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小富婆
等余秋可著裝完畢,跟著謝六姨太走出房門,就見叁個大男人在飯店走廊上比劃切磋,不過這只好聽的說法,至少落在余秋可與謝六姨太的眼里,那是謝九懷動手去摸兩名隨從的手臂、胸部、腹部等處的肌rou。 至于那兩人,表情與動作都顯得相當為難。 謝六姨太嚇得心臟不怎么舒服,好在謝九懷一臉無辜解釋:“余秋可說我太硬,讓她不舒服,所以我想看看別人是有多軟?!?/br> “……”聽在別人耳里,這不是炫耀,還能是什么。 謝六姨太捂著嘴笑,心里得意,證明她生的好。 余秋可是不敢聽,怎么能將兩人閨房里的事說出來……拉著謝九懷就想離開。 只是,離開之前,謝六姨太讓余秋可先見幾個人。 這日,沒有新婦奉茶,也不見謝老爺與謝大太太,看起來的確是不怎么重視的意思,不過有值得余秋可更關(guān)注的事,奉不奉茶那都無所謂了。 在揚子飯店附設(shè)的咖啡廳里,余秋可見到昨日跟著謝九懷一同到余家接她的女士,另外還有兩名與余老爺差不多年紀的男士。 也算明白為何余老爺會忌諱這名女士了。 倒不如說,余老爺怕的是朱家。 這回謝九懷能順利迎娶余秋可,除了謝家的手段,還包含朱家的勢力。 而余秋可見的正是朱明貴與他的妻子洪黎,另一名男士則是大名鼎鼎的邱詩閔律師。 那日余家與謝家不歡而散,余家明顯不愿讓余秋可嫁入高門,謝家只能先下手為強,讓人大肆宣傳。 短短一日,整個繁華上海城都曉得謝九爺準備娶余家二小姐余秋可。 瞬間,余老爺成為眾人羨慕并且奉承的對象。 若擱在從前,人們會問:余老爺是誰? 現(xiàn)在上海人都曉得余老爺是謝家的未來親家。 說實話,余老爺?shù)哪昙o擺在那里跟裝飾差不多。 人老了,定性與修養(yǎng)卻是不夠,這波將余老爺捧高的風(fēng)向,讓他不禁想起當年余家興盛時的日子。 更忍不住懷念了他的第一任妻子朱湘湘。 若朱湘湘在世,余家肯定不會衰敗得如此之快。 偏偏正是因為擁有過又失去過,所以對過去才忽然有了不舍,忘記他曾經(jīng)多厭惡一手創(chuàng)立不輸青幫的海幫朱家。 就算起初他是喜歡柔弱的朱湘湘,也在朱家脅迫他迎娶朱湘湘的那一刻全數(shù)瓦解。 朱家跟余家的路線不同,江湖兒女是沒管余老爺?shù)男那?,就算朱湘湘離世、余老爺再娶之后,仍是想到的時候還是會敲打敲打余家。 所以此次在聽聞余秋可的婚事后,朱家適時地出力了。 至于朱家與余秋可的緣份,那是余秋可的姆媽嬋媛是朱湘湘嫁進余家后收在身邊的丫鬟。 然而朱湘湘從小身子就弱,婚后硬是熬著、撐著,接連給余老爺生了兩個兒子后,臥倒病榻,再也不起。 臨走前,朱湘湘想讓余老爺娶嬋媛做續(xù)弦。 全因為朱湘湘不信余老爺?shù)暮垦酃猓恍湃螊孺聲帽M全心全意養(yǎng)育她兩個孩子。 只不過,當時余老爺與現(xiàn)在的余大太太已經(jīng)看對眼,何況嬋媛還是朱湘湘的人,真應(yīng)下來,不就代表他一輩子都得看朱家的臉色? 余老爺就想,余大太太這種書香世家的小姐才是適合做妻子的人選。 行將就木的朱湘湘也不惱,她知道強求來的感情始終會散,所以該狠的時候,她就是果斷的海幫女兒。 朱湘湘讓律師與娘家?guī)孜桓绺缱髯C,將自己全數(shù)嫁妝、財產(chǎn),里頭包含上海多處房產(chǎn)、店鋪、酒樓、珠寶、金條、現(xiàn)金……一分為二,只給兩名幼子。 遺囑特別聲明: 成年前,財產(chǎn)交由朱家大哥朱明貴打理。至于兩名幼子住余家的必要開銷與保姆費皆由朱家支付,前提是孩子得由嬋媛親自照料,余家更不得擅自更換保姆。 成年后,由朱明貴安排留洋。期間若遭遇不幸,財產(chǎn)交還朱家,余家人不得接收任何一毛錢。 列得清清楚楚,讓余家撈不到半點好處。 于是余大太太高高興興嫁進余家,反正又不需要她照顧孩子,然而等真正管帳時才驚覺余老爺手里僅有搖搖欲墜的棉紡織廠與袓輩留來的裁縫鋪子。 余老爺是沒有經(jīng)商的腦子,不過動歪腦筋的腦子可還是有的。 于是余老爺與余大太太想從兩名孩子下手,畢竟是無知之人,壓根不信遺囑的法律效力。 余大太太從親戚里找來漂亮年輕的小保姆,想收買孩子的心,沒料想最后是喝醉的余老爺稀里糊涂地收了小保姆。 最后架不住小保姆家里人鬧上門,余老爺只好將小保姆娶做二姨太。 那時候的余大太太要氣瘋了,連帶將怒氣發(fā)在兩個小少爺身上。 嬋媛也在余大太太的威脅利誘下,成了余老爺?shù)娜恕?/br> 起先,余大太太是想添堵余老爺與年輕貌美的二姨太。 余大太太又想,嬋媛能對朱湘湘之子如此盡心,便猜想朱湘湘也給嬋媛留了一大筆錢,所以將計就計,讓余老爺哄哄嬋媛,讓她主動拿錢出來。 偏偏又是失算,幾個月下來,才發(fā)現(xiàn)嬋媛是真的窮。 至于余老爺,他對嬋媛沒那么喜歡。 不是嬋媛不美,而是太像朱湘湘了。 真不知道是服侍多年的潛移默化,還是朱湘湘的刻意培養(yǎng)。 只是誰都沒想到,一確定沒利用價值,準備踢開時,嬋媛肚子大起來了。 不是沒想過讓她將孩子打掉,但是朱湘湘的兩個兒子跑回朱家告狀,有朱家護著,余秋可才得以順利產(chǎn)下。 對朱家而言,適當出手還行,再做就多了。 同樣對余家而言,讓余秋可生下來,已經(jīng)是自以為天大的恩賜,所以嬋媛沒能得到名份,依舊是小少爺?shù)谋D?,其余時間就是廚房里的廚娘。 再說余秋可,待遇沒好多少,就是名字能上余家戶口,卻不能當真正的千金小姐。 “秋可啊,你知道為何你叫秋可嗎?因為你是秋天生的可人兒啊,是姆媽的寶貝……不要怨,一切都是姆媽的私心,姆媽這一生都為其他人而活,也想有個可人兒陪著,所以大太太問我愿不愿意伺候老爺,我沒反對,無論這是多荒唐的提議,我都沒有拒絕大太太。” “人啊,選擇了就要承受后果……還好,姆媽真有了你這個可人兒,這不是一件很值得也很幸福的事嗎?” “姆媽唯一要怨老天的是,熬到將兩位少爺都送去留洋了,怎么身體就不行了,不能看我們秋可結(jié)婚生子,真是遺憾?!?/br> 這是病塌前,嬋媛對余秋可說的話。 邱詩閔正是當年處理朱湘湘遺囑的律師。 只是,這次他交代的是余秋可姆媽的遺囑。 交到余秋可手上的是兩間店鋪以及一間頗負盛名的大舞廳,還有二十年來的豐厚收入,更重要的是一封親筆信。 “當年朱女士另外立一份遺囑,受益人為嬋媛女士,當時僅有少數(shù)幾人知道……去年嬋媛女士找到我,她說她病得相當嚴重,她還夢到朱女士在等她去打牌,所以希望由我為她處理屬于她的遺產(chǎn)?!?/br> 余秋可雙手捧著文件與信件,全身血液奔流,發(fā)抖,悸動。 并不是為這筆天外飛來的遺產(chǎn)而感動,而是太多的難受與自責(zé)。 姆媽在重病之余想的都還是她這個女兒;然而她這個女兒卻不曾有能力讓姆媽過好日子。 洪黎安慰地拍了拍余秋可的肩膀,“人生在世,都有遺憾,然而同樣都有獲得,別看向遺憾,去吧,去擁抱你的新生活?!?/br> _ 我們小余也算是揮別過去,苦盡甘來,現(xiàn)在是兜里有錢的小富婆了。 至于小余姆媽的設(shè)定: 很多時候是無法選擇人生,特別是動蕩不安的年代,所以她僅能從有限的機會與有限的自由里去做選擇。(我不確定有沒有人會對這個設(shè)定感到不舒服,但是對我來說就是這是一個時代的縮寫與悲哀,一個束縛于傳統(tǒng)與約定的女人,她也是有她的私心與渴望。) 首發(fā):яǒǔяǒǔщǔ.χy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