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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個子矮, 跟在這人身后被擋住視線就看不到什么。 “格亞?!彼p喚一聲。 一雙大手自身后將她舉了起來。 坐在格亞的肩頭之后,視野就好多了,整個小屋子一覽無余。 桌子上除了干糧和咸菜之外,只有很多的舊報紙跟照片。 社會已經(jīng)崩了,廣播電視都不存在了,那些徒增傷感的電器在屋里找不到,舊報紙應(yīng)該是老人家能找到的為數(shù)不多的娛樂。 至于照片,依稀可見里頭有全家福, 老太太坐在當(dāng)中, 笑容很燦爛。 一家子十幾口,最后只剩下她一個了,也笑不出來了。 可憐歸可憐, 獨獨剩下她一個,到底她有什么過人之處呢? “不行了,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你怎么回事?” 周老師一回頭,被坐在半空中的白夙嚇了一跳。 “都說了我養(yǎng)小鬼?!卑踪韺λ拇篌@小怪皺起眉頭。 說好的老手呢,還這么一驚一乍的。 白夙這居高臨下的姿勢和態(tài)度, 似乎讓周慕遠很不爽,他想要說什么,額頭被什么東西砸了一下,嚇得他瞬間跳了起來。 他一邊用方言低聲罵了兩句一邊往天花板上看。 也不過就是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天花板掉渣而已。 但房梁上,似乎有東西。 白夙往房梁方向隨意掃了一眼,目光也凝重起來。 王老太太的整間院子,都秉持著九十年代華國大部分鄉(xiāng)村中常見的風(fēng)貌,一切以實用為主,美觀和傳統(tǒng)從來不在工程圖紙的范疇內(nèi)。 但似乎是為了省事,這間屋子是由老宅直接改建的,甚至還存在老舊的木質(zhì)房梁。 民間傳統(tǒng)里,房梁上頭的東西很有講究,但沒有說往上頭晾紙的。 而如今這梁上,厚厚的灰塵下,明顯鋪著一疊干巴巴的,黃褐色的東西,牛皮紙一樣堆疊成一層。 白夙有了不祥的預(yù)感,她下意識抓了抓手臂。 “放我下來,你再去拿東西?!?/br> 格拉西亞繞了一圈,將白夙放在了自己身后,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她不會碰到王老太太屋子里這些油亮泛黑的物件。 他自己則只是踮腳輕躍,就夠到了房梁上的東西。 扯下來的時候,他沒很小心,只拽著最上頭的一張過來。剩下的就如同被風(fēng)吹散的卷子飄下來,其中一張正落在昂頭看房梁的周慕遠頭上。 周慕遠將那玩意拽下來,手指觸到的是皮革一樣柔軟的質(zhì)感,仔細一看,手上拿的不是人皮還能是什么? 好巧不巧,還正是一張臉,孔洞的五官正對著他。 饒是心理素質(zhì)過硬,他還是迅速將那玩意甩了出去。 那張馬上要落到被他甩到王老太太的咸菜壇里,被一只白凈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拎了起來。 格拉西亞戲謔的看著他:“不要亂丟,讓那老人家回來之后,發(fā)現(xiàn)被動過就不好了?!?/br> 周慕遠看到憑空出現(xiàn)的高大男人,一陣窒息。 他張口想抱怨—— 就不能說話說的明白一點,讓人有個心理準備嗎?誰家養(yǎng)的小鬼是這樣的? 可他最終一個字都沒說出來,這個所謂的小鬼,身上壓迫感太強了。 而被格拉西亞寬闊肩膀擋住的,則分明是另外一幅畫面。 白夙在個她的使魔甩眼刀子,責(zé)怪他又又又壞心眼的嚇唬人了! 他明明可以不把那張人皮揚到周慕遠臉上的! 格亞只是一聳肩。 誰讓那個人類矯情的,一點事都大呼小叫,甚至敢抱怨他的契約者呢? 既然都被抱怨過了,那還不如就將惡名坐實。 白夙倒是也看不順眼周慕遠這種自以為是的模樣,沒揪著這件事不放,轉(zhuǎn)而看向格亞手里的兩張人皮。 它們的邊緣都比較散碎,不是完整的人形,缺胳膊少腿的,斷口參差不齊。 “被鬼嬰殺掉的,她的家人?” 若是李浩民的尸體被剝了皮,就該跟這些殘缺不全的人皮樣子差不多。 普通人再怎么懷念家人,放個骨灰罐在床頭就夠滲人了,哪有將皮剝掉,日日放在房梁上的道理? “難道這些人皮,就是防鬼嬰的方法?” 白夙歪頭,繞過格拉西亞看他身后。 周慕遠此刻已經(jīng)沖驚慌中恢復(fù)過來,他一推眼鏡,“同樣都是鬼,如果被鬼嬰殺掉之后,這些人的魂魄不散,也許就能保護生者?” 白夙對這種過于過于符合邏輯的因果論……不予置評。 一般來講,被鬼殺死的人,是變不成鬼的,真的變那也是受控于劊子手的倀。 她不是好為人師的性格,倒不會把這個道理拿出來講,畢竟這可是末世,如果一切都很符合基本法,也就不會末了。 但她很確定,這屋子里如今干干凈凈,短時間內(nèi)沒有鬼魂存在過,必然不是什么魂魄守護活著的家人,這么老土的設(shè)定。 再說了,真的有人會守護將自己的皮,硬生生剝下來的人么? 光這兩張人皮里就有男有女,依著看到的全家福,這里頭的女性八成是嫁進來的兒媳婦。 設(shè)身處地的想,死了就夠慘的,還被老婆婆扒了皮掛房梁,不伙同自己生出來的鬼嬰一起弄死這老太太,都算心胸寬大。 周慕遠雖然沒得到白夙的認可,輕哼一聲,默默從地上撿起一張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