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六只寶狐-脫離魚群的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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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秘心里隱隱有一個猜測。 這種猜測在歐陽潯又一次劃傷怪魚身體,臉上卻露出痛苦表情時逐漸被驗(yàn)證了。 他身上本就帶傷,在阿壽的神龕里有好藥用,有神力蘊(yùn)養(yǎng),大些的傷都好得七七八八,只有肩臂上還有些沒有收口的體外傷,但他自己覺得不礙事,用紗布裹得緊緊便下了水。 此時這些細(xì)小的傷口怕是沾染了怪魚迸濺而出的污濁血液,那些血液果然就像看上去一樣危險,充滿著不知名的毒素。 他的匕首從手里脫落,向下慢慢沉去,歐陽潯額角青筋跳動,伸手去捉落下的匕首,只是手指動作明顯遲緩,手指末端也開始呈現(xiàn)失血的青白。 另一只怪魚在他遲滯的空當(dāng)忽然斜刺里殺出,尖銳黑齒張合著狠狠撕咬上他的大腿,歐陽潯悶哼一聲,放棄去抓匕首,躬身抓握一蹬,便將那巨大的魚頭踢了出去。 只剩下潦草的黑色牙齒還嵌在他大腿皮rou里,泛著不祥的污綠色毒光。 霍堅遲了一步發(fā)現(xiàn)他的困境,水流對兩人的身手阻隔不小,他解決完手邊的怪魚,抬腳在巖壁上一蹬,就趕上了游在前方的歐陽潯。 他粗魯?shù)爻堕_他左手腕上綁縛著的短刀,歐陽潯發(fā)僵腫大的手指解不開早早綁好的布料,這才只好空手對戰(zhàn)?;魣詫⒛前讯痰冻槌鰜砣M(jìn)他手里,讓他全力握好,便用左手提著他的肩膀,向前方加速游動。 ——這個命令是辛秘發(fā)出的。 曾經(jīng)的金龍,如今的“燭九陰”,它究竟想做什么呢? 不管是留給后人的輿圖上的藏寶密文,還是李洛兒似真似假的解釋之語,到現(xiàn)在他們面前這一條危險重重卻又給人極大希望的甬道。 它知道有一位化為凡人的神明正在自己所在之處徘徊嗎?它是想要重回人世間,還是逃離傷害它的人類呢? 辛秘并不能精確地猜到這個已經(jīng)變得癲狂暴戾的神明的想法,但眼前這些突兀出現(xiàn)的魚類,讓她隱約有了猜測。 就像阿壽在自己的領(lǐng)地里察覺到了她一樣,也許金龍也留意到了微弱的神明氣息就在身邊,所以才會放出這些一看就并非凡物的怪魚。 甬道外包抄而來的怪魚多得密密麻麻,而前進(jìn)方向上的魚,數(shù)量卻又少了許多,即使它們帶著毒,前進(jìn)也成為了并不是不可能的事,甚至比原路退出更要簡單許多。 甚至它們還帶著毒,這毒是一位神明干預(yù)的產(chǎn)物,他們不知道如何解開,貿(mào)然退出去,也許外界并無解藥,等待著歐陽潯的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辛秘認(rèn)為,金龍是想要見到他們的,說不定此時已經(jīng)在巖洞的盡頭靜靜地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這些利齒劇毒的魚,說不定只是這位乖張神明的下馬威……一個惡劣的見面禮。 她咬了咬激戰(zhàn)中的霍堅的胸口,男人低頭看她,眉目間還殘留著見過血的厲色,肅殺逼人,只有在與她對視的一瞬間軟化變暖。 她向甬道前方努了努尖尖的小嘴,尾巴一甩,做出急速游泳的樣子。 霍堅神色凝重,仔細(xì)分辨了一番她的意思,一刀劈開還吊在他刀尖上的半死怪魚,雙腿發(fā)力蹬水,向歐陽潯的方向彈射而去。 急速前行的同時兩人一狐此時幾乎算得上門戶大開,霍堅只剩右手可以揮刀劈砍前方襲來的怪魚,左手抓著歐陽潯的肩膀幫他提速,胸前團(tuán)著的辛秘早就做好準(zhǔn)備,四爪牙齒齊出,牢牢地抓在他的衣襟里,不讓自己有半分脫離人rou后盾的危險。 水流呼呼地從耳際下頜刮過,她耳尖的絨毛被水波推著左擺右晃也來不及打理,只將頭整個埋在男人的衣襟里,徒勞地聽著怪魚銳齒與道具碰撞的鈍響混雜著水流聲在耳邊失真響起,感受著霍堅因?yàn)閯×疫\(yùn)動而加速的心跳和喘息,她也屏著氣,心臟劇烈跳動起來。 快一點(diǎn)、再快一點(diǎn)……只有游得更快才能擺脫那些在身后撕咬不休的怪魚。 她聽到霍堅喉嚨里溢出的悶哼,也察覺到了他忽然轉(zhuǎn)向的身體,可只來得及匆匆一瞥,便被霍堅有些粗魯?shù)厝揭路钐?,幾乎貼上他的胸腹肌膚。 然而只是一眼,也足夠她看清水里迸散開的血絲。 ——霍堅受傷了。 這是難以避免的,他再厲害,這也是在不熟悉的水底,還帶著毒素入體只能偶爾揮動匕首阻擋左側(cè)襲來怪魚的歐陽潯,只能一邊急速游動,一邊用單獨(dú)的右手砍殺怪物。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辛秘抱著自己已經(jīng)干癟了不少的皮氣囊,深深地蜷縮在他懷里,前爪下意識地摸上自己漂浮毛發(fā)里藏著的、金玉雕綴的項圈,那纖細(xì)的環(huán)狀物靜靜地藏在胸前的毛發(fā)里,被水浸泡得冰冰涼,在她掌心的rou墊里微微硌痛。 如果——如果她是神的話—— 尖尖嘴的狐貍煩躁地動動身子,松開了收緊的前爪。 不,她此刻不是神,也不會變成神,她這一路都是依靠著凡人的智慧和霍堅的強(qiáng)勢艱難走來的,在這種臨門一腳的地方,她不會軟弱。 她是絕對理智的,而她的理智要她相信霍堅。 所以他要再快一點(diǎn)、再兇狠一點(diǎn),將這具結(jié)實(shí)身體中的力量發(fā)揮到極致……帶著她逃離危險。 辛秘一動不動,緊緊地伏在他胸口,不讓自己為他添一絲麻煩。 不知道游了多久,他擂鼓一樣的心跳一直在頭上響起,身體在水中四下躲閃避讓,右臂也肌rou牽動劈砍了無數(shù)次后,一切終于變得平緩下來。 透過衣衫流入的水波不再兇狠疾速,只像一只大手一樣溫暖地拂過她的毛發(fā)。 他放慢了速度。 是已經(jīng)脫離危險,還是力有不逮,游不動了呢? 辛秘猜測著,前爪扒開他的衣襟,探出頭來看了看,水流直直沖刷過鼻尖,她敏感地動了動尖尖嘴,在入目一片黑暗中逐漸放下了高懸的心臟。 那些污濁的魚是閃爍著奇異的炫光的,并不美麗,只令人覺得惡心。而現(xiàn)在,面前的水域就像他們初初進(jìn)入巖洞那時一樣,昏暗、逼仄,危險的閃光被遠(yuǎn)遠(yuǎn)拋在身后。 現(xiàn)在提供光亮的是鑲嵌在巖壁上的夜明珠,雖然溫吞黯淡,因?yàn)閺U棄太久而不復(fù)光亮,但這樣的光線靜謐而令人安心。辛秘又探了探頭,見霍堅沒有阻止自己,知道附近沒什么危險,她扒著他胸前的系帶,探頭向后看去。 遠(yuǎn)處泥淖一般的黑暗里閃爍著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殘光,好像有些怪魚還在不死心地追逐著他們,但魚群已經(jīng)被甩在很后面的地方徘徊著。 她又扒著霍堅的左臂去看被帶著肩膀前行的歐陽潯,他垂著眼皮,在夜明珠的照射下臉色青白,手上倒是還努力抓著那柄匕首,但能看出來他已經(jīng)是強(qiáng)弩之末了。 狐神試探著伸爪去抓他的臉,有水的阻隔,力道并不重,但她爪子好久沒有修建,尖尖細(xì)細(xì),直接在臉上抓了叁道紅痕出來。 歐陽潯強(qiáng)撐著撐開眼皮看向她,嘴唇微動,似是想給她一個安撫的微笑。 ——她沒看到。 霍堅恰到好處地伸手,將專心致志研究歐陽潯身體,臉幾乎都要戳在人家臉上的狐神轉(zhuǎn)了回來,讓她看清前方的路況變化。 辛秘驚奇地瞪大眼睛。 她看到了……水面。 前方是一截上升的巖洞,烏沉沉的石壁從水底升起,在不遠(yuǎn)處的前方露出水面,整個拱頂挑高,甬道向上攀升,而水面就在幾個身位之外,再游一會,他們便可以觸及到空氣了。 這樣的景象又驚奇又不出所料,畢竟金龍可不是水生的,即使變成奇怪的存在,他的本性也不是在水里生存的。 辛秘與霍堅對視了一眼,又開始咬著他的胸口催促他加速上岸。 如果有空閑的話留下來看看情況當(dāng)然是最好的,但她沒有忘記,這人是受了傷的,看看歐陽潯現(xiàn)在的樣子,這樣的毒素不容小覷。 他們要早點(diǎn)回到岸上脫離水面,處理一下他的傷口。 “嘩啦——” 水越來越淺,霍堅由閉氣潛水變成在水底淌水前行,靴底在巖石上碰撞出了沉悶聲響,他走到淺處,用手指試探了一下水面,確認(rèn)沒有危險,才將整個頭臉浮出去。 他也憋了挺久,雖然屏息是基本功,但劇烈運(yùn)動下本就消耗得快,因此確認(rèn)空氣正常后他重重喘了幾口,才將歐陽潯和辛秘都提出水面來。 兩人一狐都有點(diǎn)狼狽,濕答答的,衣服毛發(fā)橫七豎八地貼在身上,兩個男人都只穿了內(nèi)襯下水,現(xiàn)在渾身筋rou畢現(xiàn)還有點(diǎn)性感,辛秘看著水面上自己火柴棍一樣的身體,很不高興地用尾巴拍散倒影,上岸一通狂甩毛,把自己甩成海膽。 霍堅已經(jīng)在處理傷口了,那是右臂一條短短的劃傷,他用匕首干脆利落地切下傷口附近發(fā)黑的rou,劃出十字口子使勁擠壓黑血,等流出的血液變回鮮紅,才用布包扎起來。 接著他如法炮制,給歐陽潯身上一眾傷口做了處理。 辛秘靜靜地舔著爪子,端詳著岸邊更深處的道路。 ======== 尒説 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