁區(qū)、軟刃、原來這不是高干文啊、偷妳(H 1v1偽出軌)、復(fù)仇的遊戲(高H,多rou)、奮斗在盛唐
霍堅是極北平原的原住民,毗鄰日勒雪山,那里的住民祖上代代混雜了胡人血統(tǒng),因而他的模樣也帶著邊塞的冷硬,與這濕熱溫暖的水鄉(xiāng)格格不入。 一頭有些微卷的泛棕長發(fā)為了出行方便高高束起,露出寬闊方正的額頭和挺直的鼻梁。他其實看起來有些兇的,而這種生人勿近的震懾感在那雙陽光下泛出淺褐色的眸子加持下,更加鮮明了。 更不要說他寬闊的肩膀、骨節(jié)粗糙的大手,甚至腰上還挎著一把古樸粗大的黑色寬刀。 侍女一轉(zhuǎn)眼看到這尊煞神一樣的男人黑沉沉靠近家神的馬車,嚇了一大跳,手幾乎已經(jīng)摸上了袖中暗藏的軟劍。 辛秘素白的手從棗紅色騎裝袖中伸出,及時按住了侍女的動作,周圍似乎無人注意到這里緊張的氣氛。 但霍堅知道辛秘這次出門起碼帶了十個以上的頂級暗衛(wèi),除了裝作小廝守在馬車周圍的辛六到辛十,起碼還有一撥人散開潛伏在附近,他們的眼睛緊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更不要提其他私兵了。 他若是想動手,也不是無法傷害她,但恐怕下一秒他的頭也要落地了。 男人沉默地低著頭,好像瀚然無聲的山岳,他雙手離開自己的佩刀,輕輕地舉了起來。 ——我沒有惡意。 他似乎能感受到冰涼的視線,神祗化身的少女隔著一層薄而透的紗簾掃視著他,估量著他。 這種感覺讓他有種當(dāng)年從難民堆里逃出來,被帶去軍隊里,挑剔的士官一個個看過這些面黃肌瘦的孩子,從而決定他們的生死去留時那種令人窒息的擠壓感。 他分明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稚齡孩童,可在神明面前,即使只是凡人之軀,他仍然如此謙恭。 辛秘看了他一會,確定這人不是來懷恨在心來報昨天的訓(xùn)話之仇的,才一挑眉重復(fù)了一遍自己的問題:“霍大人?找我做什么?” 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但是看到她疲憊的身影,下意識地站了出來。 霍堅嘆了一聲,向她微微一拱手:“斗膽,請您去林間小敘一番。” 這是要避開人的意思。 辛秘想了一會,點頭允了,揮開擔(dān)心的侍女,率先走進路旁茂盛的竹林中。 霍堅向看過來的辛寶和辛家眾人一禮,就轉(zhuǎn)身跟上了她細瘦的背影,規(guī)規(guī)矩矩地讓自己的視線停留在她棗紅的下擺上,她走他跟,她停他立時站住,不逾越分毫。 直到走到竹林深處,商隊的車馬喧嘩已經(jīng)輕不可聞時,辛秘才站住腳步,回頭瞟自己身后跟著的大個子:“這里夠遠了吧。” 他不看她,分明是很高大的體格,卻把頭埋得很低,像只乖巧的猛獸。 剛剛走路時也是,對方人高腿長,為了配合她在林間邁過樹根而緩慢的行進速度,他幾乎是小碎步走著的。 她察覺到這種古怪的遷就好像并不僅僅是出于對神的畏懼,還有些什么她不懂的東西在內(nèi),因而有些不悅,口氣也并不溫和。 霍堅沒料到她開口就是暴風(fēng)雨,頓了一下,才緩緩開口:“……您是否身體不適?” “就這些?從哪偷聽到的?!毙撩乩涑盁嶂S,不餓肚子的時候?qū)λ梢哉f是一點好臉色都沒有,半點不想這人曾經(jīng)給她偷摸帶過糖。 “是啊,我是身體不舒服。凡人之軀的一切都讓我覺得疲憊,我能感覺到以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再走不出兩日,這具身體就要病倒了。”美貌而冰冷的女子半靠在青翠的綠竹上,咄咄逼人。 她不愿意讓真正記掛自己的人擔(dān)心,因而絕不肯吐露自己的困境?,F(xiàn)在面對這個看不慣的、讓她這么難受的罪魁禍?zhǔn)?,這些負面的抱怨卻一股腦地傾倒出來。 她在他沉默的面容下讀到了那絲掙扎的愧疚,這意味著她可以傷害到他,這讓神明感到報復(fù)的愉悅。 霍堅果然僵住了,他的臉上露出了掩飾不住的無措,幾乎就要抬起頭來好好看看她的臉色……可最后他還是忍住了,只有雙拳在身側(cè)收緊。 “您可以回去的,”他低語:“是霍某失職,沒有照顧好辛氏家神,接下來的旅途在下可以自行上路?!?/br> 辛秘有些稀奇地打量著他,沒聽出什么玩笑的意思:“哦?那你主家不會罰你嗎?” 她有些惡意地笑了:“本來就是將功贖罪的罪臣,再辦砸了,說不定真的會死吧,可能還要禍及家人?!比绻皇钦娴恼也坏?,那只臭鳥也不會窮途末路拉她入伙,還答應(yīng)她開出的六成了。 霍堅絲毫沒有因為她的惡語相向而動搖,反倒好似更堅定了一點:“懲罰是在下應(yīng)得的,但您的健康問題不應(yīng)被耽誤。我會嘗試一切方法去完成陛下的托福,若真的失敗了……我沒有家人,也只愿一身應(yīng)下責(zé)罰。” 他還是不看她。 辛秘因他這副嚴(yán)肅的模樣有些意外,火氣微妙地消失了一點,她手指點著自己下頜,打量著他高挺的身影有些揣測,良久后才露出一個有些意外又不太意外的輕笑,帶著些嘲諷。 “哦,我說呢。”她聲音依然是珠玉碰撞的悅耳,說出的話卻像寒川一般酷烈:“是不是覺得我很美麗,心里有些喜愛我,所以現(xiàn)在不舍得了?” “……”霍堅干咳一聲,就算再蠢也知道對方說的“喜愛”不是什么好話,多半是把他當(dāng)作見色眼開的登徒子。 況且……她的小狐貍還曾經(jīng)給他造過一個那樣的夢境,他一時有些窘迫,額頭都滲出汗來,不知該如何辯白,直愣愣地抬起頭來。 她偏偏又惡意地挑眉看他,還把覆臉的紗幔都掀開了,身姿窈窕,面容嬌媚,脫離神性的她脫去了那種隔閡的濃霧,唯獨留下不變的精致濃麗,再挑起一邊的眉時簡直像誘惑人心的精怪,讓他恍然無語。 不知道呆了多久,仿佛是一瞬間,又仿佛是一輩子,他像被火燙到雙眼一般猛地重新低下頭去,手掌握得死死。 “……您的身姿舉世罕見,是在下唐突了?!彼f不出辯白之語,干脆單膝跪下,以更恭順的姿態(tài)表示自己的服從:“但霍某從未敢對您有非分之想,如您所說,在下一介罪人,而您……” 他喉嚨干啞,真心實意地吐出夸贊:“……是日勒雪山巔的明月。” 在他還不叫霍堅,沒有名字的時候,就是那個呆呆看著天上美月的小男孩。 而現(xiàn)在,過去了十?dāng)?shù)年,他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羸弱的稚子,但他仍只會稱贊這輪明月,在無聲的夜里眺望它的光芒,并不敢用自己沾染血腥的手去觸摸它。 辛秘自然能察覺到他并未說假話。 這個男人誠實、堅毅,又有著可怖的自制力。他對她的非人容貌表現(xiàn)出了本能的驚艷,卻也恪守本分,絕不肯再貿(mào)入,沉淪一絲一毫。 有意思。 她的火氣淡淡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也說不明的趣味。 辛秘嗤笑一聲,放松身體,斜斜倚靠在竹林間的一塊大石上,看他因為自己突如其來的笑聲而緊繃,不由得好笑:“你在緊張什么?” 她揚起面容:“看著我。” 不容拒絕的語氣讓霍堅沉默了一會,還是強撐著,用那雙鷹隼般的眼眸對上她漆黑的星眸。 美艷又任性的神明在他晦澀的視線中璨然一笑,紅唇勾起是述不完的驕傲:“凡人皆喜愛我……凡人皆應(yīng)當(dāng)喜愛我。” “我這一族本就是集合了愿望所誕生的愛欲的神明,女子的期盼,男子的寶愛,皆出自于我,”她耀眼的像是半空中熾熱的烈日,幾乎讓霍堅難以直視:“你喜愛我,再正常不過了?!?/br> 男人愣愣地看著青翠竹林間的那抹鉆心的紅,有汗珠從額頭滾落,落進眼中,刺痛難忍,但他仍然睜大著雙眼,極力捕捉耀眼的紅。 他還需要時間去消化這些離經(jīng)叛道的話語,但辛秘已經(jīng)不想再糾纏這個隨手為難引起的話題了。 她敲著腳,問他:“霍將軍,從前是北人嗎?我聽你方才提到過日勒雪山?” 這聲將軍又是挖苦又是揶揄,好不容易才讓霍堅從窘迫震驚中回神,低沉回道:“……是,我的家鄉(xiāng)便在山腳下。” “可真巧?!奔疑裢兄暰€游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曾經(jīng)聽過一段闊北長調(diào),不知霍將軍會唱嗎?雪山的蓮花……什么的?!?/br> 那是辛莘那位心儀的胡人女子阿伊羅曾經(jīng)會唱的一首歌。 這首長調(diào)她在辛莘不著四六的跑調(diào)嗓子里聽到過,也曾在阿伊羅嫁來后,聽她清冽動聽的嗓音唱過,接著是……他們的孩子出生,阿伊羅強忍喪夫的悲痛,沙啞著嗓子唱著這首家鄉(xiāng)的歌,哄兩個孩子睡覺。 再后來,阿伊羅也死了,辛枝和辛梓長在她的小院里,她也曾胡亂哼唱著,哄他們?nèi)胨?/br> “……在下不善音律。”不知道她為什么提到這首記憶里的民歌,霍堅又開始窘迫了,嗓音低啞,干澀地回答。 “哦。”辛秘也就是突發(fā)奇想,回過神來想想,霍堅看起來也跟樂伶半點不沾邊,她問這話都帶了點折辱人的意味了。 不過他脾氣還挺好,沒生氣。 她興致缺缺地收了聲,將亂晃的腳收好:“行了,還有事嗎?” 這是在送客了,霍堅識趣地抱拳辭別,反正他們身后還跟著兩個暗衛(wèi),即使聽不到說話,也足夠保護她的安全了。 他向來時的路退了幾步,又有些遲疑,回頭看了看那個紅衣的少女。 她頭發(fā)簡單地梳著,搭在肩膀上,靠著竹子的身影疲倦又瘦弱,看著竟有些弱不勝衣的可憐了。 ——又一次,他也摸不清自己的想法。 回神的時候,腳步已經(jīng)站定了,伸手摘下一片略寬的細長竹葉,霍堅苦笑一聲,沒有再掙扎。 他將那片竹葉生疏地貼在唇邊,嘗試著用力吹氣,久違地嘗試兒時的技巧。 “嗶——” 悠長的、熟悉的清脆樂聲,在竹林里響起。 ========= 可惡,前面說過霍堅是北人,有伏筆的??!比起做暈,我果然還是個純愛寫手嗚嗚??!我會努力的,加油讓他們有更多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