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只寶狐-盛與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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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錦并沒住在唐氏老宅里。 狐神的馬車停在古樸而沉郁的木質(zhì)宅門前,辛秘抬頭望了望門匾之上郁郁蔥蔥生長的烏翠油亮的藤蔓,沒有理會前來迎接的唐氏仆人。 因為唐氏家神那邊直接下過命令,所以馬車直接將他們帶到了唐氏的后山,一片廣袤又蔥蘢的古蜀叢林。 “家神大人正在午后小憩。”低眉順眼的圓臉侍婢向辛秘拱了拱手,邀她先去雅室小坐。 霍堅看了看天色,已經(jīng)申時末了,這位家神竟然還在睡……這算什么“小憩”哦。 他接觸過的家神沒多少,各個都有截然不同的性子,然而如此憊懶悠閑的,還真是第一個,不免有些新奇。 辛秘倒沒多意外,畢竟算是老相識了,何況…… 她眉目閃爍,四下看看,送他們二人來此的馬車和侍從們在行禮過后退下了,徑自下山離開叢林,再看看面前這個正為二人介紹庭院風物的小侍女,不著痕跡地打量過她的衣著和配飾,冷不丁地開口:“你上山幾年了?” “呃、”侍女一時不妨,有些磕巴,反應(yīng)了一下才有些羞赧地回答:“婢子是今年年初才來侍奉家神的。” “哦,”辛秘不置可否,向她友好眨眨眼:“好好做?!?/br> 圓臉侍女不明所以,呆呆點頭,又甜甜地回應(yīng)微笑。 跨過古色古香,風化剝落的門廊,紫藤和丁香蜿蜒爬滿整面院墻,來往的仆從很少,大都是年青少年少女,衣著素淡,靜默地做著自己手邊的事,擦掃走廊,將半枯半黃的落葉堆到幾株枝繁葉茂、幾乎蔭蔽整個宅院的巨樹之下。 大抵是平日里客人很少,侍婢們都好奇地抬頭望望進來的二人,又自顧自地低頭去做事。 不用辛秘提點,霍堅已經(jīng)看出來這院子里的端倪。 看起來枝葉蔥郁,根木繁盛,實則人氣寡淡,遠避煙火,不聞鳥聲,隱隱有種大廈將傾的衰朽之意。 “有什么想法?” 圓臉侍女在前面帶路,辛秘腳步不疾不徐,臉上也不辨喜怒,仿佛就只是對霍堅隨口一問。 但霍堅心里糾結(jié)了一番,不知家神住所這般慘淡的模樣,是否與那位唐錦大人如今日薄西山有關(guān),也因為不明白辛密對此事的態(tài)度,他不敢妄然出聲。 “不敢說話?”辛秘回頭看他,姣白的臉蛋在一叢叢流過的樹影下仿若凝脂,又是無暇又是莫測。 她仔細看看霍堅藏不住什么復(fù)雜心緒的眼瞳,了然地笑了:“你想到了。” 狐神腳步一慢,落后了兩步,前面看似禮儀萬千的圓臉侍女卻沒察覺到客人有些掉隊,目不暇視地走在前方,在結(jié)了青苔的臺階上拾級而下。 “她只著細棉,不配金玉,沒有家紋,并且是今年年初才來老宅的?!庇袷e切般的嗓子低低響起,仿佛在霍堅耳邊竊竊私語:“這說明她非但不是家神身邊從小培養(yǎng)的本家嫡生子,倒有可能是前不久剛從外面找來的庶出旁支。” 霍堅還記得,自己剛到桑洲時,外界的民眾皆以桑洲寶狐為傲,而辛氏眾人尤甚。 那些在老宅里嘰嘰喳喳圍著辛秘打轉(zhuǎn)的漂亮婢女們都膚白貌美,面容高貴,配金著玉的,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多半都是嫡出的貴女,她們還時常因為今天輪到誰去為狐神綰發(fā)而在角落里吵鬧。 他倒沒有故意去竊聽,只是這些侍女們很少接觸耳力如此過人的武者,完全沒有想過離得這么遠都能聽到。 不只是嫡出的嬌嬌貴女,那些已經(jīng)長大成人,甚至獨當一面的辛氏嫡子,盡管已經(jīng)有不少已經(jīng)兒孫滿堂,仍是選擇住在辛氏老宅里,圍繞著湖心里狐神的那處小院子安置自己的宅邸。 他們對自己家神的敬愛仿佛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像面對著熾烈的火焰,簇擁著火苗,汲取著溫暖與光明。 不光辛氏,玄鳥周氏、西山虎歐陽氏……這些他有所接觸的氏族,都將陪伴自己的家神視為榮耀和幸運,若能常伴家神左右,是十分令人驕傲的事情。 ——而現(xiàn)在他知道了,原來暮年的家神,也是會被族人所厭棄的。 即使在外人看來,唐錦一個人坐擁一整座山,有仆從環(huán)繞,還無人叨擾她喜歡的清凈,但庭院中的衰頹是藏都藏不住的,像根部腐朽的花朵,源頭枯竭的甘冽清泉……盛光之下出現(xiàn)了難堪的窘迫。 辛秘是怎么想的呢?她能接受自己未來的這一天嗎? 單單只是這樣想想,霍堅就感到難受,忍不住抿了唇,沉了面色。 狐神也沒再逗他,只是搖了搖頭,唇邊閃過一絲淺淡的笑容,像夏夜里一閃而過的露滴,在下一個清晨的陽光里便裊裊融化了。 走過古樸的青石小橋,便到了迎客的雅室。 唐氏倒沒想著苛待衰老的家神,留在此處的供奉皆是一等一的上品,只是家神不喜歡飲茶吃點心,圓臉侍女看起來很少接觸這些,昂貴的茶葉泡得笨手笨腳,葉片被沸水粗魯一滾,有些干癟焦黃,蔫蔫地沉在杯底。 霍堅這種門外漢都能看出來她手法不行,何況萬千錦衣玉食堆成的辛秘? 狐神挑了挑眉,看了看被遞到自己面前的那杯茶,再順著茶杯看到圓臉侍女有些顫抖的手臂,再滑到她緊張又努力撐著的面色上,忍不住又嘆息了。 罷了,讓她來待客,她怕已經(jīng)是這所衰朽宅邸里最頂事的人了。 辛秘不動神色接過了茶,喝了一口。 圓臉侍女喜笑顏開:“大人且在這里等著!婢子去看看家神是否醒來?!?/br> ……把客人晾在這里也很失禮,門外就有掃地的仆從,隨便喊一個去看看不就是了,自己當然要留在這里招呼客人啊。辛秘蹙了眉,嘴唇緊緊合攏,不讓自己的龜毛脾氣發(fā)作,開始替唐錦管教下人。 侍女一走,雅室便又恢復(fù)了寂靜,她忍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將嘴里的茶水不過舌尖,咕咚巨大一聲直直咽進了肚子里。 “……”霍堅側(cè)目。 辛秘扭頭不看他:“……我沒想到她能把向春泡得這么酸苦。” 男人一陣失笑,他當然不是覺得辛秘此舉失禮,反而對她能忍住不發(fā),照顧對方的面子,在她離開之后才灌掉茶水而感到更加奇妙。 不過仔細想想,她禮數(shù)一直很周全,對凡人也是慈悲憐憫的,身邊的親人、路過的貧民,都會引起她的憐惜,只對他…… 不能想,越想越苦澀。 這一等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辛秘再忍著火氣也快壓不住了,左腿右腿輪換著搭在另一邊沒耐心地晃個不停,苦澀的茶水也已經(jīng)變得冰涼,就快要忍不住喊人來問個究竟了,院落外終于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 “大人……兩位大人!”圓臉侍女在院子外急剎車,停住奔跑,然后竭力作端莊模樣邁進門檻,氣喘吁吁偏生端著恬淡微笑:“家神醒啦,請二位前去用膳。” “……”辛秘挑著眉毛看了她一會兒,忍了又忍:“走吧,你帶路?!?/br> 天色漸晚,老宅里點起了燈盞,只是樹木藤蔓太過茂盛,幾乎遮天蔽日,零星的幾盞小燈完全不夠照亮整個庭院,仍透著舊夜的昏暗,夜風吹拂,樹葉嘩啦作響,陰翳浮動。 辛秘看著圓臉侍女腳步輕快地在圓石小路上穿行,熟稔地撥開太過蔥郁的蕨類,似是半點不害怕這處在半山腰原始叢林里的宅院的昏暗夜晚。 “你不怕嗎?”她有些好奇。 圓臉侍女回頭看她,眼睛瞪得很大:“怕什么?怕黑嗎?” 在看到客人點頭之后,她撥浪鼓一般搖了搖頭:“當然不怕!這里可有著我們唐氏的家神大人坐鎮(zhèn)呢,蛇蟲鼠羆不敢近前,妖邪鬼怪無門而入!” “家神大人可以保護我們一輩子!” 小姑娘圓圓的臉蛋因為方才的奔跑紅紅的,雙眼透出純?nèi)坏男刨嚭途把?,仿佛凝淬了星光?/br> 祁官鎮(zhèn)向西,十里地外。 張瑞一襲長衫,騎著馬慢悠悠地走入了一處荒廢的院落。舉目所見皆是黃土荒地,這一幕他已經(jīng)看過了太多,毫無新奇,于是目不四顧,直奔目標而去。 從前村民們集會的祠堂門已經(jīng)被暴力破開了,門扇四碎,馬兒們被拴在院中,平整土地被踏得紛亂。 祠堂里的禮器、桌椅、甚至一些沒被人帶走的先人塑像都被砍得七零八碎,在地上堆作幾堆,澆上了引火用的桐油,看起來準備在這里生火了。 張瑞微微皺了眉,因這種褻瀆死者的行動而感到不愉。 “喲,遠遠就看到一個人滿臉苦,就好像不想見到我們一樣。”遠遠地傳來一聲威武的男聲:“原來是大哥啊?!?/br> 歐陽家的二公子,歐陽治從祠堂里邁步而出,神色倨傲。 他輕蔑一笑:“大哥可是看不慣我們這樣糟蹋人家的身后依仗?”他隨意抬腿,踢了踢一邊掉在地上的無字牌位,不懷好意:“倒也是,大哥是發(fā)死人財?shù)?,當然和死人關(guān)系好?!?/br> “……”張瑞平靜地看著他,不欲多舌:“你爹呢?” “我爹?”歐陽治夸張地咧嘴:“多生分啊,那不也是你爹?” 接著他倏地收起笑容,沉沉看著臺階下這個纖細瘦長,絲毫不像歐陽男兒的廢物兄長:“他把這次行動全權(quán)交給了我,現(xiàn)在,你要聽我的?!?/br> “現(xiàn)在,把你所探知的全告訴我?!?/br> 免費精彩在線:「po1⒏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