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之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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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如傾的長空之上,有一只巨大的白鶴穿梭在云層中。 蘇靈郡在周身撐開了一道屏障,隔絕了所有的雨,他的一只手扣住了薛景陽的命脈,正在源源不斷的輸送著靈氣。 “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了?”他輕聲問道。 “還好。”薛景陽一只手捂住了傷口,慢聲吸了口氣,“本道不在的這幾天,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對不起,有些事我沒法告訴你?!碧K靈郡眉間神色沉郁,他動作輕柔的按住了他的傷口,扯下一段布條,迅速給他包扎了起來,“我先把你送回墨云觀,我還有事要去做。” “什么事?”薛景陽看著他,隨后又低頭道,“不說也罷。那本道回不回墨云觀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薛景陽,都這種時候了你怎么還要跟我鬧脾氣,我讓你回去難不成會害你?”蘇靈郡眉頭深深蹙起,手下微微一用力,薛景陽便痛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哎哎哎,你輕點,痛死了。”薛景陽咬著牙,因疼痛而咧起了嘴,“這傷口不在你身上你是不知道疼嗎?” “疼死也比送死強(qiáng)?!碧K靈郡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但語氣卻軟了下來,“這幾天我想方設(shè)法的在找你,想告訴你這件事,但是白素清一直在暗中觀察我,我根本找不到時機(jī)?!?/br> “對不起?!彼⒙晣@了口氣,“是我害了你?!?/br> “沒事,你也不想發(fā)生這種事情不是嗎?”薛景陽拂開吹在他面上的幾根發(fā)絲,順勢把他摟進(jìn)了懷里,“本道有話想跟你說?!?/br> “什么?” “你不要再去管六道盟的事了好嗎?”薛景陽的眼色在變幻,積壓在他心頭的問題反復(fù)交織纏繞,卻又不知該如何訴說。 幾乎是沒有任何的猶豫,蘇靈郡斬釘截鐵道:“不行,這件事我一定會處理的?!?/br> “你要怎么處理?”薛景陽問道。 “六道盟是五年前那個魔教沒有徹底鏟除的余孽,仙君交代過了,這件事我一定會處理好的。”蘇靈郡的神色嚴(yán)肅,他把頭從薛景陽的肩上移開,正色道,“這些天里有仙君的幫忙,我法力已經(jīng)恢復(fù)的差不多了,畢竟是全勝教的殘留,實力是不會比之前高的,我和仙君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萬全之策?!?/br> “那初弈呢?”薛景陽鬼使神差般的脫口而出,“初弈還活著,你不怕他因為這件事情受傷嗎?” “奕兒我自會有安排?!碧K靈郡微微嘆了口氣,“這么久了,他還活著,真是萬幸?!?/br> “蘇蘇,初弈對你來說有多重要?”薛景陽的眸中有異樣的光閃過,“你有沒有想過你對他的感情是什么樣的?” 蘇靈郡似乎是沒有想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他思考了一陣,緩緩道:“他救過我,對我來說是親情,很重要。” “那你為什么隔這么久才去找他?”薛景陽盯著他,語氣犀利,“你有沒有想過他會因為這件事情對你恨之入骨?” “恨、恨我?”蘇靈郡遲疑了一下,頓了頓,才接著道,“我……我不是故意想隔這么久的,只是我當(dāng)時沒有實力,根本沒有辦法救他?!?/br> “只要他還活著,就比什么都好,哪怕他不原諒我?!?/br> “是嗎?”薛景陽忽然笑了一下,像是譏誚,他搖了搖頭,“那你的意思就是一定要去了。” “嗯?!碧K靈郡點頭,“不管是為了什么,我都必須要去,事情由我而起,也該由我而滅。” 雨已經(jīng)停了,天空卻還依舊是灰蒙蒙的,蘇靈郡停在了一處山澗,想要稍作歇息,再繼續(xù)啟程。 孤山腳下,清冷偏僻,雨后的薄霧朦朧的覆蓋在山間,白皚皚的,遮住了視線,也方便隱匿行蹤。 “我去采點東西來吃吧?!碧K靈郡扶著薛景陽,走到了一處樹邊,脫下了自己的外袍,蓋在了他身上,“你現(xiàn)在這休息一會,我不會走遠(yuǎn)的?!?/br> “怎么換衣服了?”薛景陽打岔道,“你還是穿那身青衫好看?!?/br> 蘇靈郡:“回了神祭,便是神祭弟子,那自然要換一身衣裳,你若是喜歡那青衫,我下次買件新的送你?!?/br> “本道才不穿?!毖瓣栃Φ溃氨镜乐皇窍矚g看你穿?!?/br> 蘇靈郡:“……” 薛景陽看著他,輕輕笑了一聲。 “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就在附近,會時刻注意這邊的?!碧K靈郡言罷,孤身走進(jìn)了薄霧之中。 雨后的空氣混雜這泥土的氣息彌漫在鼻端,薛景陽倚著樹干,想要瞇眼小憩一會,披在身上的外袍上還殘留著蘇靈郡身體的溫度,溫暖舒適,雖然沒有太重的傷勢,但和白素清的那一戰(zhàn)實在抽空了體內(nèi)幾乎所有的力氣,極度疲憊之下,他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是下午,天色暗沉沉的沒有任何好轉(zhuǎn),他適當(dāng)活動了一下筋骨,慵懶的伸了個腰。 薄霧未散,他微微瞇起眼,瞧見遠(yuǎn)處有個模糊的人影籠在霧中,逐漸走進(jìn)。 “怎么才回來?”薛景陽調(diào)侃道,“該不會是偷吃了吧?” “偷吃?”聽見此話,隱在霧中的影子只是微微一哂,“本座才不會偷吃你幾個野果子?!?/br> 薛景陽驚色,連忙從地上站了起來,“君長川,怎么是你?蘇靈郡呢?” “怎么就不能是本座了?”話說間,來的人已經(jīng)悠悠走到了薛景陽面前,正是君長川。 “真是陰魂不散啊你?!毖瓣栢托σ宦?,手中浮生劍迅疾幻化出,“又來送死嗎?” “上次落荒而逃的是你好吧?”君長川搖了搖手中的折扇,長眉一揚,“上次讓你給跑了,這次本座特地尋你來要浮生劍,你快些交出來,蘇靈郡還好得救?!?/br> “蘇靈郡怎么了?”薛景陽面色瞬地沉了下來,“你若是敢動他,本道許你今天走不出這林子?!?/br> “你未免也太會吹噓了些,本座何等人物,豈是你說不讓走就不讓走的?”君長川媚笑,嘖聲道,“再說,本座也沒有把阿郡怎么樣,你要問,就去問問白素清對他下了什么毒?!?/br> “怎么又是白素清?”薛景陽蹙眉,已有了不耐之意,“蘇靈郡在哪?” “就離這也沒多遠(yuǎn),已經(jīng)毒發(fā)半盞茶時間了。”君長川以扇掩面,輕笑,“上次給你用了心魔才逃出來的,這次可沒那么容易了,等你死了,本座就帶著浮生劍請阿郡去十陵教坐坐?!?/br> “放你娘的屁!”幾乎是忍無可忍,薛景陽眸中有怒意燃燒。 “那你就來試試唄,本座已經(jīng)派人圍住了整座山,只怕你今天是插翅難逃?!本L川滿不在意的冷哼了一聲,“有種你也別跑?!?/br> 薛景陽已是懶得再去跟他廢話,直接一劍橫掃而出,霎時間劍氣四溢,傾瀉而出,攪得漫天流霜飛落,森冷之氣如寒風(fēng)蕭瑟。 “這么容易就急了啊。”君長川身形迅如雷霆,果斷撤身躲開了這一劍,閃躲間隙,還不忘出言嘲諷,“薛景陽,你實力相比之前可是差了很多啊,難道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入魔,使不出仙門的那一套功法了嗎?” “啰里吧嗦?!毖瓣栢吐暎擞拔唇?,劍風(fēng)已至,緋光如白虹,切開了空氣,凌厲斬下。 君長川折身而退,眼里頗有震驚之意。 能在短短時間內(nèi)恢復(fù)這么多?這是不可能的吧?然而他來不及多想,便又是一劍攜著烈焰刺出,劍氣之旺盛,竟是讓人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難道是現(xiàn)在入了魔,比之前更能應(yīng)和浮生劍之靈了?君長川被牢牢牽制,手中折扇注入靈力,唰的轉(zhuǎn)開,三道光影掠出,金戈聲響徹山林。 扇骨間藏入的暗器,能在瞬間引爆,饒是薛景陽把移形換影發(fā)揮到極致,也絕無可能躲避這道暗器。 然而薛景陽劍鋒一掠,似乎并沒有閃躲之意,他身影飄忽,直沖而上,竟是生生想接住這一招。 暗器在炸開的瞬間,火星四濺。 nongnong的煙霧籠罩住了他的身影,君長川下意識的抬袖遮擋,只一瞬,薛景陽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視線里。 “薛景陽!”知道又被擺了一道,他氣惱的大叫,“你今天死定了!本座保證你今天絕對走不出這山林!你若是敢不交出浮生劍,蘇靈郡今天就要跟你陪葬!” “你真是不要命了,幸虧我剛剛施術(shù)替你擋了那一招,不然你不死也得重傷。”蜿蜒的山道上,蘇靈郡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拉著薛景陽,連說話都頗顯乏力,“仙君應(yīng)是算定我會幫你,所以在來之前讓我吃的藥,根本不是治療體寒的,是毒?!?/br> “他想讓你回去找他?”薛景陽步伐輕快,很快便跑在了蘇靈郡前面。 “嗯?!碧K靈郡點頭,“或許也沒這么簡單,他一定是有要求的,而要求多半和你有關(guān)?!?/br> “虧他為一界之君,做的事居然如此狠絕?!毖瓣柸滩蛔□久?,“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了?要不要運功逼毒?” “不必了,我來的時候有觀察過,君長川安排的人手實在是太多了,若是現(xiàn)在還想著逼毒,那便只有死路一條?!碧K靈郡像是在極力克制著什么,清秀的眉頭緊鎖,臉色都變得有幾分蒼白,但卻一直強(qiáng)忍著什么也沒說。 樹林深處蜿蜒曲折,薛景陽帶著他飛奔在泥濘的路上,“你再堅持一下,今日下雨是不會有月色的,等到了晚上,就是我們逃離的最佳時機(jī)?!?/br> “好?!倍舅芈拥牟凰闾?,但由于長時間沒有逼毒,漸漸的,蘇靈郡只覺得全身軟綿綿的,身上的力道如同被人抽走,沉得喘不過氣來。 他的步伐逐漸緩慢,已經(jīng)是跟不上薛景陽的步子。 終于,他的體力再也支撐不住他的人,腳下一磕,帶著薛景陽一齊摔倒。 “你先走吧,道長?!彼贝俚拇⒅曇糁卸纪钢鵁o力,“你自己走,綽綽有余。” 他本以為自己恢復(fù)功力便可不再成為薛景陽的負(fù)擔(dān),卻不想自己還是如從前一樣,一到關(guān)鍵時刻就成了累贅。 “不要說話?!毖瓣栟D(zhuǎn)頭看了他一眼,匆匆扶著他從地上站起,神情執(zhí)著而肯定。 “不必如此。”他低聲喃喃,好像此刻除了這句話,他無法再說其他的話語來表達(dá)自己的心情。 “都快被毒死了,還那么多話?!毖瓣柍粤Φ匕阉?,繼續(xù)向前跑去,“蘇靈郡,我看你更適合去佛門當(dāng)禿驢?!?/br> 蘇靈郡虛弱不堪的笑了笑,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他覺得自己很累,眼睛止不住的想要闔上。 “蘇蘇,你再堅持一下就到晚上了。”說話間,薛景陽腳下忽然一頓,停住步伐。 蘇靈郡勉強(qiáng)側(cè)過頭,看見了一處隱在秘處的山洞。 “沒用的,只要他們稍微一搜,便搜到了。” “蘇靈郡,”薛景陽沒有接話,忽然俯首看著他,“如果今日你會跟本道死在一起,你會不會后悔當(dāng)時沒有聽白素清的話?” 他靠的那么近,墨黑的瞳仁一眨不眨,急重的鼻息噴在蘇靈郡的臉上,讓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住了一樣,剎那間恢復(fù)了幾分清醒。 “這世上根本沒有后悔一說,”蘇靈郡笑笑,露出了歉意,“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如果讓你重選,你還會選擇認(rèn)識本道嗎?”薛景陽的手臂抱的更緊了,“臨死前,本道想聽實話?!?/br> “不會。”沒有任何的猶豫,蘇靈郡脫口而出。 “但你知道本道怎么想的嗎?”薛景陽看著他,神色認(rèn)真凝重,“本道今日并不想跟你死在一起。” 蘇靈郡只是微微一笑,權(quán)當(dāng)對方因自己拖累了他而生氣罷了。 “你不會跟本道死在一起的,蘇蘇?!毖瓣査剖禽p輕嘆息了一聲,抱著他走進(jìn)了山洞。 蘇靈郡能感覺到風(fēng)在耳邊呼嘯與毒深入血脈的疼痛,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逐漸模糊、消失。 “雖說這毒本道不會解,但只要給你一些時間,你自己一定有辦法解的吧,你可是個醫(yī)者,沒有你救不了的人。”薛景陽把他放靠在一塊石壁上的,靜靜看著他,“自己想辦法好嗎?你蘇靈郡不是需要靠別人才能活下來的人。” 蘇靈郡對著他的眼睛,忽然無力的扯住他的袖子,聲音低啞,但卻十分鏗鏘有力:“不許去?!?/br> “……”薛景陽拽回袖子,又將他移至洞xue深處藏好。 “蘇蘇,你會舍不得本道嗎?”薛景陽目光沉熾的看著他,“如果難過的話,就想象我們一開始見面的時候吧,那時候你還是討厭我的,如果討厭,就不會難過了吧?!?/br> 他言罷,不等蘇靈郡再次發(fā)出聲,便快速點了他的啞xue。 蘇靈郡怔怔的看著他,所有的話堵在喉嚨,卻什么也說不出來,他死死拉住薛景陽的衣角,然后緊緊盯著他的眼睛,拼命搖頭。 不要去!不要去! “白素清既然都算好了一切,那他一定不會讓你死的,所以這毒不會沒解?!比螒{蘇靈郡再怎么用力拽住他,他也只是輕輕一拉,便扯出了自己的衣角。 不要!不要! 蘇靈郡焦灼地看著他,眼睛里有海潮一重重的漫過。 “蘇靈郡,我可以失去一切,但我不能失去你,”他探出冰涼的指尖,替蘇靈郡抹掉了淚,終是將那份藏匿許久的感情宣之于口,“沒有了你,這世間所有的美好不過皆是對我的懲罰罷了。” 藏了這么久的話,幻想過無數(shù)次的場景,只是怎么也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宣之于口。 “你知道嗎,這一生遇見你,何其有幸。我們這一路走來實在是太過坎坷了,以至于我們之間的感情是如此的來之不易,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來不及珍惜了,所以請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我只希望,在你以后漫長的歲月里,你能記住我們僅有的一點美好,也要知道我今日的所有的作為都是我一廂情愿的,你不必自責(zé)。” 可哪有什么一廂情愿之說,不過皆因你是我心之所向罷了。薛景陽感受著指尖傳來的溫度,眼睛里光影重疊,模糊至極。 淚是guntang的。 他在為他哭。 “你要記住所有的美好,記住能給你帶來笑顏的事情。還記得那天你過生辰時候的笑嗎?本道希望你以后想起我都如同那天一樣,笑的真實自在,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哭的一點都不好看了?!毖瓣栭]眸,站定了片刻,似乎在做什么掙扎,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終于俯下身,把他凌亂的發(fā)絲繞到耳后,低頭吻了下去。 他柔軟的唇瓣如蜻蜓點水般的一掠而過,沒有任何纏綿,淺嘗輒止。 但比任何時候都要熾熱,沉重。 它重重的落在蘇靈郡的心頭,如同一塊巨石,壓的他快要窒息。 他能感受到滲入口中的苦澀,卻分不清到底是誰的眼淚。 “蘇蘇,不要哭,我會回來的,決不食言。”薛景陽驀然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走出山洞。 他邊說邊笑,身影很快消失在蘇靈郡眼中。 他實在沒有勇氣說出真相,只好一次又一次的在心中默念著——對不起,這是最后一次騙你了。 依戀與不舍潤濕了他的眼眶,薛景陽就這樣走著,感受到有什么東西掛在了他的下巴上,搖搖欲墜。 他能清晰的聽見蘇靈郡在他身后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的聲音,但他不能回頭,他害怕看見那雙在黑暗中依舊明亮澄清的眸子,他害怕看見他苦苦掙扎哀求的樣子。 他更怕自己一回頭便后悔方才做的決定,他不想讓蘇靈郡做他的陪葬,畢竟他并不欠他什么。 能活一個總是好的。他這樣安慰自己。 這一次,就讓他放手一搏,搏一個能在來年春暖花開之時,再次重逢的機(jī)會。就好像他們第一次見面,在那樣的繁花盛開、陽光和煦的日子里,一襲青衫,清逸絕倫,仿佛世界的一切都溫柔了起來。 那樣的笑靨,是他畢生的貪戀。 這一生,能遇見你便已是至死不悔。 薛景陽釋然,他終是陷入了自己布下的棋局。 那是淤泥的沼澤,越陷越深。 孤注一擲后,再也無法回頭。 ※※※※※※※※※※※※※※※※※※※※ 之后的刀子會比較多啦,做好準(zhǔn)備哦~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