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悔意
破境? 但你出去之后還有什么臉面去見你的師尊,你現(xiàn)在身上的絲鍛都已寸斷,抱著自己的膝蓋,蜷縮在床榻深處,好似被蜘蛛捕獲的蝶。 他那身影一下離床榻極遠,那披散下來的黑發(fā)被汗水濡濕了,貼在他的面頰上,襯得他一張清俊面目蒼白到了極點。 “師妹…是我的錯?!?/br> 你此時又能如何,剛要開口,卻又聞到那奇特的香氣,一時你安靜下來,卻又不得不浸入那奇異而涼絲絲的夢境中。 后來你醒來的時候,不知為何出了一身汗,而你馬上從床榻上下來,從妝臺上看自己的后背,原本雪白柔嫩的后背起了層桃紅的汗珠,從脊背上淌下又沒入煙紗中,如同幻境中的云海仙鄉(xiāng),直讓人看不真切。 奇怪,你明明放了冰到盆景中,為何這般的熱,于是又吩咐幾個傀儡拿了玉桶再放些冰來,又是夏日,平日里吃的冰酪怎么也喚不起你的胃口,只能用那玉勺將那里面的冰晶戳來戳去。 斐寧過來時,看見的你就是這副模樣,仿佛一位凡人界待字閨中的官家小姐,他走在秋千下,你還在小窗那里,許是有風(fēng),那些樹葉都被吹得沙沙作響,你看他,那白衣驚鴻的青年,減了許多冷厲之色,平添了許多溫柔。 斐寧與你對視一會,察覺到你一副什么都不記得又是也不愿理他的模樣,他緊緊抿起雙唇,突而開口道“師妹”他今日沒戴那陰森可怖的指套,那只手只捉著劍,銀白的劍身在陽光下泛著寒光“再過一日就是燈節(jié),你愿不愿意與我同游?” 你正以為他是又要為了那勞什子魂珠找你,沒想到倒是邀你去游玩,當(dāng)下那股好奇勁又勾了起來,當(dāng)下就從小樓里出來,連鞋都沒有穿。 他的目光移動了一下,停在你的腳踝上。 民間多有女子穿戴金鈴,而你喜歡所以也用,而你的腳踝上虛虛纏著些絲線,上面的鈴鐺如同指甲大小,稍稍一動,金鈴就會顫動個不停。 你沒有將你的腳藏在重重迭迭的紗裙下,原本在正常情況下男子闖入你只覺得他無理與冒昧,但他既是你的師兄,而他也許除了他的劍之外,對任何事都不甚在意,所以你也自然不會產(chǎn)生那種被冒犯的情緒。 “師兄!”你撲進他的懷里,你們這一年來的別扭不知何時都在你的主動撒嬌下化解了,你心生歡喜“師兄怎么對我這樣的好?” 斐寧看你一會,并未說話,但你抱著他,那一副極其依戀的模樣,所以他也沒有把你向平日里的那樣推開。 你細細盯著他,其實要不是他少年老成,老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他的皮相也是極其俊美的,更別說你還聽說有一些外門弟子還會送予他劍穗這樣的小玩意,而你卻似乎從未接觸過外界,從你有記憶起,就是在聽雪樓的這棟小樓里生活與起居。 但斐寧不是,你見到他的時候,是從內(nèi)門的選拔大會上,那個身上血跡斑斑的少年從山下的天梯一級級爬過,爬到議事大廳這里,朝掌門重重的磕了叁個頭行拜師禮,而他是為了他的病了的阿娘才走上修仙這一條路。 你呢?則是從來沒吃過這樣的苦頭,而你見到這樣心智堅定的少年,自然是十分好奇,你走到他的面前,他的五指深深的攥進地里,烏發(fā)用一根簡陋的木頭簪子固定住,一副小乞兒的模樣。 “你是誰?”你好奇的問他,但他視你為無物,只望著議事大廳的方向,嘴唇已經(jīng)被他咬得出了血。 你不滿有人無視你,那些圍在你身邊的人,無不是作了你的哈巴狗兒,而你對他們那樣的態(tài)度習(xí)慣了,竟對面前的少年產(chǎn)生了一絲惱怒,而你畢竟也不是什么胡攪蠻纏之人,你連面紗都沒掀,就拔走了他頭上唯一一根木頭簪子就離開了。 后來你才知道,這個少年天生劍心,天生劍骨,和該稱得說是天生的劍修,而你卻在議事大廳面前拔了他的木頭簪子,把玩了一時,就不知丟到哪里去了。 他過幾日來討要時,是作為你的師兄,你呢,看他眉目,自然是反應(yīng)是那天那個小乞兒,他聽你說你把簪子丟了,不知為何,臉色蒼白如紙。 “陳嬌,你怎能這般無理?” 你完全不知他在說些什么,只輕輕的踢了腳放在地上的蹴鞠球,那蹴鞠球由幾層紅色的綾羅織就,內(nèi)里又填充了實心的香料,大概他在你眼里,還不如那蹴鞠球重要。 “你走開些,不要煩我?!?/br> 你這般說道,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樣,而他此時也倔強極了,竟站在你的院子里不動,而你自然是煩他,只拋出一句輕飄飄的丟了了事。 可斐寧一上來就捉住了你的手,他的眼眶完全氣紅了,臉色尤為難看,可你還沒引氣入體,被他抓痛了,立刻就流出眼淚來。 斐寧見你這副模樣就放開了你,而你揉被他抓紅的手腕,只覺得一陣刺痛,馬上就開口威脅他。 “你傷了我,我要告訴凌冰仙子去!” 他此時深深的望了你一眼,不知在想什么,轉(zhuǎn)身離開了。 你后來才知道那是他阿娘留給他的,你也許有幾分悔意,但那悔意又在凌冰仙子訓(xùn)斥你時又沖淡了。 你從小就將這位仙子當(dāng)作自己最親近之人,如今挨了她稍重的說辭,立刻就紅了鼻尖,她見你倒是不再這樣訓(xùn)斥你,只柔聲的把你抱了起來,又送你一只她親手打造的冰簪,你這才沒那般哭了。 “嬌嬌,你對你這位師兄”她摸著你的額頭,睫毛扇動如冰蝶扇翅“不要這般戲弄了?!?/br> 也許是凌冰仙子的有意放縱,你下次見到他時,也不再那么嬌縱,只得意的在心中想,師尊果然還是最偏心你的。 但這偏心讓這少年,也如悶葫蘆一般,竟一聲不吭的成為了聽雪樓的中流砥柱,二十歲的金丹,比某些大能年少時的修煉速度不逞多讓。 而你呢,卻還是小小練氣,仙途漫漫,也許再過千年,他就已然跨入登仙境,而你卻已化為紅顏枯骨。 你想到這些,心中便有些難過,斐寧看你神色委屈,令他抱著你,像安撫童稚一般,僵硬的輕輕拍著你的背。 明明是無風(fēng)的午后,你卻感覺那滿園的花朵都吹拂起來,落在了你的肩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