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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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朔你個兔崽子,你給老娘站??!我今天要是不打斷你小子的狗腿,老娘就改口叫你叫媽!你給我站??!” 后面鉚勁兒猛追的婦女,一路跑,一路罵,手里拿著足足有大拇指粗的桑樹條,火熱天加上暴脾氣,這越罵心中鬼火越亂躥,周身散發(fā)的火星子,十里開外都灼人。 “你看看隔壁家的江望,人家······” 前面撒丫子一路狂奔的孩子,一聽他媽嘴里又開始振振有詞的反復咀嚼江望名字,心中委屈更甚,眉頭一皺,嘴巴一撅,一梗脖子立馬擰頭高聲反駁。 “江望!江望!江望!你那么喜歡他,那就你就去把他偷過來當你兒子啊,成天就知道念叨他,你不要忘了誰才是你兒子!” 聽見這死孩子,這時候還要扯開嘴皮子沖著自己嚷嚷,王秀珍被激得扯著嗓門兒,在后面更大聲的吼。 “老娘看你這崽子今天硬是要翻天了!現在是說也說不得了,就說你兩句,也要和我比高低,江望哪點兒不比你好······” 大人說一句,孩子要回嘴十句,即便這樣,也咽不下氣。 “都說他那么好,那你去認他做你兒子啊!就算你愿意認他做你兒子,人家心里還要打個忐,就你這脾氣也只有我!天天就知道打我,罵我!” 不過這么點功夫,日頭竄天的往上爬,兩人一來一回間,面頰上的汗水像是在頭上澆了雞蛋清,一出來,登時就一股一股的擰在一起,順著面頰弧度頭也不回,直溜溜的往下跑。 七月的艷天,辣得人生疼。 腳下黃土更是直接化作guntang大紅炭,一腳一印踩下去,霎時就能把人的腳板燙得翻過來。 前面哼哼嗤嗤跑的那孩子,像個“泥娃娃”全身糊滿了黃泥水,一看就是在村邊那條牛滾池里剛撒潑回來的。 腦袋上頭發(fā)都被渾濁發(fā)黃的泥水,攪和在一起,變成一綹綹的緊實壓在腦袋上,一圈挨一圈,遠遠看去像個成精的人參娃娃,黃焦焦的,一路跑,身上泥巴就一邊干,一邊掉。 人參娃娃要現原形了。 再說回來,王秀珍即便是個大人,也不可能趕得上,當下身子活潑得堪比那孫猴子的小蘿卜,一條跳一蹦間雖沒有十萬八千里。 可那小蘿卜頭兩個腳丫子,有勁兒又靈活,上下翻飛的見不著影兒。 王秀珍就停下來插個腰喘氣的空檔,河朔就跑的沒了蹤影。 “大妹,你這又是做什么喲?我在這坡尖尖上都聽見你罵二河了,成天罵成天打,你可真是精神好哦?!?/br> 王秀珍喘了口粗氣,回頭對著坡上的謝小芬笑著說,“哪里是精神好哦,是那小子欠收拾,就沒有哪一天讓我省心,沒有哪一天讓我不生氣,桑樹條斷了幾根都數不清了,要是他像江家小子一樣乖,我做夢都能笑醒······” “江望,江望,就知道江望!江望好到吃狗屎都是香的······” 順勢蜷縮在一旁田壟里的河朔,一聽見王秀珍又開始逢人念叨江望的好,數落自己的壞。 小腦瓜子氣得嗡嗡作響,不甘憤懣的淚水在眼眶里轉直打轉。 江望是誰? 是蓮花村幾十個娃娃的共同仇人。 那時每家小孩都多,只有村里何永慶家只有一個孩子,雖然只有一個,好歹是男孩。 那些喜歡亂嚼舌根的婦人,自然也就沒啥可嚼的,頂多明里暗里,時不時當著當事人的面兒,竄出來一兩句。 “哎呀呀,你們家才是好哦,孩子少,好養(yǎng)活,哪像我們家,孩子多得能串一串兒,真是累得死人哦?!?/br> 聽著好像在說麻煩,要是你看了對方得意又輕蔑的臉色,自然就明白其中深意了。 河朔他媽,嘴笨不會回嘴,脾氣也好,常常就打著哈哈,附和著過去了。 后來江望一家來了,江家也只有一個孩子。 但江望母親唐淑紅可不是好惹的。 她眼睛本就微微下叁白,柳眉高挑,顴骨高又圓,撐著那張刻薄又凌人的面皮,一雙嘴唇薄的像割人喉的刀片子,更別提,一雙丹鳳眼尾翹的老高,斜著看人時,總是讓人沒由來的就覺得她不高興,她要張嘴罵人了。 以至于唐淑紅和王秀珍交好以后,那些人連帶著連王秀珍都有點怵。 這下子王秀珍是好過了,河朔的日子就難受了。 江望聽話又乖巧。 江望愛干凈。 江望期末又得獎了。 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