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4
苑姈睡醒一覺,賴在床上抻了抻四肢,覺得身上哪哪兒都酸酸脹脹的。 回想起幾個小時前yuhuo焚身的rou搏場面,她忍不住埋進被窩,心滿意足又不好意思地笑出了聲。 “啪嗒——”主臥的橘色暖光燈閃了閃,隨之點亮了整間屋子。 “醒來了?”譚子銘挪動腳步朝床邊走來。 “幾點啦?”她翻了個身,用棉被把自個兒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對漆黑明亮的大眼睛。 “已經11點了,快起來吃點東西吧!”他坐在床沿,伸手扯了扯被子,無果。 “嗯。”苑姈應了聲,卻不見下一步行動。 好半晌,她才再度開口:“你先出去,我得換身衣服先。” 譚子銘啞然失笑,反問道:“大小姐,你這又是何必呢?” 畢竟,倆人歡好又不是頭一回的事情了!更何況,所有足以取悅對方身體的招數和體位彼此也都心甘情愿地嘗試過了。 “你出不出去?你不出去我就不起床了?!彼F鹳嚻淼乃僖淮卫弑”簧w住整張臉。 “好好好,我在外面等你。”走到門口,他又頓足,“快點哦!” 衣冠楚楚和寸縷不著的苑姈,儼然是一對截然不同的矛盾體。交媾時的她有多熱情多奔放,完事后的她就有多正經多保守?;蛘哒f,上了床有多感性,下了地就有多理性。 每一次,兩具光溜溜的胴體從嚴絲合縫中抽離出來的那一刻,她的內心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失落、空虛與不安,那種感覺很難用具體的言語去確切形容。她不清楚另一位當事人是否也有類似的感受?尤其是,在她依然赤身裸體,而他早已穿戴齊整時的情緒起伏更為強烈。 只有他重重地壓著她,深深地埋進她的體內,他的每一粒細胞都因她而動情時。這時候,她才能理直氣壯地說服自己:她和他是一體的。 好在,這樣的時刻存在的時間不會太長。 當她所處的角色從多愁善感的林黛玉成功轉移到了冷靜理智的薛寶釵身上時,苑姈通常會自我解嘲一句——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如此心境,恰如此時此刻。 “你都做了什么好吃的?”她移步到廚房,站在譚子銘的背后踮腳張望。 “芥菜瘦rou粥。這個點太晚了,不適合大魚大rou?!彼贿厬?,一邊端著砂鍋走到餐廳。 苑姈坐在餐桌前,用手掌托著下巴,雙肘撐在桌上,兩眼巴巴地望著譚子銘拿調羹攪拌著碗里的粥。 “可以吃了嗎?我快要餓扁了?!彼拖駛€小孩子似的,可憐兮兮地企盼著。 “為食貓~”他抬起眼皮,寵溺地睨她一眼。 “真的!我不騙你,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br> “喏!給你?!彼淹胪屏诉^來,叮囑道:“慢點吃,小心燙?!?/br> “譚子銘,”苑姈舀起一勺粥,送到嘴邊吹了吹,狗腿地示好:“我發(fā)現,和你談戀愛真是太好了?!?/br> 被夸贊的男人,得意的笑容還噙在嘴角,又聽見她說:“你的前女友走寶①了吧!” 話一脫口,苑姈才驚覺不對勁。她攸地想起一句網絡流行語——好的前任,就該像死了一樣。偏偏,她嘴賤抽風,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耷拉著腦袋埋頭悶吃,不敢直面從對頭吹過來的冷空氣。 沉默許久,他慢騰騰地張口:“我壓根兒就談不上是一個好的前度?!?/br> 苑姈抬頭,兩眼怔怔地看著譚子銘,眼底有說不上來的復雜思緒。 “離開我,才是她尋覓幸福人生的開始?!彼届o地補充了一句。 他的話外之音,她了然于胸。 感情這玩意兒,大抵最是說不清道不明。別人夢寐以求的,你唾手可得了;你求而不得的,他人置若罔聞了。到頭來,不管是你欠了人,還是誰欠了你,都沒有辦法相互抵消。只能寄希望予時光,興許若干年后完全釋然,幸哉;亦可能這輩子也難以跨越,命也。 翌日一早7點,苑姈還在熟睡中。譚子銘沒有叫醒她,洗漱更衣后就出門上班去了。 大年初四的S市,還處于一年當中少有的人去城空的狀態(tài),平常上下班高峰期需要分流的地鐵站現時卻寥寥無幾人。寬敞的大街上,私家車也是屈指可數。 譚醫(yī)生把車子停在指定車庫,一雙長腿一跨入門診大樓,耳畔就充斥著各種吵嚷聲。大過年的,除了各大景區(qū)和擁擠的麻將館,醫(yī)院說不定是國內人流最密集的地方了吧! 電梯門被關閉之際,就被一位60多歲的婦人擋開了,她一面沖著里頭的人感激地笑了笑,一面又對著后面的人叫嚷著“快點兒”。 進來的是抱著一個叁四歲小女孩的年輕父親,還有在旁邊溫柔安撫的焦急的mama。 譚子銘順勢在面板上又按了一下,笑言:“兒科在3樓?!?/br> “謝謝?。∧沁@里的大夫吧?”道謝的是孩子她爸爸。 譚醫(yī)生笑著默認,并未接話。 到了5樓,電梯第二次停下,里頭的人對著不銹鋼可視面整理了一下衣領才抬腳步出。 “新年好?!?/br> “新年好呀!” 迎面而來的,不管是醫(yī)護人員、清潔阿姨還是病人家屬,相熟的、陌生的,都面帶微笑,自然而然地打著招呼。 “靚仔靚女們,新年好?!彼麆傋叩郊痹\臺,唐騫的聲音就從他的背后飄來。 “新年好,唐醫(yī)生?!币姷絹砣耍贻p的實習醫(yī)生和小護士們都喜笑顏開。 唐醫(yī)師沒有像以往那樣say 完hello就走人,而是從風衣口袋里取出預先備好的一迭紅包散發(fā)出去。 “逗利是”屬于在廣府地區(qū)流傳甚久的習俗。每到過年,已婚第二年起的人士都會備好零錢,一張5塊或10元一張的塞進利是封里,見到未婚人士就自覺派發(fā)。有些地方的人還會兩個一起派,一個代表自己,另一個代表另一半。當然,如果單位的未婚男女實在太多,亦或腰包干癟的情況下,多數都是派一個的。 逗利是的重點不在于金錢的多少,而在于新的一年討個好彩頭或好意頭的寓意。因為數額小,收錢的人不會有欠了人情的心理負擔,叁兩千的支出對于發(fā)錢的夫婦來說,普遍也都在可承受的范圍之內。除此以外,為避免浪費,完好的利是封多半會收集起來,來年再用。 “謝謝唐醫(yī)生~恭喜發(fā)財!”拿到紅包的人落落大方地致了謝,隨即又匆匆忙忙地各自忙碌去了。 倆人并肩走向辦公室,唐騫伸手進外套暗格里摸了摸,掏出和方才圖案不同的兩個紅包遞給譚子銘,里面裝著難得一見的50元大鈔。 “我和你師姐的?!?/br> “多謝師兄?!?/br> “加油咯!希望今年內能喝到你的喜酒,后年也讓那幫小年輕們兜一下你們的利是。”唐騫說著,還用掌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 ——— ①走寶:看走眼/錯失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