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鵬怒吼：“這玩意兒是防止青少年過度沉迷在夢境世界中的機制，就跟你們的防網(wǎng)癮一樣，你看我們哪個像是青少年??？”

    詹青川一拍小嬴政的背：“他不就是嗎！你不能把老祖宗不當小孩??！”

    莊鵬罵罵咧咧了一聲，沖著周圍其他解夢師喊道：“讓前輩他們先走，其他人留下殿后！”

    詹青川傻眼了：“等下，我剛學(xué)了沒兩天，你們好歹留下兩個人——”

    “前輩太謙虛了，我們都知道您不出手只是因為想要給我們這些小輩展示的機會，”其中一位解夢師沖他抱拳，目光炯炯地沖其他人道，“各位，既然前輩如此信任我們，那我們自然不能令前輩失望，大家說對不對？”

    “對！”

    詹青川一臉我真是日了個仙人板板的神情。

    通過前面的鋪墊，觀眾們都已經(jīng)知道他是個半瓶子咣當?shù)募一锪?，但誰叫他誤打誤撞的，在其他人都還沒找到端倪時，第一個發(fā)現(xiàn)了潛藏在這些富豪夢境深處真正的執(zhí)念？

    這下子，莊鵬對詹青川的身份就更加深信不疑了。

    其他解夢師本來是將信將疑的，這下全也被他和狐假虎威的夢妖帶跑偏了，紛紛尊崇起這位“前輩上師”起來，對詹青川的能力篤信不疑。

    只是苦了詹青川這個被趕鴨子上架的男主角，只能抱緊懷中的“靶子”，嘴里不斷默念著剛才偷師學(xué)來的口訣，那副一邊逃命一邊苦哈哈背書的臨時抱佛腳的模樣，讓在場觀眾都忍不住會心一笑。

    作為水平頂尖的導(dǎo)演，王志民一邊體會著全息世界給他帶來的震動，一邊琢磨著喬卿的拍攝手法，腦子里還在思考著這段劇情放在整個劇本中的意義。

    在他看來，這段劇情的節(jié)奏緊湊激烈，層層遞進，中間也有過度，有笑料，但全程導(dǎo)演的重點只放在故事本身上，其他絕不拖泥帶水。

    包括在男主角解夢過程中，那些只在片中一閃而過的象征意義符號，普通觀眾可能根本不會在意，但他作為專業(yè)的導(dǎo)演，卻尤為在意這些容易被大眾忽略的細節(jié)——因為想要創(chuàng)作出一部偉大的作品，就必須要從細節(jié)處見真章。

    看來那小子沒說大話，這部電影確實是他用心打磨過的，王志民想。

    但還不夠。

    正想著，一聲震顫靈魂的鯨鳴從大地深處傳來，眾人腳下的地面猶如水波一樣震蕩起伏。夢妖尖叫一聲，嚇得瞬間變回原型，跳上詹青川的肩頭驚恐地吱吱叫了起來。

    詹青川下意識護住她，一雙眼睛朝下望去。

    這一刻，世界都仿佛寂靜了。

    風(fēng)聲、轟鳴聲、喝罵聲以致于喘。息聲都在離他們遠去，格外真實全息的影像將這一幕變得尤為緩慢無聲。

    然而，也正是聲音的空白，襯托出了那緩緩再大地之上浮現(xiàn)出的深藍巨物的可怖體積——

    一頭巨鯨，一頭足足有一座島嶼般大小的巨鯨，從他們的腳下緩緩浮出地面，載著一行人乘風(fēng)而起，朝著幾近崩塌的末日城市上空前進。

    從瞳孔中細微的情緒，到腳下震顫的石子，再到騰空而起的龐大巨鯨，畫面飛快地從茫無涯際的鯨背上掠過，觀眾的視角從平視變?yōu)檠鐾?，仿佛他們真的站在城市的廢墟之上，仰頭注視著那頭不屬于人間的巨獸悠游在天空。

    原本只有寥寥數(shù)條的彈幕，此時也陡然增多起來：

    “這是特效嗎？！”

    “演員是怎么拍出這段劇情的？”

    “這段劇情要是放出去，這部電影必爆！就我說的，必爆！”

    “特效不等于爛片，只要它出現(xiàn)的時機恰到好處——喬導(dǎo)是懂怎么把控劇情節(jié)奏的，這絕對是天賦！”

    王志民也猛地攥緊了扶手。

    如果說前面他還只覺得，這都是小打小鬧，但在看到巨鯨的這一刻，哪怕心知喬卿這是在炫技，是在故意將觀眾的情緒通過一系列鋪墊壓制到極點后的絕地反彈，卻也不得不承認——

    未來的天下，必定是屬于全息電影的世界。

    那種撲面而來的震撼感，絕不是區(qū)區(qū)大銀幕能相提并論的！

    喬卿啊喬卿，這就是你想告訴全世界的嗎？王志民無聲地自言自語。

    舍棄了目前國內(nèi)各大獎項追求的復(fù)雜敘事手法和形而上內(nèi)涵，用重工業(yè)特效換來了極致的情緒積累和群體性傳播的潛力，用這一部電影，徹底擊碎國內(nèi)乃至全世界影壇確立幾十年的穩(wěn)定架構(gòu)，帶來前所未有的大動蕩和變革——

    可是你知道，這究竟會引起什么樣的后果嗎！

    “前輩！”

    風(fēng)聲呼嘯的鯨背上，遠遠傳來莊鵬顫抖的聲音：“我……我們快頂不住了！你們快走！”

    詹青川強忍住回頭的沖動，飛快地朝著鯨尾的方向狂奔而去，在即將滑落的瞬間，大吼道：“夢妖！”

    夢妖死死地用小爪子抓住了他的衣領(lǐng)，渾身的毛發(fā)都豎了起來。

    “口訣！”她反吼回去，“不能靠我了，得靠你！”

    詹青川的臉上閃過一道慌亂：“可是我不行——”

    “不行就一起死吧！懦夫！”

    夢妖帶著哭腔的聲音在耳畔炸響。

    詹青川不說話了。他一咬牙，決定孤注一擲，握緊劍柄，騰空轉(zhuǎn)身跳下了鯨背，衣袍翻飛之際，泠泠寒光的劍尖直指混沌長空中。